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谷幕又被冻醒了。
窗户缝漏进来的风像小刀子一样，这屋子真有点住不了人了。
她裹着新买的外套，围巾绕了好几圈，才哆哆嗦嗦地出门。
今天系统依然没有什么动静，她决定去张姐那儿混个早饭。
刚走到张姐店门口，就看见路绵蹲在路边，怀里紧紧抱着个小箱子。
里面是之前她们一起送去医院的那只小黑猫。
小猫看起来精神了不少，虽然还是瘦，但眼睛已经能睁开了，澄黄的瞳孔怯生生地从箱顶里往外望。
路绵看到谷幕，立刻站起身，脸上是紧张和期待。
“姐姐……宠物医院说它可以出院了，但还需要每天涂药，吃特别的猫粮……”她声音越说越小，“我把它带回家……爸爸会打死它……”
她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其实路绵是想让小猫自生自灭的。
可是用小猫栓住姐姐也不是什么坏事。她明白姐姐只是表面凶巴巴的，她曾经看到过姐姐帮别人盖棚子，帮别人的忙。
她肯定会收留小猫的。就算不会，只要自己装成那个可怜的样子，姐姐就会同意。
姐姐对什么都很好。
自己好像也只是别人里的其中一个。
但是肯定不会的，她要做唯一一个。
为她而生，能时时刻刻发现她处在危险里的姐姐，当然只能对她一个人好。
谷幕看着那一人一猫，大的眼神忐忑，小的喵呜叫了一声，细声细气。
谷幕额角跳了跳。
她的小女主真是会给自己找麻烦。
一天天的。她虽然很闲，但是没有闲到可以照顾小动物啊。
她自己都活得磕磕绊绊，到底哪有余力管只猫。
同时，脑海里系统的提示音突兀地响了起来。
【长期支线任务发布：生命的重量。】
【说明：协助女主角路绵成功抚养流浪猫“端午”至健康状况稳定（预计周期30天）。任务期间需确保猫咪存活、基本健康及女主角情绪稳定。】
【阶段性奖励：每日完成基础照料（存活），积分+5。每周健康状况评估良好，积分+50。任务最终完成，积分+300。】
【失败条件：猫咪死亡或女主角因猫咪产生严重情绪崩溃。失败惩罚：剧情修复度上限永久下降5%。】
谷幕：“……”
三十天。
每天五点，还有周奖励和最终大奖。
不过那个失败惩罚也够狠的，又扣修复度上限。
但是这种剧情和主线有什么关系啊？！
她又看着路绵那副“你不帮我它就完蛋了”的表情，想想那几百积分，咬了咬牙。
“麻烦。”她啧了一声，伸手接过那个箱子，分量很轻，“先去我那儿。”
路绵的眼睛瞬间亮了，忙不迭地点头：“谢谢姐姐！”
谷幕没理她，拎着箱子，转身往出租屋走。路绵像条小尾巴似的紧紧跟着。
是新的可以和姐姐接触的机会。
回到那个简陋的出租屋，谷幕把箱子放在唯一一张摇摇晃晃的桌子上。
小猫似乎察觉到环境变化，在箱里不安地动来动去。
路绵小心翼翼地打开箱子，把那只瘦弱的小黑猫抱出来。
小猫瑟缩了一下，但没挣扎，只是用湿漉漉的鼻子蹭了蹭路绵的手指。
“它好像认得我。”路绵小声说，脸上露出一个极浅的笑容，盯着谷幕。
“你说是就是吧。”谷幕扭过头，心里叹气。
唉。一个大麻烦精又带一个小麻烦精过来。
但是看在有积分的面子上，她勉强同意。
谷幕翻出昨天买面包剩下的塑料袋，把宠物医院开的药和一小袋试用装猫粮拿出来。“药怎么涂？粮怎么喂？一次性说清楚。”
路绵仔细地交代着，谷幕面无表情地听着，心里默默记下。
她又从墙角翻出个不知道以前装什么的大纸箱，铺上几件不穿的旧衣服，算是给猫弄了个窝。
“以后你放学过来喂它。”谷幕对路绵说，“早晚各一次，喂完就走。”
“嗯。”路绵用力点头，看着谷幕把小猫轻轻放进纸箱窝里，眼神始终黏在谷幕身上。
她送的蓝宝石耳钉正在发丝下若隐若现，正闪着幽幽的光。
【每日基础照料任务已开启。今日存活确认，积分+5。当前积分：255。】
系统的提示音让谷幕心情稍微好了点。五积分，也不差了。
安置好小猫，谷幕觉得屋里好像没那么空荡冰冷了，虽然多了个麻烦，但也多了点活气。
她打发走路绵，看着那只小黑猫在旧衣服里小心翼翼地踩奶，发出细微的呼噜声，心里那点烦躁奇异地平复了些。
于是，谷幕的出租屋里，因为多了一只猫和一个定时出现的小姑娘。
似乎也没她觉得的那么死气沉沉了。
每天下午放学，成了某种固定的任务。
谷幕要么刚从外面晃荡回来，要么正对着窗户发呆，总能听到楼道里传来轻快又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脚步声。
然后是轻轻的敲门声，不多不少，就三下。
谷幕通常懒得起身，隔着门喊一声：“没锁。”
路绵便会推门进来，带着一身外面的冷气，校服外面套着那件谷幕给她的旧外套。
谷幕也奇怪，这衣服她还留着，都旧成什么样了。
路绵先是飞快地瞄一眼谷幕，确认她没什么异常，然后目光就投向墙角那个破纸箱。
“端午。”她声音轻轻地唤着，带着显而易见的欢喜。
