裴桢感觉到身后的目光,
转过身看见江稚鱼的一刻,眸光瞬间明亮几许。
他手里捏着几根银针,
江稚鱼走到他面前时,他眼尾竟流出一丝无措。
他看着江稚鱼的脸,轻声唤她,
“小鱼……。”
江稚鱼抿住唇,慢慢向他走过去,
在离他几步的距离停下,
她向帘子里的姑母看了一眼,柔声问道,
“姑母如何?”
裴桢目光如华,无声安慰她,
“只要太皇太后按时服药,余毒可清,我已将全部解药拿给苏公公。”
江稚鱼点点头,
她知道裴桢的用意,这几日他一定夙夜不眠的为姑母制作药丸,为的就是在能进宫时,把解药悉数留下。
他知江稚鱼的忧虑,
也知这宫里各方势力纷杂,太医院里的太医她也不信。
他想让妻子安心。
江稚鱼心间虽然有些酸涩,可心底却一点点安定下来。
再见到裴桢,她才知道自己对他竟如此依赖。
可她不敢和裴桢说太多话,这秋华宫里不知有多少眼线。
她从裴桢身边绕过去,坐到太皇太后床榻前,
裴桢也紧跟着坐在圆凳上,
继续施那套未完的针法。
细针扎入穴位,要停留一段时间才会拔出,
从前在落城时,
江稚鱼也曾陪裴桢出诊施针,看着那尖锐的银针化作救人性命的泠泠清光,
每每到了此刻,她都觉得漫长无趣。
可现在,
她却无比珍惜这一刻的静谧,珍惜裴桢在身边的短暂时间。
虽然内心对裴桢有所期待,可她的视线始终落在自己姑母的脸上。
直到一双温暖的大掌将她的手包裹住,
只几秒的时间,那股暖意就褪了去。
却已然让她鼻尖泛起阵阵酸意,
她不受控制的抬起头,撞上一双温润似玉的眼眸,那眸光里似有千言万语想与她说。
最后,只化作一汪清水,无声将她包裹住,安抚着她。
她低下眸,
悄悄掩藏去眼尾湿意。
看着那双大掌把一支支银针拔走,然后被人请出秋华宫。
江稚鱼呆呆的坐在床边,
直到苏瑾走进殿内都没察觉,
他“哎呀”一声,从床角边捡起一个天青色香囊,
“这是裴大夫的东西吧,想是不小心落下的。”
江稚鱼抬眸看去,那枚小小的香囊被苏瑾放在掌心里,
边缘的针角已经褪出旧意。
那时她刚学会针线功夫,给阿煦缝制内衫的时候,顺带挑了一块布料给裴桢做的。
她不懂调配香料之法,
里边的香料却是裴桢自己调配的,闻起来有淡淡的松香气息。
香料配好后,裴桢拿来让她收口,
她曾笑着道,
“我这功夫若是拿出去售卖,怕是要把家底赔光了。”
裴桢面色始终温润,佯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
“怎会,你只是刚学会,若再做一个定比这个更好。”
即便衣衫常换,可香囊却四季如常如珍宝一样佩戴在他身上。
后来,他还曾回赠给她一只通体温润的白色玉镯。
名为回礼。
忆及裴桢将玉镯送给她时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生怕她不喜欢。
笨拙又诚挚。
那玉镯,在裴家放着。
她的所有牵绊,也都在裴家。
江稚鱼猛的把那个香囊从苏瑾手里拿过来,
提起裙摆跑出殿外,向宫门的方向追去。
耳边穿过凌冽的风声,衣摆被风吹成一朵枯莲,
她全都听不到,
她的心口有一处在促使她追出去,
她想亲手把香囊放到裴桢手里……
听见女子的脚步声,
裴桢回过头,只见江稚鱼似一朵白蝶向他飞扑过来,
他顾不上身边还有内侍盯着。
直接迎着她的方向快步奔去。
直到江稚鱼在他面前停下,
裴桢眸色沉沉,一出口竟是自己都意识不到的责怪,
“小鱼……怎么这么莽撞,跑这么快也不当心摔倒。”
江稚鱼抿了抿唇,待呼吸平稳下来才开口,
“你把香囊殿掉了。”
她伸出手,那枚天青色的香囊放在莹白的手心,
裴桢愣了一下,才将香囊拿过来,握在掌心几秒,再次郑重的系在腰侧。
他似乎在向她承诺,
“下次不会再掉了。”
江稚鱼点点头,四下无人处,她终是忍不住问出口,
“这些日子,家里一切都好吗?”
裴桢温柔点头,知道她的一切都包含了谁,
他小声回答,
“一切都好,阿煦每日都问你何时回家,但从不哭闹,只说自己要吃的胖些,娘亲回家看见才会高兴。母亲也一切安好,至于我……”
只要你安好,我才会好。
江稚鱼点点头,唇角扬起淡淡笑意,
“放心吧阿桢,我在这里也很好。”
裴桢没说话,只看着她消瘦了一圈的小脸,心里的酸涩没有露出半分。
他的眼眸露出严肃,
又似郑重承诺,
“小鱼,我会带你离开平城的。”
江稚鱼来不及听清他的话,眼里的笑意骤然化作惊恐盯着裴桢的身后不远处。
还不等裴桢往身后看去,
一座黑色的华贵轿辇就停在他们身侧,
带着帝王的威压和万钧之气,
像一块巨石砸在她的心底。
她看着轿辇上的金色龙头,几乎立刻想到谢临川漆黑冷沉又看不懂的视线。
江稚鱼心跳如鼓,
硬着头皮向轿辇的帘子看去。
而那帘子,始终都未掀起。
她凭借本能向裴桢使了个眼色,让他赶紧出宫。
文思域却先一步走过来,
温声对她道:“江夫人,陛下请您上去。”
江稚鱼浑身僵硬,看着文思域那张粉白的脸,
抗拒在脸上写满。
她恨不得转身就跑,
可没过几秒,她握着手掌狠下心对裴桢说,
“你回去吧。”
然后在裴桢一脸错愕下,走进轿辇。
江稚鱼刚走进去,手还在门框上放着,
就被一股强势的力气募的拽过去,
她不受控制的跌坐在男人怀里,鼻腔浸满男人的强势气息。
她仓皇抬起头,刚对上谢临川盛怒的黑眸,
纤细的腰肢就被男人用手裹住,
三两下把她的衣带解开,衣襟被冷白的手指轻易剥开,
冷气刹那间侵袭肌肤。
江稚鱼惊呼出声时意识到裴桢还在外边,
又生生将声音咽下。
谢临川似乎知道她这样是不想被外边的男人听到,
于是动作越发恶劣,大掌不断的在她的敏感处游走,
江稚鱼攥着谢临川的玄色衣领,压着声线颤抖的发出声音,
杏眸结结实实的写满惊惧和恳求。
“陛下……别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