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霄宫里灯火通明,
江晚情沐浴过后特意寻了一身桃红色的抹胸寝衣,
养了数年的肌肤娇嫩如蛋白,黑发瀑布一般披在脑后。
她细细端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细细的眉眼里也有了女人该有的风韵。
她突然鬼使神差的问轻舞,
“本宫和江稚鱼比,谁更美?”
轻舞熟练的把她的发挽成发髻,笑着问,
“娘娘怎会这么问奴婢,那江稚鱼在外边流落这么些年,又比娘娘年长几岁,早就没有从前的娇嫩了,哪里能和娘娘比呢。”
“奴婢瞧着她的那双手都粗糙如树皮,想来这些年洗衣做饭,日子也不好过。”
江晚情拿过桌子上的香膏,
挖出一块细细涂抹在手上,
“说的也是,她如何和本宫比。”
轻舞点点头,
殿门口太监进来禀报,
“娘娘,陛下来了。”
江晚情眉眼瞬间染上喜意,发髻还未挽好就像蝴蝶一样飞扑出去。
谢临川身染夜色,周身寒气,
江晚情走上前挽住他的手臂,却被他往前走的动作无声将手臂抽出。
江晚情抿了下唇,亲自奉了茶过去,
笑意盈盈的看着皇帝,
“陛下尝尝,这是臣妾清晨在御花园那片木槿花上采的露珠所制,花香清新配上新岁茶叶,很有一番风味。”
谢临川扫了她一眼,
将茶盏放在鼻前嗅了下,木槿花气味虽然清雅,可若沾染在身上,长久都难散去。
谢临川捏着并没有喝,又把茶盏放下。
随后视线才重新落在江晚情含羞带怯,一脸希冀的脸上。
他的声线淡漠,压着薄薄一层平静,
“皇后有话同孤说?”
江晚情向前走了一步,
望着谢临川清隽的面容,眼尾流露爱慕之情,
她红着脸柔声道,
“陛下,臣妾葵水已净,太医说这几日正是受孕的好日子,陛下一直期盼能有嫡子诞世……我们……”
她没再说下去,身为女子邀请丈夫行房本就是件难以启齿的事,
她脸颊发烫,衬得身上的桃红色寝衣也越发娇艳。
谢临川眯了眯眼,这样娇嫩的衣衫,
他好似刚见过。
只是那人肌肤实在娇贵,稍不留神,或者太过沉浸就容易留下痕迹。
要好些日子才能散去。
他觉得,这个颜色的衣裙似乎只有她穿着才好看。
他轻抚了下茶盏上的青花瓷壁,
淡声问,
“皇后怎知……孤想要嫡子?”
江晚情弯了弯唇,嗓音温软,
“臣妾是陛下发妻,自然了解陛下,那日恭亲王府的王妃进宫带了自己的一双儿女,陛下对那双稚儿颇为容忍,连他们肆意打闹都瞧得津津有味,臣妾便知,陛下也喜欢孩子。”
恭亲老王爷和王妃老来得子,还是一双龙凤胎,那日宫宴,那双稚子也被带进皇宫,
那男童竟爬到谢临川身边,伸手拉了拉他的玉佩。
在座的众人皆倒吸了一口凉气,
恭亲王和王妃几乎吓破了胆子,慌忙跪在殿中,
眼睁睁看着一向孤冷的帝王把玉佩摘下放在男童张着的手心里。
眼角不经意流露的柔意,
被江晚情捕捉住。
她不禁想起谢临川的身世,不受宠的母妃,相依为命的胞弟,生下来就不得不和生母分离,
先帝被太皇太后视为傀儡,
根本无暇顾及自己长子成长的如何。
亲情,或许是任何帝王都渴盼又不可及的东西。
所以,江晚情想给他生一个嫡子。
既是依仗,又能维系帝后感情。
想到此处,
江晚情眼里的情谊越发深浓,
她伸出手去触碰帝王的手,谁知谢临川竟伸手抬起她的下颌,
轻轻一拉,
将她拽至面前,
江晚情的心怦怦直跳,丝毫没意识到那只手冰凉入骨。
他看着那张含羞带怯的脸,
淡漠的吐出几个字,却像刀刃一样剐在江晚情的心尖处,
“皇后,做人……可不能太贪心。”
随后,他收回手,径直从江晚情身边走过,
却在即将离开的时候,
温声道,
“皇后若想见自己的母亲召来宫里即可,不必问孤,你是皇后,这点权力还是有的。”
江晚情瞳孔呆滞,
谢临川前后两句话语气落差极大,
前一秒淡漠的像冰雪山巅,
后一秒又温和如春风。
这样的落差,让江晚情无所适从。
她转过身,谢临川已直接离开了碧霄宫。
轻舞从内殿走出来,给江晚情披了外衫,
江晚情一脸失落,重新坐下的时候,看见谢临川一口未喝的茶盏,
她沿着谢临川摸过的地方轻抚了一下,
随后拿起来骤然摔在地上,
碎片如粉瀣般在殿内散开。
轻舞心口猛跳,皇后鲜少有这般动怒的时刻,她虽是庶女,可夫人将她教养的很好,进宫这些年,从未见她情绪外露过。
她走上前给江晚情顺气,
“自从江稚鱼回了平城,娘娘的情绪确实有些不平稳。”
江晚情看着地上的碎片,眼底隐隐有水意划过,
“你也觉得本宫不该太在意她吧,其实她和陛下已经情断五年,就算陛下还对她留有旧情,她也未必肯回头。”
轻舞点点头,
“咱们那位大小姐,看着柔弱,实则是个倔脾气,大夫人走后,她和国公闹了那么多年脾气,十几年不和自己的父亲说一句话,想来不是个走回头路的性子。”
江晚情冷冷一笑,眼里的水汽被讥讽代替,
“她是不肯回头,可陛下却未必……”
轻舞意有所指的打断她,
“娘娘不必忧心,陛下如今是天下之主,又励精图治英明神武,不再是当年的储君了,一个女人大不过天下。”
江晚情点点头,心里似乎放松了些,
“你说的不错,她是有夫之妇,陛下不会冒着被臣子和天下人指责的风险去和她纠缠不清。”
轻舞笑着道,
“娘娘想开些就好,至于孩子,娘娘还这么年轻,况且我朝历来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妃子所生的男子都要放到中宫教养,以中宫皇后为嫡母,陛下不也如此吗?”
轻舞三言两语就把江晚情结在心里的疙瘩散了去,
她唤人重新上了盏茶,
并嘱咐轻舞,
“明日母亲要进宫,你亲自去小厨房盯着,别叫那帮奴才在饭菜上糊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