这个名字是她起的，其实也没什么寓意，她当时听到医院里有一只小猫叫这个名字，所以她也给它起了这个名字。
小黑猫起初还很胆小，听到动静就缩在旧衣服堆里。
但没过几天，它似乎熟悉了这个每天给它带来食物和温柔抚摸的女孩，开始会主动探出脑袋，甚至跌跌撞撞地爬出纸箱，用细弱的嗓音“喵喵”叫着迎上去。
路绵会蹲下身，先仔细洗干净手，然后才打开那袋谷幕买的比试用装好一些的猫粮。
她不是简单地倒进那个缺了口的破碗里，而是会用手心捧着，一点点喂到小猫嘴边，看着它小口小口地舔食。
“慢点吃，都是你的。”她小声说着，用手指轻轻梳理小猫背上渐渐变得光滑的毛发。
谷幕通常就靠在床边，或者坐在那张吱呀作响的旧椅子上，面无表情地看着。
她有时会拿着那个破手机，假装在看什么，眼角余光却扫着那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偶尔，路绵会因为小猫不肯乖乖吃药而手忙脚乱，或者被调皮起来的小猫用没剪的指甲勾住了毛衣线头，急得鼻尖冒汗。
这时，谷幕就会不耐烦地“啧”一声，起身走过去。
她动作算不上温柔，但很有效。捏住小猫的后颈皮，另一只手利落地把药片塞进去，再灌点水，一气呵成。
或者，拿出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的小剪刀，咔嚓两下把勾住的线头剪断。
“笨手笨脚。”她通常会丢下这么一句评价。
路绵也不反驳，只是红着脸，小声说：“谢谢姐姐。”
谷幕看着她纤细的背影忙忙碌碌。
做完这一切，路绵会陪小黑猫玩一会儿。
她用绳子系个毛线团，或者只是用手指逗弄，小猫就会追着扑腾，摔倒了又笨拙地爬起来，屋里充满了细碎的铃铛声。
那是路绵用零花钱给猫买的最便宜的铃铛项圈。
谷幕依旧没什么表情，但会发现自己的视线会不自觉地跟着那团滚来滚去的黑色毛球移动。
有一次，小猫玩疯了，直接窜到了她脚边，抱着她的裤腿磨爪子。
谷幕下意识想把它踢开，但脚抬到一半，看到那小东西澄黄眼睛里毫无防备的依赖，又硬生生收了回来，只是僵硬地由它抱着。
路绵看到这一幕，眼睛亮亮地看着谷幕。
谷幕发现了她那点小动作，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路绵也不恼，凑过来拽拽谷幕的衣角。
“姐姐…它也喜欢你。”
和我一样。
【每日基础照料任务完成。今日存活确认，积分+5。当前积分：265。】
系统的提示音每天都会准时响起。
谷幕从一开始的还算划算，到后来渐渐习惯，只是把这当成了一个固定的收入来源。
她甚至开始盘算，这一个月下来，光每日任务就能有150积分，加上周奖励和最终大奖，是一笔相当可观的“收入”。
她偶尔会用这点积分兑成钱，不是给自己买吃的，而是买猫粮的时候，会挑更贵一点的牌子，或者顺手带个猫抓板回来。
虽然她嘴上说的是“省的它把我这破椅子抓烂”。
路绵看到猫粮牌子换了，看到角落里多出来的猫抓板，看到谷幕虽然总是板着脸，却会在小猫睡着时，下意识地把掉在地上的旧衣服往它身上盖一盖。
照顾小猫只是顺手。
路绵更多的目标还是谷幕。
她可以小心翼翼地坐在姐姐休息的地方，可以用姐姐用过的碗，到处都是姐姐的味道，可以一直一直……看着姐姐。
有时，谷幕会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粗声粗气地问：“看什么看？弄完赶紧回家。”
这时，路绵就会像受惊的小鹿委屈巴巴的低下头。眼里的眼泪像要立马下来一样。
“姐姐…你不要凶我了…对不起…”
谷幕这个时候也不好说什么，留下一句算了落荒而逃。
她不会哄人，也看不得路绵哭。
窗外的天气越来越冷，出租屋里却因为这一猫一人，多了点微不足道却真实存在的暖意。
谷幕骂骂咧咧。
几天过去了，她发现，养了这个猫以后，路绵几乎除了上学回家就是在她这里。
其实她也不是觉得路绵烦。就是。
妈的，她的剧情怎么办啊？
不遇到周贺然她的剧情怎么推进啊？
剧情不推进她怎么回家啊！
平常放学路绵走得慢，周贺然偶尔会和她一起，小情侣还能调调情什么的。
现在下课铃刚响一分钟路绵就冲出来了，还有什么见面的机会啊！
系统也不给任务，每天只会报备5积分，她都怀疑是不是系统为了练习十以内加减法给她留的任务。
谷幕甚至嫌路绵总穿她给的那个旧外套，拉着她去上次的店里买了件同款外套，也没在路上碰到男主。
郁闷的一个头十个大。
不过偶尔，她会拿出手机，登录那个只有她一个人的微博，发点没人看的牢骚。
「今天阴天。猫崽子今天把水碗打翻了，蠢的要死。附图：[小猫无辜舔爪照]」
照片模糊不清，角度刁钻，但确实是她亲手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