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塞尔学院。
刚从健身房回来的路明非把自己摔在宿舍的床上,感觉骨头缝里都塞满了铅,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浑身上下每一块肌肉,发出酸软的抗议。
这具十八岁的身体,终究还是一台跑了二十万公里的夏利,就算给它装上一个F1赛车的灵魂,踩下油门的时候,先散架的也只会是车身。
冰冷的机械音在脑海里响起。
【世界线扰动监测:目标人物‘叶胜’、‘亚纪’、‘曼斯·龙德施泰特’等人的命运轨迹发生重大偏离。】
【判定:b级任务‘青铜城的挽歌’被宿主间接干预,原定悲剧结局被扭转。】
【综合评定:优。】
【奖励发放中……】
【奖励1:‘七宗罪’复制版。已存入系统空间。】
【奖励2:‘初级锻体丹’x1。】
路明非的意识沉入那片无尽的虚无空间。
七把狰狞的炼金刀具静静悬浮在黑暗里,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暴食、色欲。
它们和他记忆里那套由君王骨血铸就的真品几乎一模一样,每一寸刀锋都闪烁着致命的寒光。
但路明非能感觉到,它们少了点什么。
少了那种饮过龙血、弑过龙王的魂。
少了那股即使沉睡,也会发出低沉咆哮的杀意。
它们只是七宗罪的复制品。
算了,有总比没有好,至少路明非不用再去想如何偷楚子航的村雨了。
他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到那枚龙眼大小、通体漆黑的丹药上。
这就是他现在最需要的东西。
他可以预知所有剧情,可以策划出最精妙的布局,但这一切都需要一副合格的躯壳去承载。
否则他就是一台拥有未来数据库、但机身是硬纸板的超级电脑,随便来个外力碰撞就能让它冒烟死机。
路明非没有半分犹豫,从系统空间里取出丹药,直接扔进嘴里,咽了下去。
下一秒,一股灼热的、带着浓烈硫磺味的气流在他的胃里轰然炸开,瞬间冲向四肢百骸。
那是一种全身都要焚烧起来的感觉。
身体里的每一根血管、每一束肌肉纤维,都被一股蛮横的力量强行撕开,然后用滚烫的烙铁粗暴地重新焊接在一起。
他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块被扔进锻炉的生铁,正被千锤百炼。
路明非死死咬住枕头的一角,没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声音。
棉花和布料的混合物被他咬得咯吱作响,牙龈渗出血的铁锈味。
这种酷刑他太熟悉了,上一世每一次龙化,每一次被小魔鬼的火焰吞噬,都是这种感觉。
把一辆破夏利强行改装成重型坦克,零件不哀嚎才怪。
十几分钟后,那股酷刑般的热流才缓缓退去,化作涓涓细流,融入他的骨髓深处。
路明非瘫在床上,浑身被汗水浸透,床单湿得能拧出水来。
他试着动了动手指,酸痛感还在,但那种要命的虚弱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蛰伏在肌肉深处的、坚韧的力量。
路明非感觉如今的肉体力量被“锻体丹”蛮横的提升了一截,大概提升到了他前世b级的身体素质。
现在体能的问题暂时解决了,但还有一个更大的窟窿等着他去填补。
老唐脱离了原本的命运轨迹。
那个躲在幕后,把他当提线木偶操纵的小魔鬼,路鸣泽,不可能没有后手。
他一定早就派了人在监视老唐。
老唐的突然失踪,会让他生出警惕。
所以路明非必须去堵上这个口子。
这个监视老唐的人,路明非有两个猜测,一个可能是酒德麻衣,一个可能是零。
酒德麻衣的位置,路明非毫无头绪,现在只有先去找零。
路明非从衣柜里翻出一身最不起眼的黑色运动服,套上,拉起兜帽,整个人融进窗外浓稠的夜色里。
他没有走灯火通明的大路,而是熟门熟路地钻进宿舍楼背后的阴影,推开一扇伪装成电箱的暗门,闪身进入那些只有维修工才知道的、布满管道和电缆的建筑夹层。
空气里弥漫着灰尘和臭氧的味道,各种机器的低频嗡鸣声在他的耳边交织。
零的宿舍在学院最偏僻的一栋楼,单人套间,享受着和她那张面瘫脸完美匹配的绝对安静。
