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独守空府，牛鬼蛇神
萧夜白率领大军离京的第三日，夜王府外的青石板路便恢复了往日的喧嚣，只是这份喧嚣里，多了几分不怀好意的试探与盘算。
天刚蒙蒙亮，王府的朱漆大门就被一阵急促的门环声叩响。守门的护卫打开侧门，只见吏部侍郎周显之带着两名随从，手捧锦盒立在门外，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谄媚笑容：“烦请通传一声，下官周显之，特来拜访王妃娘娘。”
护卫不敢怠慢，匆匆入内禀报。顾云裳彼时正在书房整理萧夜白留下的文书，闻言微微蹙眉。她与这周侍郎素无交集，此刻登门，显然是冲着萧夜白离京的空档来的。
“让他进来吧。”顾云裳放下手中的卷宗，起身走到正厅落座。
周显之迈着小碎步走进正厅，刚一进门便拱手行礼，姿态放得极低：“下官见过王妃娘娘，娘娘近日安好？”
“周侍郎客气了，不知今日登门，有何指教？”顾云裳语气平淡，目光落在他手中的锦盒上，并未有让他赐座的意思。
周显之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恢复如常，将锦盒往前递了递：“娘娘说笑了，下官哪敢谈指教。只是听闻王爷远赴北境，娘娘独守王府，下官心中记挂，特备了些薄礼，还望娘娘笑纳。”
护卫接过锦盒打开，里面竟是一尊羊脂玉如意，旁侧还放着一叠厚厚的银票，少说也有五千两。顾云裳扫了一眼，心中冷笑，这周显之是吏部侍郎，素来依附于二皇子，此刻送如此厚礼，无非是想拉拢她，借机探听萧夜白在北境的动向。
“周侍郎的心意，本宫心领了，但这礼，本宫不能收。”顾云裳抬手示意护卫将锦盒合上，“王爷离京前曾嘱咐，王府素来清净，不兴送礼攀附这套。还请侍郎将东西带回，莫要让本宫为难。”
周显之脸上的笑容彻底挂不住了，讪讪地收回手：“娘娘这是哪里话，下官只是一片心意……”
“周侍郎的心意，本宫明白。”顾云裳打断他的话，语气陡然冷了几分，“只是王爷虽远在北境，但王府的规矩还在，朝廷的法度也还在。侍郎身为朝廷命官，还是多操心些吏部的差事，莫要在王府浪费心思。”
这番话软中带硬，周显之听得面色一阵红一阵白，再也不敢多言，只得躬身告退。看着他狼狈离去的背影，一旁的管家福伯忍不住叹道：“娘娘，这才刚开头，往后怕是还有不少人要来叨扰。”
顾云裳点了点头，眸光沉了沉：“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果然如福伯所言，接下来的几日，夜王府的门槛几乎要被踏破。
先是三皇子生母王夫人派来的嬷嬷，打着“探望王妃”的旗号，实则话里话外都在打探萧夜白的病情和北境的军情，话锋还屡屡指向百草堂的药材供应，被顾云裳三言两语堵了回去，最后只能悻悻而归。
接着是几位素来与萧夜白不和的宗室子弟，借着“慰问”的名头登门，席间故意提及北境蛮族的凶猛，言语间满是嘲讽，暗指萧夜白“病弱之躯”根本不足以应对战事，顾云裳只淡淡回应“王爷自有谋略”，便不再接话，气得几人拂袖而去。
还有些想借机攀附的小官小吏，或是送来奇珍异宝，或是献上所谓的“平叛良策”，皆被顾云裳以“王爷离京前已安排妥当”为由拒之门外。
这日午后，顾云裳刚从百草堂回府，就见府门前停着一辆镶金嵌玉的马车，车旁立着的竟是太子府的内侍。
“奴才见过王妃娘娘。”那内侍躬身行礼，语气却带着几分倨傲，“太子妃娘娘听闻王爷离京，娘娘独自在家烦闷，特备了赏花宴，遣奴才来送帖，请娘娘三日后前往太子府赴宴。”
福伯接过帖子，顾云裳扫了一眼烫金的请柬，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废太子虽已被圈禁，但太子妃郑氏仍居太子府，且素来与王夫人交好，此刻邀她赴宴，绝非单纯的赏花那么简单。
