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和下西洋·宝船逗趣记:1413,这船装的不止丝绸,还有乐子
第一章 启航新程:码头乱成“热锅粥”,宝船带了群“活宝”出海
永乐十一年五月的刘家港,码头边的芦苇刚冒出头,就被人来人往的脚步声踩得东倒西歪——不是赶庙会的老百姓,是郑和船队筹备下西洋的伙计们,忙得脚不沾地,连码头卖包子的张婶都笑着喊:“你们这热闹劲儿,比我家包子刚出笼时还香!”
码头正中央,那艘“水上巨无霸”宝船正亮着新刷的桐油,黑红相间的船身泛着光,活像条趴在海上打盹的“金鳞大泥鳅”——当然,这话只能在心里说,要是被老木匠王福听见,准得拿木尺敲你脑袋。王福正踮着脚,把耳朵贴在船板上,跟听自家孙子打呼噜似的仔细,手里的长木尺“咚咚”敲着,忽然扭头瞪向蹲在船缝边的小木匠狗剩:“你昨儿塞的麻丝是偷懒了?这缝敲着声儿不对,漏风!”
狗剩刚把最后一缕麻丝塞进缝里,闻言吓得手一哆嗦,麻丝掉在地上沾了泥。他赶紧捡起来,拍着上面的土嘟囔:“福伯,这麻丝我塞得比我娘包饺子的馅儿还实诚,咋能漏风?再说这船板比我爹的腰还粗,漏点风怕啥?”
“怕啥?”王福气得胡子翘起来,一木尺敲在狗剩手背上,力道不大,却够疼,“去年第三次下西洋,有艘船就因为一条小缝漏风,夜里灌了海水,若非老水手们舀了半宿,你以为你今天还能在这儿跟我犟嘴?赶紧换新麻丝,再掺点桐油揉软了塞,要是再出岔子,郑大人罚你去洗三个月甲板,我可不管你!”
狗剩吐了吐舌头,不敢再犟,抱着麻丝跑去找桐油桶。刚跑两步,就撞上个硬邦邦的“肉墙”,鼻子撞得酸溜溜的,抬头一看——坏了,是管物资的赵虎。
赵虎生得人高马大,肩膀宽得能扛两袋大米,脸上络腮胡刮得干干净净,就留着下巴上一撮硬须,笑起来像尊弥勒佛,发起火来却像头下山虎。他正扛着一捆丝绸往仓库走,被狗剩一撞,丝绸掉了两匹,却没发火,只是揉了揉狗剩的脑袋:“小子,跑这么快,是王福又拿尺子敲你了?”
狗剩揉着鼻子点头:“赵百户,福伯说我塞的麻丝漏风,要罚我洗甲板……”
“没事,”赵虎捡起地上的丝绸,拍了拍上面的灰,“等起航了,我替你多洗两桶水——不过你可得听王福的,这船是咱们的命,别马虎。”说着,他扛起丝绸往仓库走,嗓门亮得像铜锣:“都轻点搬!这丝绸是给西洋国王的,蹭破个角,郑大人罚你们吃半个月腌菜!”
仓库里早堆成了“宝贝山”,左边的丝绸堆得比人还高,红的像晚霞,绿的像荷叶,风从仓库门缝里钻进来,丝绸边角飘起来,差点裹住凑过来瞧新鲜的新兵李四。李四是刚从安徽来的,十七八岁,脸上还带着婴儿肥,手里攥着柄锈迹斑斑的腰刀——那是他爹传下来的,走之前他娘特意用红布包了三层。他盯着丝绸看直了眼,嘴里嘀咕:“这布真好看,要是给我娘做件袄子,她准能高兴得哭。”
“哭啥?等咱们从西洋回来,给你娘带块更好的!”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李四回头一看,是个穿青布衫、戴小方帽的年轻人,手里抱着个布包,正蹲在瓷器堆前,拿手指轻轻碰着一个青花花瓶。这是通译马欢,去过两次南洋,会说几句暹罗话、古里话,脑子活泛,嘴也甜,船员们都爱跟他聊天。
李四脸一红,挠了挠头:“马通译,西洋真有那么多好东西?我听村里老人说,西洋那边的人都长着蓝眼睛、高鼻子,说话跟鸟叫似的。”
马欢“噗嗤”笑了,直起身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蓝眼睛是真的,说话也不是鸟叫,就是调子怪点——不过他们人挺好,上次去爪哇,有个部落首领还拿水果招待我们,那水果叫‘菠萝蜜’,甜得能粘住牙,比你娘做的麦芽糖还甜。”说着,他晃了晃手里的布包,里面装着几本线装书,“我这是来核对物资的,得把每样东西的名字、用处记清楚,到了西洋,人家问‘这茶叶咋喝’,我总不能翻译成‘这树叶能嚼着吃’吧?”
