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过来都已经下午了。
谷幕扒拉着碗里的饭，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回放着昨晚的画面。
脸上有点发烫，她到现在都没想明白，自己当时是怎么把“随你”那两个字说出口的。
后面发生的一切更是像脱缰的野马，理论知识在实战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虽然她也没有什么理论知识可以讲。
她全程都处于一种又懵又被动状态，只能由着路绵主导。
现在回想起来，只剩下一些模糊的触感和让人面红耳赤的片段。
餐桌对面，路绵没什么胃口，筷子都没动几下，只是手肘撑在桌上，掌心托着下巴，安安静静地看着她吃。
她眼神亮晶晶的，整个人像只被精心喂养后慵懒舒适的猫。
看起来昨天晚上是吃饱了。
谷幕心里嘀咕了一句，耳根更热了。
但她的目光落到路绵明显尖了些的下巴和眼下淡淡的青黑。
那点旖旎心思散了。
厉尘那边跟块甩不掉的狗皮膏药似的，最近不知道是不是嗅到了什么风声，其他一些原本观望的势力也开始蠢蠢欲动，绵锦集团这块肥肉，引得各路饿狼都盯着。
路绵最近忙得脚不沾地，估计根本没好好吃饭，本来就纤细的身子眼看着又单薄了一圈。
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她其实不想路绵这么累，她还是更习惯路绵躲在她身后的样子。
谷幕放下筷子，抬眼看她。
“你不吃饭吗？”
路绵摇摇头，姿势都没变，依旧看着她。
“姐姐，我不饿。”
谷幕皱眉，显然不信这套说辞。
“你最近都瘦了一圈了。不饿也要吃点儿。”
路绵还是摇头，撒娇但是固执。
“不吃。”
看着她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谷幕也没辙了。
她叹了口气，起身坐到路绵身边，拿起自己的筷子，夹起一块排骨，直接递到了路绵嘴边。
路绵明显愣住了，眼睛微微睁大，似乎从来没经历过这种投喂。
她愣神的功夫，谷幕手腕往前一送，那块排骨就塞进了她嘴里。
“太瘦了不好看。”
谷幕没什么表情地说完，扭过头，假装专注地继续吃自己的饭。
只有微微发红的耳廓暴露了她并不平静的内心。
路绵呆呆地嚼着嘴里的肉，看着谷幕故作镇定的侧脸。
姐姐……在关心她。
谷幕看着窗外明晃晃的阳光，心里罕见地生出一点奢望。
唉。岁月静好，日子要能一直这样过下去就好了。
然而在这里注定是没什么很平静的日子可以过的。
放在桌上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打破了这片温馨。
谷幕拿起来一看，是然也发来的消息。
一条地址打头。
【叶语开始威胁我了。】
【她割腕了，我叫救护车过去了，地址发给你。】
【你如果不忙过来一趟吧。】
叶语？她又搞什么幺蛾子？
谷幕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这个女人真是阴魂不散。
路绵把嘴里的饭菜咽下去，凑过来看谷幕手机上的内容。
还没看两眼，她细长的眉毛蹙了起来，脸上明显浮起不悦。
她抬起眼，看向谷幕，长长的睫毛扑扇着。
“姐姐要去吗？”
那眼神分明在说她又要丢下她一个人了。
谷幕心里叹了口气。
去还是不去？
按理说，叶语那边情况不明，关系到羡锦纾能否回来，她应该去看看。
【宿主！去啊！必须去！】系统在她脑海里急吼吼地叫起来，【叶语这疯子又开始作妖了！还割腕！她是在用羡锦纾的身体威胁然也！万一真出点什么事，羡锦纾就完了！我们的任务也悬了！快去看看怎么回事！】
谷幕被系统吵得脑仁疼。一天天的，破事真多，连顿安生饭都吃不好。
她看着路绵那双紧紧盯着自己的眼睛，那里面除了不满，还有被她努力压抑着的不安。
自从昨天在码头仓库，自己那句我爱你说出口后，路绵身上那种随时会爆发的偏执好像真的缓和了不少。
偶尔甚至会流露出几分她十八岁那年才有的很纯粹的依赖。
谷幕抬起手，轻轻揉了揉路绵的头发，把她的头顶弄得有点乱。
路绵愣了一下，随即眼睛微微亮起。
“放心，”谷幕收回手，语气平静，“不去。”
【？！宿主！你疯了！】系统发出不敢置信的尖叫，【叶语那边情况危急啊！然也一个人能搞定吗？万一……】
“让我歇歇。”谷幕在心里不耐烦地打断它，“不差这一会儿。然也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精着呢，肯定有她的办法。”
而且，她要是现在真扔下路绵跑去管叶语的事，眼前这小祖宗肯定又要不开心，说不定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情绪又会失控。
昨晚她才刚刚见识过路绵最不加掩饰的开心，她不想这么快就又看到她被阴郁笼罩的样子。
更重要的是，谷幕自己心里也乱得很。
那句我爱你和昨晚的亲密，如同那层窗户纸，捅开了她一直刻意回避的情感闸门。
汹涌而来的愧疚感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又想起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为了完成任务，她利用了路绵的信任。
她明明知道路绵对她的感情不一般，却还是为了推动所谓的剧情，有意无意地引导她去接近周贺然，眼睁睁看着她被欺负、被为难。
她甚至可以眼睁睁看着她受伤，什么也不做。
后来她回来了，明明答应了和路绵在一起，心里却还揣着任务，一次次瞒着她逃跑，把路绵逼成这个样子。
虽然是为了任务……但谷幕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
她辜负的是爱，是路绵的爱。
她明明可以有更好的方式，可以更坦诚，可以试着去理解路绵，而不是一味地逃避和利用。
可她当时就像个被系统任务牵着鼻子走的傻子，只顾着攒积分想回家，忽略了路绵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有血有肉、会痛会哭的人，也忽略了这里给她的温暖和踏实。
她亏欠路绵的，实在太多了。
她很少有关于爱的想法，她的人生里对于这种情感很匮乏。
甚至在这之前，她一直以为人生就只有活着。
“姐姐在发什么呆？”路绵的声音把她从纷乱的思绪中拉回来。
谷幕回过神，发现路绵不知什么时候又凑近了些，正歪着头看她。
“没什么。”谷幕摇摇头，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到路绵碗里，“吃你的饭，今天是不是还要去公司？”
路绵看着碗里的青菜，又看看谷幕，虽然还是没什么食欲，但还是拿起筷子，扒拉了两下。
谷幕看着她那副样子，心里的烦躁平复了一些。
至少是听话了。
现在，她得好好想想，怎么才能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既不能让这个世界因为路绵崩溃，也要把这个位面想办法救回来。
同时……还要好好补偿路绵，把她曾经缺失的那些安全和温暖，一点点补给她。
这很难，但谷幕决定试试。
但很快，她又有了新烦恼。
那位面修复完成之后呢……？
她应该怎么做？和上次一样回到原来的世界吗？
那路绵怎么办？
还有毛悦……
毛悦是她带过来的，没有系统，没有朋友没有认识的人。
她走了以后，毛悦会不会还留在这里……
她突然想起来系统说过她走之前可以带个东西走。
那这个东西，包括人吗？
“系统。”她喊。
【干嘛！】系统难得有点小脾气。
“位面修复好了以后，我带走的那个东西，可以是人吗？”
【啊？】系统明显愣住了。
【应该……可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