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拉然的求救信号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银松森林的营地中激起了千层浪。短暂的欢庆气氛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和紧张。虽然普通民众可能还不完全明白那信号意味着什么,但许槟以及戈尔、加尔卡等核心成员都清楚,连神秘的法师之城都陷入了需要向外求援的境地,洛丹伦的局势已经恶化到了何等地步。
许槟的命令被迅速执行。营地的运转节奏再次加快,如同上紧了发条。混合巡逻队向南推进,警戒范围扩大,试图捕捉任何来自南方的蛛丝马迹。铁匠铺日夜不停地传来叮当声响,箭矢、枪头、修补甲片的金属被源源不断地生产出来。农田在【土灵傀儡】和人力共同努力下被加紧开垦,播下生长周期较短的改良作物种子,虽然远水解不了近渴,但至少是一份对未来保障的投资。
许槟自己则更加忙碌。他白天巡视营地,处理各种事务,调解偶尔因文化习惯差异产生的小摩擦(随着野猪人的加入,这类问题更多了),晚上则沉浸在修炼和研究中。【灵力擒拿】的雏形在他的不断练习下,渐渐变得稳定,虽然依旧只能抓起数十斤的重物,持续时间也很短,但已初具实战价值——或许能在关键时刻影响敌人平衡,或者隔空取来急需的物品。
他对那【残缺的死亡骑士符文】的研究也不敢深入,每次只是小心翼翼地汲取一丝关于能量运用的灵感,便立刻退出,以免被其中的死亡意志污染心神。他意识到,这东西或许能成为他炼制某种特殊法器或者符箓的引子,但需要极其慎重的处理。
几天后,向南扩展的侦察队带回了更确切,也更令人不安的消息。
一支由老马茨和一名机灵的兽人潜行者组成的小队,冒险靠近了塔伦米尔附近。他们不敢太过接近,但远远看到的景象已足够触目惊心——曾经繁忙的隘口小镇,如今已大半沦为废墟,浓烟尚未完全散去,镇子外围游荡着大量的亡灵生物。他们甚至看到了小股的人类部队(穿着洛丹伦和暴风城等多种制式铠甲)在与亡灵交战,且战且退,形势岌岌可危。更重要的是,他们确认了之前那道求救信号,确实是从塔伦米尔方向,由一群被围困的、穿着达拉然法袍的法师发出的。
“联盟……看来是真的开始在组织了。”听完汇报,许槟喃喃自语。暴风城使者的到来,各地残存力量的整合,这一切都指向一个方向——一个旨在对抗亡灵天灾的联盟正在形成。而按照“历史”,兽人方面,萨尔也应该正在集结旧部落的残余,前往卡利姆多寻找新的家园。
他的营地,这个位于两大即将成型阵营夹缝中的、不伦不类的存在,处境顿时变得极其微妙和危险。
“头儿,我们怎么办?”戈尔忧心忡忡地问道,“如果联盟打过来,他们会把我们和亡灵一起清理掉吗?”
“还有北边那个死亡骑士,他肯定不会放过我们。”加尔卡补充道,脸上带着狠色,“要不,我们干脆往南打,跟那些亡灵拼了,说不定还能帮上联盟,混个脸熟?”
“帮联盟?”一个人类管理者(前难民代表)忍不住开口,语气有些激动,“他们看到我们和兽人在一起,会相信我们吗?说不定直接把我们也当成敌人!”
“难道我们要在这里等死吗?”一个兽人战士低吼道。
会议的气氛变得有些激烈,不同种族、不同出身的人,基于各自的认知和恐惧,提出了截然不同的意见。这是融合过程中必然会出现的思想碰撞。
许槟抬手,压下了所有的争论。
“吵有什么用?”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指望别人接纳或者怜悯,不如让自己变得更强,强到让他们不得不正视我们,甚至……忌惮我们。”
他目光扫过众人:“联盟也好,未来的部落也罢,甚至是亡灵天灾,都是外部的威胁。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急着选边站,而是利用这短暂的时间窗口,夯实我们自己的根基!”
他走到那张简陋的地图前,手指点在了营地所在的位置。
“我们的优势是什么?是这片相对易守难攻的森林,是初步成型的防御体系,是开始融合的、来自不同种族的力量!我们要把这些优势发挥到极致!”
他下达了一连串新的指令:
第一,加快对营地周边资源的控制。摸清附近的矿脉(哪怕是贫瘠的)、草药分布、水源地,确保战略资源的自给自足。
第二,强化情报网络。不仅要向南侦察,也要向东、向西,了解更广阔区域内各方势力的动向,尤其是寻找其他可能存在的、像他们一样在夹缝中求生的非主流群体。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进行一场针对性的、高强度的军事演练。以亡灵和可能的人类\/兽人正规军为假想敌,演练防守、撤退、乃至小规模的反击战术。他要让营地里的每一个人,无论是兽人、人类还是野猪人,都明确自己在各种情况下的职责和位置。
“我们要让所有人明白,”许槟沉声道,“在这里,没有种族,只有同伴和敌人。守护营地,就是守护你们自己和你身边人的生命!”
他的决策清晰而坚定,暂时统一了内部的思想。求人不如求己,在这个乱世,拥有自己的力量和地盘,才是硬道理。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就在营地全力备战,许槟也试图利用这段宝贵时间冲击金丹后期巅峰,为可能到来的大战做准备时,一个意外的访客,再次打破了森林的宁静。
这次来的,不是难民,也不是强盗,而是一个……信使。
一名穿着破烂皮甲、神色惊惶的人类男子,在营地外围被巡逻队捕获。他声称自己来自更东面的希尔斯布莱德丘陵腹地,为一个自称“辛迪加”的组织效力,奉命前来给“银松森林的兽人首领”送一封信。
“辛迪加?”许槟皱起眉头,他记得这似乎是一个由奥特兰克贵族流亡者组成的、活跃在希尔斯布莱德和阿拉希高地的强盗兼特务组织,在原本的历史中名声并不好。
他接过那封用火漆封口的信,拆开。信上的文字用一种略显倨傲的语气书写,大致内容是:辛迪加注意到了许槟营地的存在和“近期的一些动作”,认为他们“在混乱中展现了一定的价值”。信中提到,辛迪加愿意提供“有限的庇护”和“必要的物资交换”,但要求营地承认辛迪加的“管辖权”,并定期缴纳“贡赋”,同时共享关于亡灵和联盟动向的情报。
信的末尾,带着毫不掩饰的威胁:“……如若拒绝,在这片危机四伏的土地上,孤立无援的后果,想必阁下很清楚。”
许槟看着这封信,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心中却冷笑连连。
这是……招安?还是勒索?
看来,他和他的营地,终于开始进入一些“大人物”的视线了。只是,这种方式,未免太看不起人。
他将信随手扔在桌上,对那名忐忑不安的信使说道:
“回去告诉你的主子,”
许槟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银松森林,是我们打下来的地盘。这里,只认我许槟定的规矩。”
“想谈合作,可以,带着诚意来,平等地谈。”
“想收贡?让他自己带兵来拿!”
“至于孤立无援……”
许槟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淬火骨刃】似乎感应到主人的心绪,发出一声轻微的嗡鸣。
“……谁孤立谁,还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