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青和文思域退出去后,
江稚鱼一步一步走到谢临川面前,低头扫了一眼桌子上的黄色圣旨,
心脏狠狠跳动了一下,
这张纸,即可定人生死,也可给裴家一条生路。
她知道,
她只有这一次机会。
谢临川饶有兴致的看着她身上的桃色衣裙,
严严冬日里,这衣裙穿在她身上好似一支娇艳的腊梅,看着柔弱无骨,
实则内里里藏着一个烈焰的气节。
他眯了眯眼,率先打破彼此之间的沉默,
“有话同孤说?”
江稚鱼点点头,面色平静的像最深处的海平面,
她直接道明来意,像要与他做交易一般直接发问,
“要怎么样,你才肯放过阿煦和裴家人?”
谢临川眸子里的温色渐渐褪去,
嗓音冰寒,
“江稚鱼,你是第一天认识孤吗?”
江稚鱼抿了抿唇,
他的话,她懂。
若是没有足够让他心动的条件,他不会听凭任何人摆布,
他永远都要做获得利益最多的一方。
她胸口微微起伏,
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
“若我愿意和你回宫呢?你可不可以放了他们。”
音落,
谢临川的视线变的越发锐利森寒,
他盯着她发白的脸,似笑非笑的问她,
“为了裴桢,什么都愿意做?”
江稚鱼也不准备藏着掖着,他既然要的是她这个人,
那便给他,
只要能护裴家不被牵连就好。
谢临川眼底的笑意渐渐凝结,化作一片寒冰,
口吻里也夹杂了零星醋意,
“裴桢就这般好,值得你付出一切护他?”
江稚鱼咬紧唇瓣,
面前浮现出阿煦受风寒时,裴桢夜夜将他抱在怀里哄着吃药的场景。
那般好的人,
她怎么能不护着他。
若她没有那些前尘往事,为裴桢动心,也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
可她不是闺阁女儿,遇见裴桢时已心如缟素,也注定要辜负那一片心意。
她不能一再的连累裴家。
她攥紧手掌指甲嵌进肉中,清冷的声线缓缓响起,
“他曾在危时救我,我视裴桢为暗室灯,雪中炭。”
音落,
谢临川掌心猛的用力拍在桌子上,
巨大的声响在房间里不断回荡,伴随着他盛怒的声音,
“江稚鱼!”
江稚鱼抬起视线,对上谢临川的眼睛,
不悲不喜,不惧不怕。
这样的江稚鱼,轻易间就挑起谢临川心底的暗火,
暗室灯、雪中炭。
裴桢于她,竟这般重要!
胸腔下的心脏像被尖锐的利器捶打着,疼到麻木。
他一字一句的问她,
“若孤执意要杀他呢?”
江稚鱼咬紧唇瓣,看着他眼底的盛怒,
忽而间没了惧意,
她慢慢开口,
“若你执意杀他,那我——便以死相随。”
说完,房间的空气如死寂一般,
过了几秒,
突然响起男人的几声笑。
那笑声阴森彻骨,让人毛骨悚然。
江稚鱼再淡然,也被骇出一身冷汗。
她掐紧手心,再一次开口,
“若陛下不想让我死,那便放过他们吧。”
谢临川眼底卷起猩红,杀心已经到达了极致,
他从没有哪一刻,想这般提剑冲进去亲手杀了裴桢和那个孽种。
然而,
他看着面前纤瘦单薄的身形,也了解她柔弱外表里的硬骨头,
裴桢一死,她心里的刺只会越长越深。
他慢慢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她的面前,
低沉的嗓音里裹着浓浓的妒意,
他挑起她的下颌,
注视着那双杏眸,
缓缓问她,
“你拿什么来换他们的命?”
江稚鱼视线没有闪躲,红唇轻启,
似下了一个巨大的决定,
“我可以与他和离,随你回宫。”
谢临川没说话,只盯着她的眼睛,一寸一寸的在她的视线里寻找欺骗他的痕迹。
但似乎,那片澄澈里,有不甘也有不愿,但却唯独没有欺骗。
谢临川嗤笑一声,
笑自己可怜。
她都以命相挟了,又怎会用谎话诓骗他。
他松开她,
一步步走回桌子前,拿起笔,沾了墨,
在白纸上,亲自写下她和别的男人的和离书,
最后一个字落下,
他用匕首划破手指,鲜红的血珠在指腹流淌,
他抬起头看着江稚鱼,轻唤她,
“小鱼儿,过来。”
江稚鱼松开攥了许久的掌心,一步步走到他的身侧,
视线落在和离书三个字上的时候,
心口难免艰涩。
她掩饰住眼底忍不住汹涌而出的泪意,
却迟迟未伸手,
谢临川眼底浸出不耐烦,将她拉进怀里,扯出她的手指沾了他的血,
摁在那和离书上。
鲜红手印已按,此后余生,她与裴桢再无半分干系。
如此,
谢临川的心底,终于滋生一点痛快之意。
他将笔扔下,从背后搂住她。
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小鱼儿……不要再离开孤。”
江稚鱼闭了闭眼,一股从心底生出来的疲惫将她重重包裹住,
她没吭声,
任由那个坚硬的胸膛抱着她,她甚至能感觉到男人强劲的胸膛下,
砰砰跳动的心,显得那般深情。
江稚鱼不受控制的想,当年不就是被他这样的深情所打动,
可换来的又是什么呢?
她的心,只能在过去为他跳动一次。
良久,
她才缓缓开口,
“阿煦呢?什么时候把他还给我?”
谢临川眼尾划过一层暗色,手臂越发用力,似要将她嵌进身体里,
“这种时候,不要提孤不想听到的名字。”
瞳仁深处,已然漫出漆黑冷沉之色。
江稚鱼抿住唇,没有再提。
谢临川一直抱着她,时间久到她的双脚已然麻木,
被谢临川感知到后,
他将她抱在怀里,放在桌子上,按着她的腰肢低下头吻住她的唇,
不似从前那般恶劣蹂躏,
而是轻柔的,蜻蜓点水一般的亲吻着她,
那滚烫柔软的唇落在她的脸颊,并且一路向下,亲吻着锁骨上未褪去的齿痕。
直到谢临川伸手要解开她的衣裙时,
她按住他的手,
磕磕绊绊的说,
“别……还疼……”
谢临川看着她的眼睛,如墨般灰暗的眸已漫出情欲,
却在听到她喊疼后,没有继续下去,
他捏了捏那片红的通透的盈润耳珠,
口吻携了些宠溺,
“还是这般娇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