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格外短暂,就在这时,萧霁华推门而入。
他已经换了一身素白的常服,眉宇间依旧是化不开的疲惫与沉重。
“师兄!”白景远见他进来,立刻坐直了身体,急切问道,“皇宫那边……如何了?”
慕苓夕也瞬间收敛了方才与白景远说笑的神情,看向一身疲惫的萧霁华。
直到此刻,她才从救治白景远的紧绷状态中彻底抽离,猛地意识到,空翠山之变,不仅仅是景远重伤。
萧霁华视线扫过二人,声音沙哑:“陛下与皇后……已经知晓大皇子身死,悲痛欲绝……”
慕苓夕听到这话,瞬间僵在原地,脸上血色尽失:“师兄……你说什么?大皇子……死了?”
她声音难以置信的颤抖着:“为了救宁儿……死了?”
那可是东衍上下默认的最优秀的储君!是周衍倾尽心血培养的皇子,是未来能够带领东衍走向强盛的希望!
如今……便已天人永隔?
震惊和悲痛瞬间将她淹没,让她一时间竟无法思考,只是怔怔地看着萧霁华。
萧霁华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一痛,与白景远交换了个眼神。白景远强压下自己的悲愤,伸出手轻轻握住了慕苓夕冰凉的手,低声道:“阿苓,大皇子……他是为了守护他想守护的人。我们……我们活着的人,更要振作。”
萧霁华也走上前,声音放缓了些:“宁儿受了惊吓,但性命无虞,她留在宫中陪伴皇后娘娘。陛下虽悲痛,但尚能支撑朝局,眼下最重要的是稳定人心,应对西漠。”
在两人的安抚下,慕苓夕情绪稍稍平复,她闭上眼,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压下那翻涌的酸涩与悲恸。
但是萧霁华的神色,并未因她的稍许平静而放松,反而变得更加凝重,眉宇间笼罩着忧惧。
白景远立刻察觉到了他这份不同寻常的沉重,心下一沉:“师兄,还有什么不妥?”
萧霁华的目光缓缓转向慕苓夕,那眼神中藏着一种几乎恐惧的严厉:“景远的伤势,恢复的太快了,快的……不合常理。”
他声音压的极低,语气中带着心疼和后怕:“阿苓,你昨晚……动用了太多凡间不该存在的东西。那红色梓颜花的气息,那些顶级灵药的异香,还有……”
他顿住了,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沉声道:“一旦这些气息有丝毫泄露,被黎阴长等人感知到……后果不堪设想!”
白景远猛地转头看向慕苓夕,他本就怀疑,肯定不止那些灵药,见萧霁华这般,立马急了,紧紧盯着她,语气变得强势和急切:“阿苓!你到底还做了什么?!辰王殿下千叮万嘱,绝不可动用本源之力,你难道……”
慕苓夕抿着唇,别开视线,不肯回答。
萧霁华见她如此,知道瞒不住,也无需再瞒。他闭了闭眼,几乎是咬着牙,替她说了出来:“她不止动用了那些天材地宝……她还,划开了腕脉,用了她的……本源精血。”
“什么?!”
白景远脑子嗡一声炸了,瞬间一片空白。他猛地从床上撑起身子,牵动了未完全愈合的伤口也浑然不觉。他眼睛死死盯着慕苓夕,声音因惊怒和后怕而颤抖的厉害:
“阿苓!你……你怎么敢?!你怎么能!!那是你的命!是你的根基!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黎阴长那个魔头一直在暗处虎视眈眈,他若感知到天帝血脉的气息……”
他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他不敢想象后果,这是比昨日面对万千毒蛇时更深的恐惧,让他瞬间遍体生寒。
看着他因惊怒而猩红的眼眶,看着他与萧霁华眼中如出一辙的担忧与后怕,慕苓夕心中又暖又涩。她深吸口气,目光坚定的迎上二人的视线,没有丝毫闪躲。
“是,我用了精血,用了梓颜花,用了我能动用的一切!”她声音不大,却不容置疑,“因为我要救他!昨日若是你们任何一个人躺在这里,性命垂危,我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毫不犹豫!”
她眼神灼灼,带着属于九天帝女的骄傲和昆仑弟子的风骨:“我知道你们是想护着我,怕我涉险。但我,不是遇到危险只会躲藏的菟丝花!我也有我要守护的人!有我在乎的亲人!我不允许你们任何一个人出事!”
她目光扫过萧霁华,又落回白景远身上,斩钉截铁道:“黎阴长是吧?他竟然敢设下如此毒计,闹出这么大动静,若是他的目标真的是我,那我即便躲到天涯海角,隐去所有气息,他也会想方设法的将我找出来!一味的躲藏退让,就能确保安全吗?不能!”
“我是天帝之女,亦是昆仑弟子。我的血脉赋予我责任,我的师门教我担当。我绝不会因为惧怕危险,就眼睁睁的看着我在乎的人死在我面前!若我连至亲都护不住,那我有什么用?!”
一番话落地,房间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萧霁华和白景远怔怔地看着她。看着她眼底的倔强与坚定,她的成长让他们恍惚,她早已不再是那个,只会躲在长辈和兄长羽翼下,贪玩懒散的小丫头,她有属于自己的倔强,有自己的脊梁。
心疼依旧,后怕未消。但更多的是欣慰与震撼,以及随之而来的,更加沉重的决心。
萧霁华深深地看着她,最终,压下所有情绪,轻叹一声,郑重道:“好……都依你。”
依你,你只管放手去做你想做的,我,给你兜底便是。
白景远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他靠回床头,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眼底浮上一抹近乎悲壮的坚定。他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你说的对。躲,是躲不过的。”
既然躲不过,那便陪你去闯,无论刀山火海,都会护你无恙。
他看向萧霁华,二人目光交汇,无需言语,已达成共识。
既然风暴无法避免,那么,他们便拼尽一切,护她周全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