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洛城市城西分局门口停下时,天色已经擦黑。
警局里灯火通明,与外面渐沉的暮色形成鲜明对比。
江挽挽和白沁宁,以及陈旭等十几个参与斗殴的主要男生,还有那群鼻青脸肿、垂头丧气的混混,都被带进了办案区。
大厅里瞬间挤满了人,显得有些嘈杂。
警察开始有条不紊地分开询问,做笔录。
江挽挽和白沁宁被一位女警带到相对安静的调解室。
女警态度温和,给她们倒了温水,让她们慢慢说。
尽管努力保持镇定,但回想起校门口那一幕,尤其是那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和混混们凶狠的围堵,江挽挽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握着纸杯的手指微微用力。
白沁宁相对镇定些,条理清晰地将事情经过复述了一遍,重点强调了对方先进行言语侮辱和肢体骚扰。
另一边,陈旭和篮球队的男生们则显得勇猛很多。
“人是我们打的,没说的。”陈旭抹了把嘴角结痂的血痕,语气干脆,“但他们先动的手,先骚扰我们学校女生,我们不可能看着不管。”
“对,要罚我们认,但这事儿我们没错!”其他男生纷纷附和,少年人的血气方刚尚未完全平息。
而那帮混混,在警察面前彻底怂了,被吓得语无伦次,拼命想把责任往自己“喝多了”、“开玩笑过头”上推,与之前在校门口嚣张跋扈的样子判若两人。
小陈停好车,也快步跟了进来。
他没有打扰警察办案,而是安静地站在大厅角落,目光始终关切地落在江挽挽所在调解室的方向,同时再次拿出手机,准备给慕容瑾发信息汇报最新情况。
与此同时,洛城一家顶级私房菜馆的包厢内。
慕容瑾正坐在主位,宴请的是几位来自京市的要害部门负责人。
包厢内气氛严肃中透着融洽,觥筹交错间谈的都是关乎青川乃至区域发展的大事。
慕容瑾神色如常,举止从容,与客人谈笑风生,掌控着全场节奏。
他放在桌面下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小陈发来的第二条信息:「厅长,已到城西分局。江小姐和白同学正在做笔录,情绪尚可。对方混混已被控制,陈旭等同学也在。警方正在处理。」
慕容瑾目光极快地扫过屏幕,深邃的眼底没有任何波澜,只是搭在膝盖上的左手食指轻轻敲击了一下。
他端起酒杯,向主客示意,语气平稳:“王司长,这一杯,我敬您,感谢您对青川工作一直以来的支持。”
“慕容厅长太客气了,应该的。”王司长笑着举杯。
两人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慕容瑾自然地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随即侧身,对坐在他旁边副手位置的苏西低声交代了几句,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两人能听见。
苏西面色不变,微微颔首,表示明白。然后她自然地拿起自己的手机,起身,对在座各位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抱歉,各位领导,我出去接个电话,处理一点急事。”
她步履从容地走出包厢,关上门后,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眼神变得锐利而高效。她一边快步走向安静的走廊尽头,一边开始拨打电话。
第一个电话直接打给了洛城市公安局的一位主要领导。
“李局,您好,我是苏西……对,有件事需要向您紧急汇报一下,关于慕容厅长家一位正在照顾的小辈,今晚在镜湖附中门口……”
苏西言简意赅,语气恭敬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将事情经过客观陈述,重点强调了对方混混的先期骚扰行为和事件的恶劣性质,以及目前人在城西分局。
电话那头的李局显然高度重视,立刻表示会亲自过问,依法依规妥善处理,并保证当事人的安全和权益。
第二个电话,苏西打给了洛城市教育局的一位负责人,同样清晰地传达了信息。
这不是施压,而是确保学校方面也能及时了解情况,避免后续产生对见义勇为学生不利的误解或处理。
第三个电话,她打给了慕容家的私人法律顾问团队,言明需要他们立刻派人前往城西分局,确保整个处理过程合法合规,并为可能需要的后续事宜提供支持。
三个电话,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内打完,条理清晰,目标明确。
苏西放下手机,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表情,重新恢复了那种得体干练的姿态,转身走回包厢。
