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东宫宴厅的混乱还在持续,碎裂的瓷片混着洒了一地的酒液,甜腻的异香中又添了几分慌乱的气息。萧夜白抱着顾云裳,周身的寒气几乎要将周遭的空气冻僵,他冷冽的目光死死锁着太子,殿内无人敢再发出半点声响,连窗外的风雪都似是被这威压震慑,暂时收了声息。
太医院院判李太医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进殿内,刚要上前为顾云裳诊脉,却被萧夜白抬手拦住。“不必急着诊脉。”萧夜白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先查这地上的残酒,看看里面到底掺了什么东西。”
太子的脸色瞬间变了变,强装镇定道:“七弟这是何意?不过是弟妹突发急症,怎好无端怀疑酒中有毒?传出去,岂不是要让人说东宫待客不周?”
“急症?”萧夜白冷笑一声,目光扫过殿内众人,“方才爱妃还好好的,只饮了太子殿下敬的那杯酒,便瞬间病倒入昏迷,这急症来得未免太巧。今日若不查个水落石出,本王绝不罢休!”
李太医也看出了端倪,不敢怠慢,立刻让人取来银针与验毒的器具,蹲下身去查验地上的残酒。银针刚探入酒渍,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乌黑,李太医脸色骤变,惊呼道:“这酒里……这酒里竟有两种剧毒!是牵机引与化功散的混合之毒,此毒霸道无比,无药可解!”
这话一出,殿内哗然。宾客们看向太子的眼神瞬间变了,窃窃私语声再次响起,且比之前更甚。太子妃更是脸色煞白,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看向太子的目光里满是难以置信。
“一派胡言!”太子猛地拍案而起,指着李太医怒斥道,“这酒是东宫御酒坊所酿,怎会有毒?定是你查验有误,或是有人暗中作祟,想栽赃陷害东宫!”
“栽赃陷害?”一道虚弱却清晰的声音忽然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顾云裳不知何时已醒转过来,正靠在萧夜白怀中,脸色虽依旧苍白,眼神却清明锐利,“太子殿下此言差矣,若真是有人栽赃,那为何偏偏是民女饮了您亲手递来的酒才中毒?旁人的酒杯,可都是安然无恙。”
她缓了缓气息,继续道:“实不相瞒,民女自幼研习医术,对毒物极为敏感。方才接过酒杯时,便已察觉酒中异香,只是碍于东宫颜面,未敢当场声张。为了自保,也为了找出幕后黑手,民女便悄悄将杯壁上残留的毒酒,蹭到了身旁那位内侍的杯沿上——他是太子殿下的心腹,方才一直在殿侧候着,想必殿下还记得吧?”
众人顺着顾云裳的目光望去,果然看到太子身旁的内侍正端着一个酒杯,脸色发白地站在原地,双手都在微微颤抖。那内侍显然没料到顾云裳会来这么一手,惊得手中的酒杯险些落地。
“你……你血口喷人!”太子厉声喝道,额角青筋暴起,“本王的内侍怎会……”
他的话还没说完,那内侍忽然发出一声凄厉的痛呼,手中的酒杯“哐当”落地,整个人捂着肚子蜷缩在地,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青紫,唇边溢出黑红色的血沫,正是中了牵机引与化功散的典型症状。
“救……救我……殿下救我……”内侍疼得在地上打滚,声音嘶哑破碎,目光死死盯着太子,似是想要求救,又似是想揭发什么。
这一幕,彻底击碎了太子的辩解。殿内的宾客们再也忍不住,纷纷后退,与太子拉开距离,看向他的眼神里满是惊惧与鄙夷。李太医连忙上前为内侍诊脉,片刻后摇了摇头,对着萧夜白与顾云裳躬身道:“回夜王与王妃,这位内侍所中之毒,与地上残酒的毒分毫不差,且已侵入内腑,无力回天了。”
“证据确凿,太子殿下还有何话可说?”萧夜白抱着顾云裳缓缓起身,周身的杀气更甚,他一步步逼近太子,玄色锦袍的衣摆扫过地上的瓷片,发出清脆的声响,“你身为东宫储君,竟在生辰宴上对弟媳下此毒手,是何居心?!”
太子的脸色铁青如墨,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怎么也没想到,顾云裳不仅识破了他的毒计,还能将计就计,用他的心腹反将了他一军。此刻内侍毒发倒地,人证物证俱在,纵使他有百口,也再难辩解。
太子妃早已吓得瘫软在地,泪水涟涟地拉着太子的衣袖:“殿下,这不是真的,对不对?你快跟陛下解释啊!”
可太子哪里还有心思理会她,他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内侍,又看着步步紧逼的萧夜白,以及殿外闻声赶来的禁军,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他知道,今日之事,已是满盘皆输,不仅他的储君之位可能不保,甚至整个东宫都会被牵连。
顾云裳靠在萧夜白怀中,看着太子的狼狈模样,心中没有半分快意,只有一丝冷然。她本无意与东宫为敌,可太子却三番五次对她与萧夜白出手,先是借粮草之事试探,后又在宴上设下毒计,今日若不是她早有防备,怕是早已成了黄泉路上的冤魂。
“太子殿下,”顾云裳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几分虚弱,却字字清晰,“民女自问与东宫无冤无仇,不知殿下为何要置我于死地?是为了药王谷的圣物,还是为了牵制夜王殿下?”
太子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却依旧咬着牙不肯承认:“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一切都是你自导自演的戏码,是你想陷害本王!”
“事到如今,还敢嘴硬?”萧夜白怒喝一声,抬手便要拔剑,却被顾云裳悄悄拉住。她摇了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此刻皇帝还未到,贸然动手,反而会落人口实。
果然,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威严的脚步声,皇帝在一众侍卫的簇拥下,快步走入殿内。看到殿内的狼藉与地上毒发的内侍,又听李太医与宾客们七嘴八舌地禀报了事情的经过,皇帝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目光如刀般落在太子身上。
“逆子!”皇帝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太子的鼻子怒斥道,“你……你竟做出这等猪狗不如之事!东宫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太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父皇,儿臣冤枉!儿臣没有下毒,是顾云裳陷害儿臣!父皇您要相信儿臣啊!”
可他的辩解,在铁证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皇帝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内侍,又看向脸色铁青、百口莫辩的太子,心中的失望与愤怒几乎要溢出来。他知道,今日之事,已是无法挽回,而太子的储君之路,恐怕也走到了尽头。
殿外的风雪更大了,吹得窗棂呼呼作响,殿内的气氛却压抑到了极点。顾云裳靠在萧夜白怀中,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知道这场风波虽暂时平息,可围绕着药王谷圣物与朝堂权斗的暗涌,却只会愈发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