两人正说着,赵虎扛着香料进来了,看见马欢就乐:“你小子又在哄新兵?刚我听见你说菠萝蜜,咋不说说上次你吃多了,闹肚子拉了三天的事?”
马欢脸一红,赶紧转移话题:“赵哥,你扛的这是啥香料?闻着怪香的。”
赵虎把香料袋放在地上,打开口让他闻:“是胡椒,郑大人特意让多带的——既能当调料,煮肉时放一点,香得能把隔壁船的老鼠引来;又能防虫子,丝绸堆里塞几包,走一路都不会长霉。对了,昨儿那批药材,你帮着认的‘藿香’,刘先生说够不够用?”
马欢点头:“刘先生说够了,还夸你心细——他说南洋那边热,船上人多,容易中暑、闹肚子,藿香正好能治。对了,赵哥,那角落里堆的是啥?黑糊糊的,闻着咸咸的。”
赵虎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乐了:“那是腌菜!郑大人特意让厨房腌的,萝卜干、芥菜头,啥都有。你可别嫌不好吃,船上日子长,天天吃干饭、晒鱼干,嘴里能淡出鸟来,就靠这腌菜提味儿——上次去占城,有个新兵嫌腌菜咸,扔了半罐,结果第三天就喊着要吃,我没给他,让他饿了两顿才记性!”
话刚说完,就听见“哗啦”一声——李四看腌菜罐看得入神,脚一滑,撞倒了旁边一个陶罐,腌萝卜干撒了一地。李四吓得脸都白了,赶紧蹲下来捡,手忙脚乱的,差点把罐子也摔了。
赵虎赶紧走过去,没发火,只是帮着捡萝卜干:“别急,慢慢捡——这腌菜硬得跟石头似的,摔不坏。不过下次可得小心点,这一罐够十个兄弟吃两天的,摔碎了,咱们就得少喝两天汤。”
李四红着眼圈点头:“赵百户,我、我不是故意的……”
“知道你不是故意的,”马欢蹲下来帮他捡,笑着说,“下次再想看,跟赵哥说一声,他准能给你拿块尝尝——不过先说好,咸得很,你可别像上次赵哥那样,嚼着嚼着就皱眉头,跟吃了黄连似的。”
赵虎瞪了马欢一眼,却从口袋里摸出块糖,塞给李四:“这是我娘给的,水果糖,甜的,含着压压腌菜的咸。”
李四接过糖,攥在手里,暖乎乎的,心里也不慌了。
正捡着腌菜,仓库门口忽然传来狗剩的喊声:“赵百户!马通译!福伯让你们去船坞看看,宝船有点问题!”
三人心里一紧,赶紧往船坞跑。到了船坞,就看见王福蹲在宝船侧面,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手里拿着木尺,脸色难看。郑和也在,穿着藏青色官服,站在旁边,脸色平静,却没说话,只是看着王福检查船板。
“福伯,咋了?”马欢先开口,声音有点抖。
王福抬起头,指着船板上一道缝:“这缝不是漏风,是里面的木料有点变形——昨儿我敲着还好好的,今儿一早就变了样,像是被潮气泡胀了。要是不修好,开船后遇到风浪,这缝准得变大,到时候漏水就麻烦了。”
狗剩站在旁边,脸白得像纸:“福伯,是、是我昨儿没检查仔细……”
“跟你没关系,”王福叹了口气,“是这几天天太潮,木料吸了水。只是现在离起航就剩两天了,要换木料,怕是来不及——这木料得从苏州府调,一来一回,最少得三天。”
赵虎急了:“那咋整?总不能让宝船停在这儿吧?咱们这么多人,这么多物资,都等着出发呢!”
郑和终于开口了,声音温和却有力量:“王师傅,别慌。这木料变形,能不能不换?比如用铁条加固,再塞紧麻丝,涂厚点桐油,能不能顶住风浪?”
