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幕看着然也的车消失在拐角,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那扇熟悉的大门。
手刚抬起,还没触到门铃,门就从里面被拉开了。
路绵站在门,头发松散地披着,阳光从她身后洒过来,给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美好得不真实。
“姐姐,你回来了。”
她伸出手,自然而然地牵住谷幕微凉的手,将她拉进温暖的玄关。
“怎么样?累不累。”
谷幕看着她完美的表演,垂下眼睫,掩去眼底复杂的情绪,轻声回答:“不累。
路绵似乎并不意外,揽住谷幕的腰往里走。
【叮!检测到角色灵魂回归,世界稳定性小幅度提升!】系统提示音响起,【宿主宿主!修复度涨了!涨到75%了诶!很快!我们很快就可以修复完了!】
回家……
两个字刺破了谷幕刚刚建立起的心理防线。
她脚步顿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
75%……很快就可以修整完这个世界了。
到时候她又要回去了。
回到那个她已经不太想再想起来的现实世界。
那里有她开的小店,有她认识的人,有她攒了多年的辛苦钱,有她虽然粗糙却真实的一切。
但那里没有路绵。
她看着路绵,看着她眼中毫不掩饰的欣喜和,心底复杂。
她这次回来,不就是为了路绵吗?
因为担心,担心这个世界崩溃,担心她会消失,担心那个曾经缩在她身后颤抖的小女孩,独自一人走向毁灭。
如果她把世界修复完了,可以带着奖励回家……她想带走的那个东西,是路绵。
系统说过,可以带人走,虽然代价巨大,成功率低。
但如果可能,她想试试。
可是……
路绵拉着她的手,坐到沙发上。
谷幕靠在路绵肩头,目光却有些失焦。
她把路绵带回那个世界?
那个什么都没有的世界。
没有绵锦集团,没有权势财富,没有熟悉的环境和人际关系。
只有她那个小破店,以及可能面临的因为复活和带回书中人物而引起的未知麻烦。
路绵会愿意吗?
抛弃这里的一切,锦衣玉食,呼风唤雨,去一个完全陌生、甚至可能困窘的世界。
她们……会因为柴米油盐吵架吗?
会因为观念差异产生矛盾吗?
路绵那性子,在平凡琐碎的生活里,会不会变成更加难以承受的负担……
谷幕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可笑。她竟然在担心这些还没影的事。
她微微推开路绵一点,抬头看着她的眼睛。
灯光下,路绵的脸庞精致美丽,眼神清澈。
“路绵,”谷幕开口,她问得很委婉,有些小心翼翼,“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又要走了,去一个很远很远、可能什么都没有的地方……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
话问出口,谷幕的心悬了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
路绵明显怔住了。
她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扑扇着。
她的眼睛里,飞快地掠过震惊和茫然。
以及难以置信。
姐姐……
要和她私奔?
她的心跳快了几分,随即歪了歪头。
“去哪里呀?”
谷幕看着她这副样子,知道她可能没完全明白她的意思。
她抿了抿唇,试图说得更清楚一些:“我没开玩笑。是真的……可能什么都没有了。你不熟悉的人,不熟悉的事,不熟悉的地方……一切都要从头开始,可能会很辛苦,甚至……有危险。”
她描绘着一个模糊又灰暗的前景。
路绵听着,静静地看着谷幕。
她似乎没有任何不满的情绪。
“有姐姐就够了啊。”路绵轻声说,语气理所当然,仿佛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就像以前那样。”
以前那样。
简单的四个字,像钥匙一样打开记忆的门。
是啊,以前那样。
她刚穿来,一穷二白,还是个身份尴尬的姐姐。
路绵跟着她,一起住那个破出租屋,吃点她都觉得只能饱腹用的饭,两个人睡在一张床上。
那时候的路绵,胆小又怯懦,她那对不靠谱的爹妈家暴她,是她上去把人带走。
那个时候,路绵唯一的依靠好像就是她。
那时候,她们什么都没有,只有彼此。
路绵要的,似乎从来就很简单。
谷幕的心有些沉重。
路绵仿佛将自己整个世界的重量,都压在了她身上。
“蠢。”谷幕低低骂了一句,别开脸,眼眶却有些发热。
她不知道自己是在骂路绵,还是在骂自己。
“姐姐不许丢下我一个人走。”
路绵在她耳边撒娇,语气却不容置疑。
谷幕没有回答,只是任由她抱着。
她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轻轻推了推路绵:“好了,不说这个了,我有点饿了。”
路绵从善如流地放开她,转身去吩咐佣人,仿佛刚才那段对话只是情人间的甜蜜玩笑。
谷幕有点心神不宁。
“系统,”她在心里唤道,“修复度涨到75%,是因为羡锦纾回来了吗?”
【是的宿主!】系统肯定道,【主要配角的灵魂回归,虽然状态不佳,但她的存在本身对稳定这个因角色缺失而混乱的位面有重要作用。】
【相当于把一块重要的拼图放回了原位,虽然拼图本身有裂痕,但位置对了,整个画面就和谐了很多!】
“那厉尘那边呢?”谷幕想起那个阴魂不散的男人,“他怎么搞?他是不是最后一个外来者?”
【这个……】系统的声音迟疑了,【厉尘身上的信号,而且很强,很稳定,不像叶语那样有明显的侵占痕迹,更像是……他本身这个人就是其他位面来的。】
【但是,】系统话锋一转,【他应该不是最后一个。上次检测的异常波动,除了叶语和厉尘,不是还有两个隐藏得非常深的外来者信号嘛。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有一个信号,最近好像……消失了。】系统困惑,【很突然,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抹掉了一样。我也不清楚具体原因。但还有一个信号,虽然隐藏得很深,波动也很微弱,但确实还存在,而且……似乎和这个世界的某个重要人物有关联。】
还有一个……
谷幕感到一阵头疼。
这到底是个什么破世界?
怎么跟筛子似的,这么多漏洞?
“能找到那个隐藏的家伙吗?”谷幕问。
【暂时不能。】系统老实回答,【信号太弱,隐藏得太好,除非它主动暴露,或者靠近到一定范围,否则很难检测到什么。】
谷幕叹了口气。路漫漫其修远兮。
眼下,羡锦纾回来了,修复度涨了,算是好事。
但厉尘的威胁还在,暗鸦的阴影未散,毛悦也联系不到,还有一个不知藏在哪,目的不明的外来者……
她自己连下一步该怎么走都看不清。
一团乱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