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的额头贴在相柳发烫的皮肤上,刚触到就打了个寒颤——他体内的妖力与毒力像两条缠死的冰龙,正顺着她的灵脉往回冲,带着毁天灭地的劲。她像被按进滚沸的毒水里,神魂都在烧,耳边是无数模糊的嘶吼,眼前晃过片猩红的战场,那是相柳识海里压了百年的杀与痛,此刻全涌出来,要把她的神魂撕成碎片。
“噗——”一口血没忍住喷在相柳衣襟上,红得刺眼。她的脸瞬间灰败,护体的翡翠莲花虚影晃了晃,裂纹爬满了光罩。这种直接贴肤的神魂相触,比隔着重衣疏导凶险百倍,稍有差池就是魂飞魄散。可她不敢松,指尖扣进相柳后心的伤里,指甲缝都渗了血——她在识海里抓着那点微弱的光,那是属于“相柳”的意识,被锁链缠得快断了。
“相柳!回来!”她的声音裹着血沫,不是喊,是拽,像怕他被黑暗拖走,“看我!我是望舒!你不能把我丢下!”
话音刚落,洞外传来黑袍人阴恻恻的声,像淬了毒的针扎进神经:“蚀魂大阵,起!”
林子里的幽光“唰”地窜起来,织成个倒扣的绿罩子,把百丈内的天全遮了。空气瞬间稠得像浆糊,无数半透明的怨魂从石缝里钻出来,伸着冰手往两人身上缠——它们不咬不抓,只往皮肉里渗,像要吸走他们的精气。
大阵一启,相柳的识海彻底炸了。外界的怨魂和体内的毒力夹着攻,他仰头发出暴戾的嘶吼,血红的竖瞳里只剩杀意。挥出去的手掌带着妖力,眼看就要拍在望舒头上,掌风扫得她鬓发乱飞。
望舒没躲,反而往前凑了凑,把最后一点本命木灵本源往他识海里送——不是灌,是燃。像用自己的魂当灯油,去点那盏快灭的“心灯”。
“嗡!”
相柳的动作突然僵住。手掌停在离望舒太阳穴一寸的地方,指尖的妖力散了些。他瞳孔里的红退了点,露出丝清明,喉结滚了三滚,才挤出两个沾着血沫的字:“望……舒……”
他看见了——望舒惨白的脸,嘴角的血,还有她眼里那点没灭的光,像在说“我还在”。心突然像被攥住拧,比蚀灵散的疼还狠——他差点杀了她。
“呃啊——!”
相柳猛地仰头长啸,不再乱发妖力,反而用指节掐进自己胳膊,把那股乱撞的劲往一处拧。每拧一下,他七窍就渗点黑血,后背的伤更重了,黑气像小蛇似的往外冒,可体表却凝出层暗红的妖力铠甲。怨魂缠上来,一碰到铠甲就“嗤”地化成灰,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
“还能撑?”黑袍人在阵外冷笑,双手结印,“万魂噬心!”
更多怨魂涌过来,像灰潮似的裹住相柳的腿,冰线往骨缝里钻。同时,阵力往望舒身上压,想切断她和相柳的联系。望舒的神魂像被千万根针戳,意识开始飘,可她下唇咬出的血滴在相柳手背上,烫得他一震——她没松,还在撑。
相柳的杀意瞬间冷了,像淬了冰。他转头盯着黑袍人,声音沉得能砸出坑:“你,该死。”
身影突然窜出去,像道暗红的光,撞向大阵最薄的地方——正好对着黑袍人。“轰!”大阵晃了晃,裂出道蛛网纹。黑袍人被震得退了三步,面具下的脸终于变了色。
相柳半跪在地,喘得厉害,妖力铠甲明暗不定。望舒撑着岩壁走过去,把几颗灵丹塞进他嘴里,自己也吞了一颗,笑了笑,声音软得像棉花:“一起走。”
就在这时,暗河方向传来三声呼哨——是石坚!约定好的,找到出口就吹三下。
生路就在前面!
黑袍人也听见了,急得怒吼,双手更快地结印,要发动最后杀招。可相柳没给他机会,抓起块碎石,带着残余的妖力砸过去——不是砸黑袍人,是砸阵裂口里的幽蓝符文,那是大阵的节点。
“当!”碎石撞在符文上,幽光颤了颤,像快灭的烛。大阵瞬间滞了滞。
“走!”相柳揽住望舒的腰,半扛着她往裂缝退。黑袍人想拦,却被阵力反噬慢了半步,只能看着两人的影子钻进黑暗里。
“追!他们撑不了多久!”黑袍人扯掉阵,带着蚀魂兽往裂缝冲。
裂缝里全是水响。相柳扶着望舒,踩着湿滑的岩壁往暗河走,她的木灵本源还缠着他的妖力,两人走得歪歪扭扭,却没松过手。身后的脚步声、兽吼声越来越近,可前面的水响里,好像藏着点光——是石坚他们在等吗?还是阿沅说的“安全地”?
没人知道。但两人攥着的手,比任何时候都紧。
暗河的水流声越来越大,带着点腥气,却比阵里的怨魂好闻得多。相柳帮望舒拨开挡路的藤蔓,她的灵力还没回,靠在他身上,呼吸轻轻的。
“快到了。”相柳低声说,其实他也不确定,可他得让她安心。
身后的追兵更近了,蚀魂兽的“嘶嘶”声响在耳边。望舒突然抬头,指了指前面:“有光!”
一点微弱的光从暗河尽头飘过来,是松枝的火。石坚的声音传过来:“军师!望舒姑娘!这边!”
相柳松了口气,扶着望舒加快脚步。可他没忘,阿沅还在出口等,那个身份不明的女人,到底是引路的,还是另一个陷阱?
光越来越近,身后的追兵也没停。信任与背叛,生和死,全在前面那点光里。两人攥着手,一步步往亮处走——不管前面是什么,他们得一起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