她对着慕容瑾微微点头,示意一切已安排妥当。
慕容瑾接收到信号,面色没有任何变化,继续与客人谈笑风生,仿佛刚才那段小插曲从未发生。
只是他眼底深处,那一丝冰冷的寒意,又加重了几分。
包厢内,酒宴正酣。
城西分局内,笔录还在继续。
但无形的力量已经开始运转,确保这件事会以一个最“合适”的方式收场。
慕容瑾甚至不需要亲自到场,他的一句话,一个态度,就足以让整个青川相关的权力链条为之转动。
这就是他慕容瑾的掌控力。
而他看中、纳入羽翼之下的人,绝不容许被这等宵小欺辱。
今晚那些混混,以及背后可能指使的人,都将为他们的行为付出远超想象的代价。
在警察局里,做完笔录的江挽挽和白沁宁被安排在一间办公室等待。
陈旭他们还在另一边接受问询。
白沁宁凑到江挽挽耳边,小声说:“挽挽,你看刚才那个带队的警官,接了个电话后,态度好像更郑重了。”
江挽挽也隐约感觉到了,警察对她们的态度更加温和保护,做笔录时引导的问题也更侧重于对方的不法行为。
她心里隐隐猜到,可能是慕容厅长那边知道了。
正想着,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位穿着职业套装、气质精干的中年女性在一位警官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江挽挽小姐,白沁宁小姐,你们好。我是慕容先生委派的法律顾问,姓周。”周律师出示了证件,语气专业而令人安心,“接下来的事情由我来跟进处理,你们只需要配合警方完成必要程序即可,不用担心。”
她转向陪同的警官,沟通了几句,语气不卑不亢。
江挽挽和白沁宁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有专业的人来处理,她们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一些。
这时,江挽挽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拿出来一看,是慕容瑾发来的信息,只有言简意赅的三个字:「没事了。」
没有询问,没有安慰,只是这三个字,带着他特有的、不容置疑的笃定。
江挽挽看着屏幕,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松弛下来。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将手机握在掌心,仿佛能透过冰冷的屏幕,感受到那份远在饭局之上、却依旧将她牢牢护住的强大力量。
她知道,有他在,天就塌不下来。
而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波,也即将以某种方式,悄然平息。
事情处理得异常顺利。
在周律师的专业介入和上层的高度关注下,案件的定性清晰明确。
那帮混混寻衅滋事、骚扰未成年女学生证据确凿,加上之前可能还有案底,直接被依法拘留,等待他们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而赵泽轩作为幕后唆使者,虽然未直接参与斗殴,但其恶劣行为也被查实,警方通知了其学校和家长,后续必将面临校纪乃至法律的严肃处理。
白沁宁打电话给父亲后不久,一位气质沉稳的中年男子便匆匆赶到警局。
白父仔细查看了女儿,确认她无恙后,向周律师和负责警官郑重表达了感谢,然后带着白沁宁离开了。
临走前,白沁宁用力握了握江挽挽的手,递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陈旭等十几个男生,虽然行为属于见义勇为,但毕竟参与了群体斗殴,警方在肯定他们保护同学初衷的同时,也对他们冲动动手的行为进行了批评教育,并通知了学校和家长。
男生们的家长陆续赶来,有的心疼,有的后怕,也有的为自己孩子的血性感到一丝复杂骄傲,但都通情达理,配合警方工作后,将各自的孩子领回家中。
陈旭走之前,还特意看了眼江挽挽,见她身边有专业人士陪同,安排妥当,才揉了揉还有些淤青的颧骨,跟着父母离开。
人群渐渐散去,警局重新恢复了夜晚的宁静。
周律师处理完所有手续,走到江挽挽和小陈面前,微笑道:“江小姐,所有程序都已完成,后续事宜我们会跟进,您不必再担心。现在可以让陈师傅送您回去了。”
“谢谢周律师。”江挽挽真诚地道谢。
小陈也连忙表示:“辛苦了,周律师。”
坐进车里,江挽挽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紧绷了一晚上的神经终于彻底放松,随之而来的是深深的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