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枝在宜春殿寻遍了都没看到阿煦的身影,
她心慌的不敢告诉江稚鱼,更不敢想阿煦到底是自己跑出去了,还是被人掳去了哪个宫里。
桃枝不敢想,
只匆匆安顿了兰若看顾好江稚鱼,
自己赶紧跑出去找阿煦。
路过乾元殿时,
竟看见镇国公江恕从殿中走出,他满面春光,像是打了胜仗一般雄赳赳的站在门前和文思域说话,
隔着一段距离,
桃枝听的不甚清楚,只是隐约听见镇国公在问文思域碧霄宫的状况。
文思域不知说了什么,
镇国公便面色凝重起来,转身向着碧霄宫的方向走去,
想来是去探望他的皇后女儿了。
这举动惹的桃枝心里一阵不忿,
当年夫人还在世时,镇国公对待小姐还十分亲厚,谁曾想夫人一去世,白氏进了门,
镇国公的嘴角就变了,
甚至不顾太皇太后阻拦也要扶白氏做正室,江晚情也成了名正言顺的嫡次女。
地位与小姐平起平坐不说,还事事效仿小姐的喜好,
活脱脱就像小姐的一个影子,不仅穿小姐喜欢的样式的衣裙,就连小姐用过的男人也来抢。
与藏在阴暗之地的毒蛇没什么区别。
桃枝没忍住,对着镇国公的背影啐了一口,
这动静被文思域看了个一清二楚,
他赶紧跑过去拉住桃枝,
虽然身为皇帝近侍,可在宜春殿的人面前不敢拿捏一点身份,
他小声问桃枝,
“可是江夫人那里有事?”
桃枝心里挂念阿煦,又对谢临川身边的人心有芥蒂,一时拿不定主意该不该告诉文思域。
主意还没定下的时候,
她的余光处突然瞥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正一路小跑着往乾元殿的方向,准确的说是宜春殿的方向奔去。
桃枝心口的石头骤然落了地,
她没和文思域多说话,
赶紧向阿煦跑过去,
阿煦看见桃枝,脚步慢下来,
桃枝赶忙过去,把阿煦里里外外细细端看了一遍,确定他没有时才彻底松了口气。
阿煦喘着气,
一脸歉意的说,
“对不起,阿煦不该乱跑的,让你们担心了。”
桃枝心口发软,牵起他的小手一边往宜春殿走一边嘱咐他,
“待会儿见了娘亲便不要提这事了,她一夜未眠,不要再让她忧心了好不好?”
阿煦懂事的点点头,
可心里又藏着一件事,他想告诉娘亲今日见到了爹爹,想告诉她爹爹也很挂念她。
可若不能说的话,
娘亲就不会知道爹爹的心意了。
阿煦低着头,小小的一颗心陷入了纠结。
……
江稚鱼从一场梦境中醒来时,浑身酸痛的厉害,
她刚要掀开纱帐,
裸露的一节手臂上,晶莹雪白的肌肤上,泛着那一圈圈青红色的捆绑痕迹,
无一不在提醒着她昨夜的荒唐和窒息。
她抿着唇,
眼底压着一片阴翳,
她挑了一件包裹严实的衣裙,穿戴好刚走出侧殿,
阿煦就飞奔而来扑了个满怀,
“娘亲,你醒了?”
阿煦眼睛亮晶晶的,在她怀里蹭了蹭,带着一股糕点的甜香,瞬间让江稚鱼麻木的心口也泛出一丝甜。
她摸了摸阿煦的脸,抱着他走到桌前,摸了摸他的头,
心里纠结了几日的话,还是说了出来,
“阿煦……吃过午饭,娘亲让桃枝把你送回淮阳王府可好?”
阿煦没有她想象中哭闹着不肯走,
反而十分懂事的靠在她怀里点点头。
这般懂事,
实在让江稚鱼舍不下,她搂紧儿子眸底有细碎泪光,
她想起那日姑母说过的话,
现在没有更好的选择,阿煦放在淮阳王府反而是最好的法子。
即便再舍不得,也要舍得。
她抱了阿煦许久,阿煦也感受到她的不舍,依恋的靠在她的怀里。
过了一会儿,
阿煦突然搂住她的脖子,在耳边轻声告诉她,
“娘亲,我见到爹爹了,他很挂念你,他说……要娘亲照顾好自己,只要你好,我们这个家才会好。”
江稚鱼眼底的泪意再也忍不住,
她将脸埋进阿煦的小衣裳里,
无声淌泪。
在某一刻,她好似回到了落城,每当临近傍晚时,阿煦都窝在她的怀里,
等着爹爹推门回来。
她知道,从前这样稀松平常的时刻,再不会有了。
桃枝推门进来的时候,看见的正是这副场景,
她跟着鼻头发酸,险些落下泪来。
又想起那镇国公牵挂江晚情的模样,
她为夫人不值,为小姐委屈!
——
江恕在碧霄宫听了江晚情好一顿哭诉,
心里烦躁的很,
他抿着茶,心里却盘算起了另一件事,
江晚情没看到自己父亲的分身,
脑子里全是江稚鱼领着那个孩子的场景,
这几日,她沉静下来,
突然开始害怕,若有一日她真的生下了皇帝的第一个孩子,
那时,
她的皇后地位还能保得住吗?
只怕,皇帝会在她有孕的第一刻就将她拉下来,捧着江稚鱼坐到这个凤位上!
凭什么?
凭什么她机关算尽,连庇佑家族的姑母都出卖,换来的一切,要那么轻而易举的被江稚鱼拿走?
她又做了什么,不就是长的美了些,与陛下认识的早一些。
一个给宫外野男人生了孩子的女人,
根本不配坐到这个位置上!
江晚情眼底泛出阵阵阴毒,
她转过头
看向自己的父亲,
“父亲,江稚鱼回来了,这事你可知道?”
江恕放下手中的茶盏,
一副完全没放在心上不在意的神色,
“为父自然知道,怎么?她回来你心不安了?”
江晚情冷冷一笑,
“父亲若是知道陛下有多珍视她,就不会这般不当回事了。”
江恕拧了拧眉,
他按照男人一贯的习性推测皇帝的心思,
“她和皇帝确实是有三年情分,皇帝一时留恋也是有的,再怎么留恋也没给她个位份,你有什么可忧心的?”
江晚情面露讥讽,
“父亲以为全天下的男人都如父亲一样只贪恋口新鲜的么?”
江恕面色有些尴尬,这些年他除了白氏,倒也招惹了些莺莺燕燕,白氏管不住他,从前束缚他的太皇太后也几乎没了权势。
现在他可谓春风得意,又与边疆做了棉服生意,钱财和权势在手,他哪里还关心女儿们的事。
江晚情对他早有不满,
说话言辞也激烈了些,
“江稚鱼带回来的那个孽种都进了宫,只怕过几日陛下要封他个王位坐一坐了。”
江恕这下有些不满,他怎么说也是皇帝岳丈,还没封个爵位耍耍威风,怎么就轮到一个孽种了?
他大掌一挥,
“放心吧,我这就把那孽种给你绑来,任你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