“替本宫谢过太子妃美意，三日后，本宫定会准时赴约。”顾云裳不动声色地收下帖子，打发走了内侍。
待内侍走远，福伯忧心忡忡道：“娘娘，太子妃此宴怕是没安好心啊！王爷不在京中，您孤身前往太子府，万一有个闪失……”
“我知道。”顾云裳摩挲着请柬上的纹路，眼中闪过一丝冷光，“萧夜白离京，这些牛鬼蛇神便都跳出来了。太子妃这赏花宴，无非是想借着宴请的名头，试探我的底线，或是借机给我设套。可若是我不去，反倒显得我心虚，也让他们觉得夜王府可欺。”
“那您打算如何应对？”福伯问道。
“兵来将挡。”顾云裳抬眸，语气坚定，“我不仅要去，还要堂堂正正地去。我倒要看看，他们能耍出什么花样。”
三日期限转瞬即至。这日一早，苏墨染便匆匆赶来王府，身后跟着两名身强力壮的百草堂伙计，手中还提着一个药箱。
“云裳，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应急药，里面有解毒的、安神的，还有止血的，你都带上。”苏墨染将药箱递给她，脸上满是担忧，“太子府鱼龙混杂，你一定要小心。我已经安排好了，这两名伙计就守在太子府外，若是有任何动静，他们会立刻想办法传信。”
顾云裳心中一暖，接过药箱：“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她换上一身月白色的锦裙，外罩一件素色披风，既不张扬也不失身份。临行前，她又特意带上了萧夜白留下的一枚玉佩，那是先帝御赐的，见玉佩如见先帝，寻常人不敢轻易造次。
马车缓缓驶离夜王府，朝着太子府的方向而去。街道两旁的商铺依旧热闹，可顾云裳却能感觉到，有几道隐晦的目光正落在马车上，显然是有人在暗中监视。
她靠在车壁上，闭目凝神，脑海中飞速盘算着太子妃可能设下的圈套。是借着酒意逼她表态？还是联合王夫人等人当众发难？亦或是……用些阴私手段陷害于她？
无论如何，她都必须沉着应对。萧夜白远在北境，她不仅要守住夜王府，更要守住百草堂，守住他们共同的心血，不能让他在前线分心。
马车很快抵达太子府。朱红的大门缓缓打开，太子妃郑氏早已带着一众女眷立在门前等候。她身着一袭艳红色的宫装，头戴金步摇，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见顾云裳下车，便上前挽住她的手：“妹妹可算来了，姐姐等你许久了。”
顾云裳抽回手，微微躬身行礼：“见过太子妃娘娘，今日叨扰，还望娘娘海涵。”
“妹妹客气了。”郑氏拉着她往里走，目光在她身上上下打量，语气带着几分试探，“王爷离京多日，妹妹独自守着王府，可还习惯？北境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多谢娘娘关心，一切安好。王爷军务繁忙，偶尔会有书信传回，皆是报平安的。”顾云裳不卑不亢地回应，始终不肯透露半点军情。
郑氏碰了个软钉子，心中暗恼，却依旧笑着引她往花园走去。花园里早已摆好了宴席，一众女眷围坐在一起，见顾云裳进来，纷纷起身行礼，可眼神里却满是打量与算计。
顾云裳扫了一眼，果然看到了王夫人的身影。她正端着茶杯，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眼中的敌意几乎要溢出来。
看来，这场赏花宴，注定不会平静。顾云裳定了定神，缓步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指尖悄然握住了腰间的玉佩，做好了应对一切风波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