王福愣了愣,琢磨了一会儿:“能是能,就是得费点劲——得把铁条钉进木料里,再用麻丝把缝塞得严严实实,桐油也得涂三层,干了之后才能防水。只是……我怕时间不够。”
“够的,”郑和蹲下来,摸了摸船板,“我让厨房多做点包子、馒头,送到船坞来,大家轮着干,歇人不歇活。赵虎,你调二十个力气大的兄弟来,帮王师傅扛铁条、钉钉子;马欢,你去跟刘先生说,让他准备点提神的草药,给兄弟们泡水喝,别累着了;狗剩,你跟着王师傅打下手,好好学,这也是个经验。”
众人都点头,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赵虎撸起袖子就喊:“兄弟们,跟我来扛铁条!谁要是偷懒,我让他吃三罐腌菜!”
马欢则跑去找医官刘先生。刘先生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留着山羊胡,话不多,总拿着个药箱,里面装着各种药材。听马欢说了情况,他点了点头,从药箱里拿出一包草药:“这是薄荷、金银花,泡在水里喝,能提神解暑。你再去仓库拿点红糖,放进去,甜一点,兄弟们爱喝。”
马欢接过草药,刚要走,刘先生忽然叫住他:“你昨儿拿给我的那包香料,我辨认出来了,不是胡椒,是‘醒神草’——能提神,但过量有毒,你记下来,别让兄弟们误食了。”
马欢赶紧记在本子上,心里佩服:“刘先生,您真厉害,这都能认出来。”
刘先生笑了笑:“我走南闯北几十年,见过的药材多了——只是这醒神草少见,不知道是谁送来的,你回头问问赵虎,是不是物资送错了。”
马欢点头应下,拿着草药往厨房跑。路过码头时,看见张婶在给新兵们送包子,一个个热气腾腾的,白胖白胖的。张婶看见马欢,就喊:“马通译,来吃个包子!刚出笼的,肉馅儿的,香得很!”
马欢跑过去,接过包子咬了一口,烫得直哈气:“张婶,您这包子真好吃——对了,您咋不去看宝船?可大了!”
张婶笑着说:“我天天看,都看熟了——我是盼着你们早点回来,到时候给我讲讲西洋的新鲜事,比如那蓝眼睛的人,是不是真的像画里的神仙似的。”
马欢点头:“一定给您讲!等我们回来,还吃您的包子!”
吃着包子,马欢忽然想起刘先生的话,赶紧往仓库跑,找赵虎问醒神草的事。赵虎正指挥着兄弟们扛铁条,听马欢问起,愣了愣:“醒神草?我没让送这个啊——是不是仓库小吏送错了?走,咱们去看看。”
两人到了仓库,找到负责登记物资的小吏孙六。孙六是个瘦高个,戴个小眼镜,说话细声细气的。听他们问起醒神草,孙六赶紧翻账本:“没错啊,这醒神草是三天前送来的,送的人说是按郑大人的吩咐,从云南府调过来的,还说……还说让马通译您重点看看,说是可能对翻译有用。”
马欢愣了:“对翻译有用?我从没听说过醒神草能帮着翻译啊……”
赵虎挠了挠头:“管他呢,刘先生说能提神,那就留着,让兄弟们累了的时候闻闻——不过你可得记着,别让他们吃了,有毒。”
马欢点头,把醒神草的事记在本子上,心里却有点纳闷:郑大人从没提过要调醒神草啊,送的人是谁?为啥说对翻译有用?
转眼到了动员大会那天,码头边的空地上挤满了船员,黑压压的一片,跟晒在岸上的鱼群似的。赵虎站在队伍前面,腰杆挺得笔直,手里攥着个铁皮水壶,时不时喝一口——那是他娘给他的,说能装水,还能当武器。马欢站在他旁边,手里拿着本子,时不时记点什么,偶尔抬头看看台上的郑和,心里有点紧张——这是他第三次跟着下西洋,可每次出发前,还是会有点慌。
新兵李四站在队伍后面,攥着腰刀的手全是汗,眼睛盯着台上的郑和,心里又怕又敬。他昨儿晚上没睡着,想他娘,想家里的小黄狗,还想张婶的包子——不过一想到马欢说的菠萝蜜,又觉得浑身是劲。
郑和走上台,手里没拿稿子,只是看着下面的船员,笑了笑:“兄弟们,咱们马上就要出发了。我知道,有些人是第一次出海,怕;有些人是老伙计了,累——但咱们这次去西洋,不是去打仗,不是去抢东西,是去交朋友,去把咱们大明朝的好东西,分给西洋的兄弟;也把西洋的好东西,带回来给咱们大明朝的百姓。”
台下静悄悄的,没人说话,都看着郑和。
“我知道你们惦记家里,”郑和继续说,“我也惦记——我惦记我娘做的饺子,惦记码头边的老槐树。但咱们是大明朝的男儿,得有点担当。等咱们回来,朝廷会给你们赏钱,给你们封官;你们也能给家里带点西洋的好东西,给娘做件新袄子,给孩子买个新奇玩意儿。”
说到这儿,他指了指码头边的宝船:“那艘船,是咱们的家。王师傅把它修得结结实实,赵虎把物资备得足足的,马欢把话儿记得清清楚楚,刘先生把药箱装得满满的——咱们一起在这船上,吃腌菜,喝茶水,看星星,闯大海。怕不怕?”