路明非站在门前,像个专业的小偷一样趴在门上听了一会里面的动静。
随后,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细长的铁丝,那是从芬格尔的工具盒里顺来的。
重生前,那个废柴师兄总是吹嘘自己能打开卡塞尔学院99%的门,剩下1%是校长办公室的厕所,因为他不想知道昂热在里面会干什么。
路明非作为他唯一的关门弟子,这手艺学了个七七八八。
锁芯里传来几声轻微的“咔哒”声,门无声无息地滑开一道缝。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一台电脑屏幕发出幽冷的光。
一个娇小的身影坐在屏幕前,背对着门。
零穿着一身干净的白色睡裙,赤着脚,淡金色的长发瀑布般垂落在椅背上,在黑暗中泛着一层柔和的微光。
她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屏幕上是一串串路明非再熟悉不过的加密代码。
那是一封紧急报告,抬头是“致老板”,内容是关于目标“Z”(老唐的代号)定位信号昨天突然在美国境内消失。
她正准备按下发送键。
路明非悄然无声地从袖口里滑出一根细长的空心竹管,管口含着一枚淬了强效麻醉剂的细针。
他对着那个背影,用力一吹。
“噗。”
一声微弱得几乎被电脑风扇声掩盖的轻响。
零敲击键盘的手指停在了半空中。
她僵硬地转过头,那双漂亮的蓝宝石眼睛里充满了愕然和不解。
她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然后便软软地向一侧倒去,摔在柔软的羊毛地毯上。
干净利落,一击得手。
路明非走进房间,反手关上了门。
他走到零的身边蹲下,探了探她的鼻息,平稳有力。
他把零抱起来,她的身体轻得像一捧柔软的羽毛。
他把她放在床上,替她盖好被子,动作轻柔得像在安放一个易碎的瓷娃娃。
做完这一切,他才走到电脑前,检查了所有的资料。
在一款加密聊天软件上的一个小群里,通过前几次的聊天记录。
发现酒德麻衣现在正在太平洋的某个小岛上执行任务。
确定了监视老唐的就只有零一个人,路明非松了口气。
他又打开那封刚刚零未编辑完的邮件,动动手指,删掉了那封未发送的邮件。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放在键盘上。
他模仿着零的风格用同样的加密通道,给那个名为“老板”的收件人发了一封新的报告。
【目标‘Z’一切正常。沉迷游戏,无异常动向。】
发送。
路明非没有立刻离开。
他站在床边,看着熟睡中的女孩。
他伸出手,食指和中指并拢,指尖萦绕着一层淡淡的、肉眼几乎无法分辨的黑气。
那是他从黑王血脉中剥离出的、最纯粹的精神力量,比任何言灵都更加霸道。
他将手指轻轻点在零的额头上。
“忘掉吧,”他低声说,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忘掉这一个小时。忘掉你发现的异常,忘掉我来过。”
一股无形的波动从他指尖散开,钻入零的大脑皮层,像一只精准无比的纳米手术刀, 精准地切除了刚刚形成的那一小段记忆。
女孩在睡梦中微微蹙眉,随即又舒展开来。
记忆清洗。
一种基于龙文和精神暗示的高阶技巧。
做完这一切,路明非感到一阵熟悉的疲惫感再次袭来,锻体丹带来的力量,在这种精细入微的操作下被快速消耗。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房间,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关上门,让一切恢复原样。
走廊的阴影里,他靠着冰冷的墙壁,掏出手机。
屏幕的冷光照在他有些苍白的脸上。
他打开订票软件,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滑动,订了一张最早飞往中国的机票。
芬格尔师兄应该已经开始行动了。
但诺顿那家伙,可不是省油的灯,更不是游戏里可以被随意控制的Npc。
自己必须亲自去一趟,以保证计划的万无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