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挽挽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校门口混乱的画面和警局里严肃的氛围还在脑海中交替闪现。
车子平稳地驶入慕容老宅,宅子里的灯火温暖而宁静,与外面的喧嚣仿佛是两个世界。
江挽挽回到自己熟悉的房间,那温馨安宁的气息让她紧绷的神经松弛了几分。
很快,佣人将几样清淡可口的小菜和一碗熬得香糯的米粥送了进来,摆在靠窗的小几上。
江挽挽没什么胃口,但还是强迫自己吃了一些。
热粥下肚,驱散了些许寒意和疲惫。
吃完后,她让佣人收走了餐具,自己则拿了换洗衣物,走进浴室。
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仿佛也带走了今晚的惊吓与尘埃。
她洗了很久,直到皮肤微微发红,才关掉水龙头。
换上干净柔软的睡衣,吹干头发,躺进被子里时,感觉整个人才真正活了过来。
窗外月色朦胧,树影摇曳。
虽然身体极度疲惫,但大脑却有些纷乱,校门口的混乱、警局的灯光、慕容瑾那句“没事了”的信息……
画面不断闪现。
她强迫自己闭上眼睛,数着呼吸,慢慢沉入睡眠的边缘。
就在江挽挽的意识在睡意边缘浮沉时,门外清晰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踏在老宅夜晚寂静的青石板廊檐下,沉稳,规律,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力量感。
声音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了她房间外的走廊上。
江挽挽的呼吸不自觉地放轻了,睡意跑了大半。
她能感觉到,那人就在门外,仅仅一墙之隔。
她甚至仿佛能透过门板,嗅到那随之而来的、若有似无的烟酒气息,与他身上固有的清冽冷香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独属于慕容瑾的、极具侵略性的存在感。
他似乎只是在门外停顿了极其短暂的刹那,短到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然后,脚步声再次响起,是隔壁房门被打开,又轻轻关上的声音。
“咔哒。”
一声轻响,在万籁俱寂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也仿佛敲在了江挽挽的心上。
他回来了。
没有多余的问候,没有刻意的查看,他只是如同往常每一个晚归的夜晚一样,回到了自己的领地。
但江挽挽知道,今晚是不同的。
他知晓一切,并且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已经将一切风雨挡在了门外。
这个认知让她心底最后一丝残存的惊悸也彻底消散,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感所取代。
她轻轻翻了个身,将半张脸埋进柔软蓬松的枕头里,那里似乎还残留着阳光晒过的暖香。
隔壁房间隐约传来极其细微的走动声,大概是他在换衣服或者处理睡前事宜。
这些平常的声音,在此刻听来却不再让人觉得被打扰,反而像是一种无声的陪伴,告诉她这大宅并非只有她一人。
困意再次如潮水般涌上,这一次来得更加汹涌和踏实。
江挽挽的意识渐渐模糊,在那若有似无的、属于慕容瑾的气息萦绕中,沉入了安稳的睡眠。
而一墙之隔,慕容瑾站在自己房间的窗前,并未开灯。
他指间夹着一支刚点燃的烟,猩红的火点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他的目光落在窗外沉沉的夜色中,冰冷的眼底是未加掩饰的厉色。
慕容澈之前那番欠揍的话又在他耳边响起:“哥,我可提醒你,现在那些有点姿色又单纯的小姑娘,最容易被外头那些花里胡哨、不务正业的小混混骗上手,稀里糊涂就把一血交代了。你再不出手,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的信子,猝不及防地窜入脑海,让慕容瑾夹着烟的指尖猛地收紧。
烟灰簌簌落下,在黑暗中无声飘散。
他几乎能想象出,如果不是陈旭那帮小子恰好路过,那些混混肮脏的手会如何碰触她纯净的肌肤,那些污言秽语会如何玷污她干净的耳朵,甚至更不堪的后果。
仅仅是想象,一股暴戾的杀意就几乎要冲垮他引以为傲的理智。
他慕容瑾放在心尖上,连重话都舍不得说一句的人,竟然被那种社会渣滓用那样淫邪的目光打量,用那样下流的言语意淫!
