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路鸣泽摊开手,一脸无辜,“他们跟你非亲非故,那个船老大还拿了你的钱跑路。
你救他们,他们会给你发锦旗吗?还是会把女儿嫁给你?”
路明非没有回答。
他只是转过身,看着那艘倾斜的、被定格在毁灭前一秒的游轮。
在前世,这些人都是背景板,是为了衬托他这个主角在世界末日中拯救公主的悲壮而必须牺牲的炮灰。
他曾经也这么告诉自己,他只是个衰小孩,能救下诺诺就已经拼尽全力了,哪管得了洪水滔天。
可现在……他不是了。
“路明非,你现在是眼里藏着狮子的男人。”路明非低声对自己说。
他打开了那个只有他能看见的系统面板。
一张金色的卡牌静静地躺在物品栏里。
【言灵·刹那(十分钟体验卡)】
这是他重生之初,完成新手任务,系统奖励的新手礼包。
他一直留着,准备在最关键的时候用。
现在,就是那个时候了。
路明非再次打开车门,询问路鸣泽船上所有炸弹的具体分布位置。
路鸣泽停下了晃动的小短腿,侧着头,脸上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坏笑慢慢收敛。
变成了一种纯粹的好奇,就像一个物理学家看到了苹果没有掉向地面,反而向上飞去。
“哥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路鸣泽的表情很认真,“那些高爆炸药,分布在船体超过三十个位置。
它们被设计成连环引爆,时间间隔不超过五秒。
从第一个爆炸到现在,只剩下不到九十秒。
就算你是超人,穿着红内裤绕着这艘船飞,也来不及给所有炸弹唱一首生日快乐歌。”
“告诉我它们在哪。”路明非没有理会路鸣泽的嘲讽。
“你做不到的,”路鸣泽摊开手,“这是数学问题,不是勇气问题。就算我把位置图刻进你的脑子里,你也没有那个时间去拆弹。
相信我,哥哥,带着你的朋友跳船,是唯一的、最优的、最科学的解法。至于那些Npc……游戏嘛,总要有战损的。”
“他们不是Npc!”路明非低吼。
路鸣泽沉默了。
他看着车窗外那个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哥哥,那双黑色的瞳孔里,没有了以往的迷茫和衰颓,只剩下一种近乎偏执的固执。
“好吧好吧,”小魔鬼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脸上又挂回了那种玩世不恭的笑容,“真是拿你没办法,谁让你是我最亲爱的哥哥呢。”
话音刚落,一张完整的、标注着密密麻麻红点的游轮结构图,瞬间在路明非的脑海里展开。
每一个红点的位置、引爆方式、炸药当量……所有信息清晰得如同铭刻在路明非脑子里。
“系统,使用言灵·刹那,十分钟体验卡。”路明非在心里默念。
【确认使用。倒计时开始:09:59…09:58…】
迈巴赫、雨夜、高架桥在路明非身后消失。
游轮上静止的世界重新开始流动。
但在路明非的感官里,世界陷入了另一种静止。
爆炸的火焰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缓慢膨胀,飞溅的钢铁碎片像是悬浮在琥珀里的昆虫。
耳边的轰鸣被无限拉长,变成一种低沉的、持续不断的嗡嗡声。
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部被按下了超级慢放键的老电影。
而路明非,是唯一能在银幕上自由行走的人。
路明非的身影从甲板上消失。
下一刻,他出现在船尾的动力舱,在嗡嗡作响的涡轮机组下方,他从一根锈迹斑斑的管道后面扯下一个用防水布包裹的方块,随手扔出舷窗。
那东西落入江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0.5秒后,路明非出现在三层甲板的豪华套房,踹开浴室的门,从天花板的夹层里拽出另一个。
再下一秒,是赌场下方的仓库、是厨房的冷库、是船员宿舍的床底……
路明非像一个幽灵,一个在船体结构中自由穿梭的bUG,他的身影在每一个红点处闪现一瞬,然后带走一枚滴答作响的死神心脏,将它投入冰冷的江水。
这感觉很奇妙,不像是单纯的速度的极致提升,更像是一种权限。
一种将自己从时间的线性流逝中短暂抽离出来的权限。
世界是奔流的江河,而他路明非,是跃出水面的鱼,在空中滑翔的片刻,俯瞰着整条河流的走向。
路明非最后来到船舱的最底部,这里阴暗、潮湿,空气里弥漫着机油和铁锈混合的味道。
最后一个红点就在这里,被固定在一根横梁的内侧。
路明非拆下那枚炸弹,长出了一口气,感到一阵发自内心的喜悦。
至此炸弹全部拆除,言灵·刹那,体验卡也已使用九分钟。
【检测到特殊能量源。】
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
路明非发现在炸弹位置旁边有一个金属盒子,打开盒子,看见里面有一片巴掌大的、散发着微弱白光的鳞片。
那鳞片像是用最纯净的月光凝固而成,边缘锋利,表面流淌着非金非玉的质感。
他伸手触碰那片鳞片。
【检测到‘白王’碎片。已自动收入储物空间。】
就在鳞片消失的瞬间,整艘船猛地一震。
某种无形的屏障被抽离了。
那股盘踞在船上,让人生出眩晕和遗忘之感的诡异结界,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瞬间烟消云散。
无数淡薄的、近乎透明的人影从船的四壁、地板、天花板上浮现出来。
他们脸上没有表情,只是沉默地升起,穿过层层甲板,汇入船外的夜空。
成百上千的孤魂聚集在夜空中,像迎来一场迟来的盛大葬礼,在清晨第一缕晨光的照耀下,无声地消散。
游轮因船首的炸弹爆炸失去了电力,船上的灯光闪烁了几下,彻底熄灭。
引擎也停止了轰鸣,这艘游轮变成了一座漂浮在江面上的钢铁孤岛。
幸存的人们从爆炸的惊恐中慢慢回过神,聚集在甲板上,哭喊声、尖叫声、茫然的议论声混杂在一起。
路明非瘫坐在甲板的角落,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感觉自己身体里的每一块骨头都被拆了又重装了一遍。
他摸出那个拆弹途中顺手摸来的卫星电话,拨通了海上救援中心的号码,言简意赅地报告了这艘渡江游轮的坐标和抛锚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