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节眼神黯了黯,径直往屋内走去。
“我就去看看念婉,绝不吵醒她。”
灵溪毕竟也只是侍女,又怎么能阻拦主子的步伐,只能亦步亦趋跟着他往内室走去。
谢知节一进内室,就闻到了浓重的药味,他走到床前轻轻坐在一旁,打量着床榻上昏迷的人。
她微闭着双眼,面庞苍白的没有血色,双颊凹陷,脸也消瘦了不少,导致面颊上的颧骨稍稍突出。
他脑海里突然就想起初见她那日的光景。
她秀靥清雅,眉似柳叶,弯弯的柳叶眉下,是一双清澈的明眸,那时但是她脸颊稍圆,还带着一点婴儿肥。
但浑身皆是难以忽视的书卷之气,让人见到就忍不住心生好感,与他印象中的高门贵女完全不一样。
十几年的光景过去,她却已经消瘦至此,都是因为自己的缘故,他只一味地考虑自己,让自己的心过得去,却没有考虑过她到底应该怎么办?
不知看了多久,他才起身离去,一句话也没有留下。
府衙内人来人往,林和州与林尽淳端坐其中。
望着人来人往,林尽淳小声问道:“二叔,原来长安做生意的人竟然有这么多啊?”
他们来了一会,被府曹迎了进去,他坐在这里百无聊赖,便听了一嘴,倍感兴趣。
林和州敲了他一个脑瓜子。
“怎么?你小子也想跟着我做生意?我看你好像也没什么天赋,还是好好在长安当个纨绔吧!”
林尽淳捂着脑袋,“我怎么了?我也很聪明的好吧,要不是我设计让祖父知晓此事,怎么把你与祖父之间的矛盾解开?”
林尽淳特意通过其他人将二叔做生意被府曹为难之事传到祖父耳朵里,祖父闻言果然生气,立马吩咐人去质问那府曹。
那府曹欺软怕硬,快马加鞭地为他处理,今日他们过来便是来领那凭证的。
林尽淳又先把二叔请进书房,事先藏起来,二叔听到自己父亲那番话,自然也就不怀疑了。
林和州冷笑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是谁的主意,这都是了了的功劳,与你何干?”
林尽淳没想到这么快就露馅了,立即摆出一张好脸。
“二叔,你就让我跟着你学一段时间嘛?你也知道,大哥二哥都在官场上有所成就,只有我一看书就犯困,我觉得我在做生意上肯定有天赋,就等着二叔来带领我……”
林和州自知靠劝是没有用的,得让他真的尝试去做生意,才知道做生意可不是口头上说说而已。
他这次打算在长安做的是布匹生意,他打听过,这长安东市,布匹生意多聚集在胜利业坊,平康坊。
拿完凭证后,林和州带着林尽淳去到他一早就买下的染坊。
染坊早就已经开始染布,只等着凭证下来便能售卖。
林和州一到染坊,坊主立即迎上来。
“老板您来了,快快快,这边请!”
“不必,我去看看做的如何了?”
林和州径直往他们工作的地方走去,这坊间男女总计有二十多人,每个人都正在忙碌。
他拿起一块纱布,问道:“这染的是天水碧?”
“是是是,老板真是慧眼。”
掌柜的立马附和。
林和州一改憨厚的气质,他冷下脸,指着其中一块地方。
“你自己仔细看看,这表面看着虽然像是天水碧,但仔细一看,里面染色不均,再看看这,都斑驳成法翠色了,你叫这样的布料让贵人买?”
林尽淳眯着眼仔细观察,也没发现那颜色有什么不对劲。
掌柜当即脸色难看,他没想到这老板竟然看的如此仔细,他擦了擦汗才解释。
“老板,我们也想要染的均匀,但无奈条件不允许啊!我们缺少了一味料,那料只供给给皇家染坊,我们这些平民都没有。”
“那料叫什么?”
林尽淳有些好奇。
“缬蓝。”
林和州沉吟一会才道:“不必担忧,虽然我们没有缬蓝,但有其他法子。”
他来长安之所以做布匹生意,自然也是经过一番调查的。
“长安染坊是不是都喜欢织布完后再染色?”
“是。”
“大面积的染色,颜色不均实属正常,所以日后你们便先染丝线,染上三遍之后再织成布匹,即可破解不均之难题。”
“这这这……这从未有人做过。”
掌柜的有些迟疑,他这染坊虽是被眼前的老板买下,但这老板毕竟不是专门做布匹生意的。
林和州自然看出他在担忧什么,他放下手中的布匹,笑道。
“这些年我也踏遍大江南北,掌柜的没有离开长安,所以并不知情,其实很多地方早就已经用这种方法了,只是长安还无人开先例而已,我也是偶然间才得知这法子的。”
听到林和州这番话,掌柜多了几分信心,一口就应承下来。
谢月姝又去了林家一趟,直到天色渐晚才回宁府。
“表哥怎么样了?”
锦书跟在她的身后,道:“姑爷今日好转许多,只不过还需要躺在床上静养。”
“那絮雪姑娘呢?”
“回小姐,絮雪姑娘已经安排住进了偏院,可以随时照顾姑爷,小姐放心。”
“那就好。”
谢月姝径直去了浴房沐浴。
她瞥了一眼给自己沐发的砚秋,问道:“今日絮雪姑娘与表哥相处的如何?”
砚秋一愣,当即道:“回小姐,絮雪姑娘本打算给姑爷换药,但姑爷不愿,后来还是星海来给姑爷换的药,絮雪姑娘半日都呆在厨房熬药。”
说着,她眼神微变,“小姐,奴婢觉得絮雪姑娘好像有点喜欢姑爷,小姐,不若让她离开,找个其他大夫来吧?”
谢月姝摇摇头,道:“絮雪姑娘医术高超,有她照顾表哥我自然不担心。”
“那小姐今日到底有何事要出门?姑爷在家,问了好几遍奴婢小姐何时归家呢?”
谢月姝并未回答她的话。
洗漱完后,谢月姝回到正房,刚推开房门,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
宁晏穿着中衣,身上披着大氅,斜靠在榻上,手里还拿着公文在写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