“不怕!”台下的船员们齐声喊,声音震得码头边的芦苇都晃了晃。赵虎喊得最响,震得旁边马欢耳朵疼,马欢偷偷捅了他一下:“赵哥,小声点,我耳朵要聋了。”
赵虎瞪了他一眼,却还是把声音放小了点,嘴里还嘟囔:“喊得响才有劲儿!”
郑和笑了,挥了挥手:“好!既然不怕,咱们就准备起航!”
动员大会结束后,船员们开始往船上搬物资。赵虎扛着香料,马欢跟着记数量,李四帮着搬腌菜罐,王福和狗剩最后检查了一遍船缝,刘先生把药箱搬到了船上的医务室——一切都顺顺利利的,就等着第二天起航。
可到了晚上,出了点小意外。
周老大是个老水手,六十多岁了,脸上刻满了皱纹,像海边的礁石,眼睛却亮得很,能看星星辨方向,能听海浪知天气。他晚上去检查船头的罗盘,刚走到罗盘边,就皱起了眉头——罗盘的指针有点歪,不是指北,而是往西偏了一点。
周老大赶紧喊来马欢和赵虎:“你们看,罗盘不准了!这要是开船了,指错了方向,咱们就得偏航,说不定要撞到礁石上!”
马欢赶紧凑过去看,果然,指针歪了。赵虎急了:“咋会不准呢?昨天还好好的!是不是坏了?”
周老大摇了摇头,摸了摸罗盘旁边的铁架:“不是坏了,是被铁器影响了——这铁架离罗盘太近,把指针吸歪了。得把铁架挪远点,再校准一下指针。”
三人赶紧动手,把铁架挪到了离罗盘三尺远的地方,又校准了指针。等指针稳稳地指向北时,周老大连忙擦了擦汗,小声对马欢说:“马通译,你跟郑大人说一声,最近海上天气怪得很,我昨晚看星星,星星的位置有点偏,怕是要起风暴。让兄弟们多准备点绳子,把物资绑紧点。”
马欢点头:“我这就去说。”
刚走到郑和的船舱门口,马欢忽然想起白天醒神草的事,还有孙六说的“对翻译有用”,心里的纳闷又上来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敲了敲船舱门。
“进来。”郑和的声音传来。
马欢推门进去,看见郑和正在看海图,手里拿着支毛笔,时不时在图上画点什么。“郑大人,”马欢说,“周老大说最近海上可能有风暴,让兄弟们准备绳子绑物资。另外……我有个事想问您。”
郑和抬头看他:“你说。”
“就是三天前送来的醒神草,”马欢说,“孙六说,是按您的吩咐从云南府调过来的,还说对翻译有用——可我从没听说过醒神草能帮着翻译,您……”
郑和愣了愣,皱起了眉头:“醒神草?我没让调啊。”
马欢心里“咯噔”一下:“您没让调?那是谁送来的?”
郑和放下毛笔,站起身:“走,去仓库问问孙六。”
两人到了仓库,找到孙六。孙六一听郑和没让调醒神草,脸都白了:“郑、郑大人,我、我没错啊!送醒神草的人说,是您的亲兵让送的,还拿着您的令牌……”
“我的令牌?”郑和更纳闷了,“我的亲兵都在船上,没人去过云南府。送的人长什么样?”
孙六想了想:“是个高个子,戴个斗笠,看不清脸,说话声音粗粗的,放下醒神草就走了,没多说话。”
郑和皱着眉头,没说话,心里琢磨着:是谁冒充我的亲兵送醒神草?还特意说对翻译有用?这醒神草到底有啥用?
马欢也慌了:“郑大人,会不会是……有人想害咱们?刘先生说醒神草过量有毒,要是有人误食了……”
“别慌,”郑和拍了拍他的肩膀,“先把醒神草收起来,贴上标签,写明‘只能闻,不能吃’,让赵虎看着,别让兄弟们乱动。至于送醒神草的人,等起航后再查——现在最重要的是明天起航,别出岔子。”
马欢点头,心里却还是七上八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