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闻潇起身要往乾元殿走的时候,
江稚鱼竟也跟了上去,
周闻潇一脸惊讶,走在路上听她说了进宫以来的遭遇,
终是忍不住骂了几句,
“陛下这做法哪像为君者,简直和说话不算数的强盗一样!”
江稚鱼噗嗤一声笑出来,连忙去捂她的嘴,生怕被有心人听到。
她垂着眼眸,看不清眸底情绪,
周闻潇知道她度日艰难,
便也没再骂下去,只能安慰她,
“稚鱼,人活一世,总不会一直在顺境里,遇到什么人什么皆是命中注定,或许未来回望这一天时,你会懂命运的用意。”
江稚鱼轻叹,心里十分好奇,闻潇似乎一直都如此通透,遇事总要比她看得开,
她点点头,
一抬眼,便看见周将军和长子周随敛站在乾元殿门外。
周将军四十有五,正值一个武将建功立业的最佳年岁,他未穿铠甲,鬓角虽落得一点戎马的风霜,可那双略有沟壑的锐利眼眸,只一眼便觉凌厉。
而周随敛也在边疆历练多年,曾清瘦颀长的身形如今也有了武将之风。
周闻潇和江稚鱼一齐行礼,
周闻潇乖巧的唤道,
“父亲,阿兄。”
周牧点了点头,视线落在江稚鱼脸上,
锐利的眼眸在看清她的脸后,眸底划过一丝温色,
他抬了抬手,嗓音放缓,
“稚鱼竟也回来了。”
江稚鱼点点头,
“姑母病重,稚鱼该回来陪着她。”
周牧眸色微动,淡声问道,
“太皇太后病情如何?是否真像传闻中一般病的那么重?”
江稚鱼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周将军自起家时就追随姑母,可谓忠心不二,
可历经五年时光,皇权也已更迭,
周牧如今效忠的是谢临川还是姑母,一切未有定论,
江稚鱼不敢多言,只浅浅说了几句,
“姑母的病是因旧疾,现下已被大夫调理的好了一些。”
周牧瞳仁晃动了一瞬,没再说话。
周随敛走上前,朝她微笑,
“稚鱼,好久不见。”
江稚鱼眼中含笑,轻唤他,
“随敛哥哥。”
她和周闻潇交好,便也随着闻潇唤他一句哥哥,
记忆里周随敛总穿着一件不染尘粒的白袍,练剑提枪时也不换,弄脏了一点衣角就会立刻换掉。
他如今也长成了杀敌卫国的一方将领。
只是不知身染鲜血时,可还会皱眉。
周随敛清朗的眉眼里混着久违的笑意,看的江稚鱼竟有种重回女儿时期的懵懂无知。
浅浅叙了几句话,
周牧便领着一双儿女往宫门的方向走,
穿过月华门时,
周闻潇突然问了句,
“父亲,我们急匆匆回来不是为了探望太皇太后的吗?为何不现在去?”
周牧脚步停顿住,
慢慢回过头,侧头向着一个方向望去,
良久,他重新回过头,一言不发的往宫门外走。
周闻潇一脸疑惑的看向周随敛,
周随敛摸了摸她的头,
用眼神暗示她莫要多猜测父亲的心思。
——
江稚鱼看着周牧和兄妹二人身影消失,
才慢慢回过头,抬起沉重的步伐踏进乾元殿,
刚要踏过门槛时,
身后传来几个宫女议论的声音,
“真是不要脸,怕是连自己夫君家的门都找不到,日日往乾元殿里跑。”
“你懂什么,龙床不比那个寒酸大夫的床榻来的尊贵?”
江稚鱼脚步顿住,视线猛的向那两个宫女扫去,
宫女们一愣,慌忙四散开来。
江稚鱼脸色越发阴沉,
她可以被随意侮辱,但她绝不允许裴桢被人羞辱,
与她而言,裴桢就如皎皎月光,
任何人都不可以玷污他。
她回过头,一步步走进殿内,一推开门就闻到一股熟悉的檀香味,
她的心慢慢沉下去时,
低沉冷肆的声音从内殿响起,
“舍得回来了?”
江稚鱼身形一僵,慢步走进去,谢临川正坐在床榻上看着她,
漆黑冷沉的瞳孔盯着她的脸,
她声线有些发紧,无意识攥住衣袖,低声回答,
“碰见故人,聊了几句。”
谢临川眯了眯眼,盯着她发红的眼尾,
唇角似笑非笑的张了张,
“这么多故人?又是什么故人,说给孤听听。”
江稚鱼老实回答,
“是周将军的女儿周闻潇,陛下知道的,我与她自小就交好。”
谢临川视线不动,依旧盯着她,
紧接着,眸色沉了一瞬,
“周随敛,也是其中一个故人?”
江稚鱼愣了一下,慌乱之下想到自己并没有和周随敛多说什么,
她一点点压下慌乱,
淡淡道:“叙旧而已。”
谢临川无声压下唇角,想起太监回报,她与周随敛确实并未多说几句,
只是,她在一天之内对着两个男人笑,
而回到乾元殿,看见他,只剩这副小心谨慎,疏离淡漠的模样,
怒火无声燃起。
谢临川让自己尽量保持理智,毕竟他们之间隔了太长时间,
逼得她太紧,她难免假意迎合,
那不是他想要的。
他要的是她的心甘情愿回到他身边。
谢临川唇角压平,眼底的冰冷渐渐散去,
他轻唤她,
“稚鱼,过来。”
江稚鱼腿脚如灌了铅,却还是一步一步向他走去,
他长臂一捞,再次把她拽到怀里,
一只手握着她的柳腰,另一只手慢慢抬起她的下颌,直接低头吻了下来,
江稚鱼被迫迎合着她,直到胸腔的空气全部被压榨干,
谢临川才放开她,
她低着头,不敢对上男人的眼睛,
此刻静谧的独处,江稚鱼能感受到谢临川的情动,刚才亲吻她时,那双漆黑的眼底也有情欲闪烁。
她知道,那是男人最基本的欲。
她尝试着转移话题,
乖顺的像一只猫咪般恳求他,
“我能不能回秋华宫住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