今晚的处理,在他看来,还远远不够。
法律层面的惩罚太慢,也太“文明”了。
他要的是那些人从骨子里感到恐惧,要他们后悔生出了不该有的念头,要他们往后余生,想起“江挽挽”这三个字就瑟瑟发抖,如同惊弓之鸟。
还有那个赵泽轩……小小年纪,心思如此龌龊歹毒,仅仅因为求而不得就敢唆使社会人员报复。
看来他和他那个有点小钱就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庭,都需要被好好“教育”一下,什么叫绝对无法承受的代价。
慕容瑾深深吸了一口烟,辛辣的烟雾吸入肺腑,却无法压下心头翻涌的黑暗浪潮。
他拿出手机,屏幕的冷光映亮他毫无温度的侧脸。
他拨通了一个号码,不是苏西的,也不是慕容澈的,而是一个更为隐秘的、处理“特殊”事务的线路。
电话很快被接通,那边没有多余的话,只有沉默的等待。
慕容瑾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低沉、冰冷,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今晚城西分局抓的那几个混混,还有实验中学那个叫赵泽轩的学生。给他们和他们的家庭,一个‘深刻’的教训。我要他们,彻底记住。”
他没有具体说明“教训”是什么,但电话那头的人显然完全理解了他的意思。
“明白,先生。”
通话结束。
慕容瑾将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动作缓慢而用力,仿佛摁碎的是某些人的骨头。
他重新看向窗外,夜色依旧浓重。
有些黑暗,需要更黑暗的手段来清洗。
他的小挽挽只需要活在阳光之下,所有的污秽和危险,他都会为她彻底荡清。
这一次,他要杀鸡儆猴,让所有人都看清楚,动他慕容瑾的人,会是怎样的下场。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隔壁房间女孩清浅安宁的呼吸声,与他周身散发的冰冷戾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守护的,是这份纯净。
而他将要施与的,是雷霆万钧的毁灭。
夜色如墨,慕容瑾伫立在落地窗前的身影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
方才那通电话里下达的指令,如同在冰封的湖面凿开裂缝,底下暗流汹涌。
可这并未带来丝毫快意,反而有种更深沉的焦躁在血脉里奔涌。那是领地被侵犯后的暴戾,正在一寸寸蚕食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
慕容澈那番混账话,像淬了毒的针,扎进心里就再拔不出来。
他原本的计划足够周密,足够耐心。像下一盘棋,等着棋子自己走到预定位置。
等江挽挽上了大学,心智更成熟,视野更开阔,再循序渐进地让她明白他的存在,最终水到渠成。
可今晚的事,像一记重锤,砸碎了他所有的从容。
他忽然发现,自己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等待。
等待意味着变数,意味着失控。
意味着会有更多不知死活的东西觊觎他的珍宝,意味着他细心呵护的小茉莉可能被风雨摧折。
他原以为可以耐心守候,可光是想象她可能被旁人染指,哪怕只是一个下作的眼神,一句轻佻的玩笑,都让他几乎控制不住心底翻涌的毁灭欲。
必须将她彻底地、不容置疑地纳入羽翼之下,烙上独属于他的印记。
要让所有人都明白,这是慕容瑾的人,碰不得,想都不该想。
这个念头一旦破土,便如野火燎原,将所有理智烧得干干净净。
慕容瑾的眼底翻涌着浓稠的、势在必得的暗芒。
然而,就在这燎原的野火即将吞噬一切时,他骨子里的骄傲如冰水般浇下,让他骤然清醒。
主动表白?
以他的身份、阅历和心性,去向一个尚在高中、不谙世事的小丫头剖白心迹?
主动追求?
这念头本身,于他而言,便近乎一种失格。
那不仅唐突,更是一种身份的颠倒,一种他绝不允许自己陷入的被动局面。
他要的,从来不是宣告所有权,而是让她心甘情愿地走来,将她的心,双手奉上。
所以,计划必须调整。
耐心不能丢,但步骤要加快,引导要更强。
一年零三个月,到高考结束。
这是他给自己,也是给她的最后期限。
他要在这段时间里,让她更习惯他的存在,如同呼吸般自然。
他要成为她生活里无声的背景,却又无处不在。
他要潜移默化地渗透,让她在不知不觉中依赖他,信任他,将所有无法与外人言的脆弱、迷茫和小小的喜悦,都下意识地安放在他这里。
更进一步,他要精心引导她,在不自知的情况下,一步步沉溺于他编织的温柔与守护之中。
直到某一天,由她自己去惊觉、去确认,那份悄然滋长的情愫,早已超越了依赖与感激,是喜欢,是心动,甚至是连她自己都未曾命名的、更深沉的爱意。
他要的,是她发自内心的、无法抑制的倾心。
他要让她自己发现,她看向他的眼神何时开始闪烁如星,她听到他的声音为何会心跳失序如擂鼓,她在他靠近时那无法掩饰的羞涩与悸动,又源于何种隐秘的情潮。
他要她主动走向他,如同飞蛾扑向它生命中唯一认定的光与热。
因此,这个重新校准后的计划在他心中无比清晰:在她高考结束,卸下最大压力、对未来充满憧憬又略带迷茫的那个夏天,他会选择一个最恰当的时机,布下最后的引信,然后,静静等待她自己走近。
这不是宣告,而是最高明的引导。
这不是掌控,而是最极致的吸引。
他要让她自己发现,那些依赖与信任,早已在朝夕相处中悄然变质。
当她终于意识到,那些心跳加速的瞬间、那些下意识寻找他身影的目光、那些只愿与他分享的心事,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时,他会好整以暇地,让她主动走向他,用那双他珍视的清澈眼睛望着他,亲口说出那份他早已洞悉,却必须由她来点破的心意。
这个计划,带着被危机催生出的紧迫,也藏着一份因她而生、不容动摇的温柔。
慕容瑾习惯了掌控全局,此刻更要做那个布下整片星空的人,引导她,循着星光,找到归途,找到他。
提前并加强布局,是为了在风暴来临前,将她牢牢护在自己的领地。
或许届时她会慌张,会不知所措,但他早已备好最熨帖的方式让她安心。
他会让她明白,这份感情从来不是突如其来的风暴,而是早已深植于日常的、涓涓流淌的溪流,只待她蓦然回首,发现它已汇成无法割舍的海洋。
他转身,目光似乎穿透了冰冷的墙壁,落在隔壁那个安然入睡的女孩身上。
眼神中翻涌的暗芒渐渐沉淀,化作深不见底的温柔与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挽挽,别怕。
也别想逃。
等你准备好,等你发现,那些藏在你清澈眼里的星光,早就是我此生锁定,并势在必得的风景。
这将是他最珍视的战利品,值得他用尽一切耐心与谋略去赢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