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叫棚屋的真相,像一场颠覆一切的飓风,席卷了所有相关者的人生。
小矮星彼得的伪装被撕破,仓皇逃窜;
小天狼星布莱克的冤屈得以洗刷,尽管他依旧需要躲避追捕以暗中追捕真正的叛徒;
莱姆斯·卢平的狼人身份暴露,不得不辞去教职;
而哈利,在短短几个小时内,失去了一个他刚刚得到的教父,又得知了父母被真正挚友背叛的残酷细节,心情如同在狂喜与深渊间剧烈摇摆。
奥克塔维亚作为这场真相揭露的间接推动者,独自消化着这一切带来的巨大冲击。
她将自己隐藏在斯莱特林的阴影里,看着城堡因卢平教授的离开和布莱克(暂时)的消失而议论纷纷,内心却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冰冷的了然。
她证实了自己的直觉,却也亲手搅动了更加危险的浑水。
父亲斯内普在得知全部真相后的反应,是她唯一不敢、也不愿去想象的——那必然是一场混合着羞辱、暴怒和对她擅自介入的极致不满的风暴。
然而,风暴并未立刻降临地窖。
或许是因为邓布利多的干预,或许是因为斯内普需要时间消化这对他而言同样颠覆性的事实——
他恨了十三年的仇敌竟是冤枉的,而他鄙视的狼人卢平,和他一样,都是当年悲剧的受骗者。
暑假来临,奥克塔维亚像往常一样回到了阴冷的地窖,准备迎接一个可能在沉默压抑中度过的假期。
然而,一封由邓布利多的凤凰福克斯亲自送来的、带着淡淡柠檬雪宝气味的信件,打破了这个预期。
信的内容简洁而意外。
邓布利多以“需要进一步确保哈利·波特的安全,并处理某些历史遗留问题”为由,“邀请”奥克塔维亚在暑假的后半段,前往位于伦敦格里莫广场12号——布莱克家族的老宅——暂住。
信中委婉地提及,哈利和小天狼星也会在那里,并且“某些误解,或许需要在新的环境下才能得以澄清”。
这无疑是一个烫手的邀请。
奥克塔维亚将信递给斯内普时,能清晰地感觉到周围空气瞬间冻结。
他盯着那封信,脸色阴沉得可怕,手指捏得信纸边缘微微卷曲。
长时间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后,他猛地将信纸掷在桌上,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哼声。
“看来我们的校长大人,总喜欢扮演命运编织者的角色。”他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只有一片深沉的寒意,“你自己决定。”
他没有明确反对,但这比暴怒更让奥克塔维亚感到不安。
她明白,这是邓布利多创造的一个机会,一个让她与哈利、与那个她刚刚“帮助”过的、父亲恨之入骨的男人,在一个相对中立的环境下相处的机会。
这是一个危险的试探,对所有人而言。
几天后,奥克塔维亚站在格里莫广场12号那扇突然凭空出现的、布满划痕的黑漆大门前。
门上的银质蛇形门环目光倨傲,带着布莱克家族特有的、陈旧而腐朽的贵族气息。她深吸一口气,敲响了门环。
门吱呀一声打开,开门的是哈利。
他看到奥克塔维亚,脸上露出一丝复杂但总体算是欢迎的表情。
“你来了。”他侧身让她进去。
门在她身后关上,仿佛隔绝了外面那个阳光明媚的麻瓜世界。
门厅里光线昏暗,散发着灰尘、霉味和某种古老魔法的混合气味。
墙壁上覆盖着剥落的墙纸,家养小精灵克利切那充满恶意的嘟囔声从楼梯深处隐约传来。
一幅覆盖着帷幔的肖像(后来她知道是布莱克夫人)似乎在她进入时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被魔法抑制了的尖叫。
这就是布莱克老宅,充满了没落、怨恨与悲伤。
“他在厨房。”哈利低声说,指了指一个方向,语气有些小心翼翼。
奥克塔维亚跟着他穿过昏暗的走廊,走下几级台阶,来到了相对宽敞、也稍有人气的厨房。
小天狼星布莱克正坐在长桌旁,面前放着一杯似乎是火焰威士忌的饮料。
他比在双面镜里看起来要好一些,胡子修剪过,乱发也稍微整理,但那双灰色的眼睛里依旧沉淀着深深的疲惫与挥之不去的阴郁,消瘦的脸颊上带着历经磨难后的棱角。
看到奥克塔维亚进来,他抬起头,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
那眼神不再有最初的震惊和愤怒,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审视,混合着感激(因为她间接帮他洗刷了冤屈)、困惑(因为她斯内普的身份和莉莉的外貌),以及一丝难以消除的、因她姓氏而生的本能隔阂。
“你来了。”他的声音比在镜中时平稳了些,但依旧沙哑。
他没有起身,只是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最初的几天,气氛尴尬而紧绷。
奥克塔维亚大部分时间待在她那间虽然被克利切勉强打扫过、却依旧透着阴冷的房间里看书,或者帮忙清理宅子里一些相对“安全”的区域。
用餐时,她和哈利、小天狼星围坐在厨房的长桌旁,对话仅限于必要的交流。
小天狼星显然在努力适应她的存在。
他对待哈利时,那种笨拙却真挚的、试图弥补十几年空缺的父辈关爱几乎要溢出来。
但转向奥克塔维亚时,那份热情就会明显冷却,变得礼貌而疏离。
他会询问她的课程,对她的魔咒水平表示认可(“斯内普总算教了你点有用的东西”),但话题一旦涉及她的父亲,或者更深层次的个人经历,空气就会瞬间凝固。
奥克塔维亚理解这种隔阂。
她是斯内普的女儿,这个事实像一堵无形的墙。
而她与莉莉酷似的容貌,对小天狼星而言,无疑是一种持续的情感折磨——时时刻刻提醒着他失去的挚友,以及那段永远无法回去的、夹杂着快乐与最终悲剧的青春。
打破僵局的,是一个意外。
那天,奥克塔维亚在清理一间堆满杂物的书房时,无意中发现了一本厚厚的、封面是格兰芬多猩红色的相册。
她鬼使神差地打开了它。
里面全是劫盗者四人组学生时代的照片,还有不少莉莉的单人照或与詹姆的合影。
照片里的他们,那么年轻,那么鲜活,笑容灿烂,带着未经世事磨难的光彩。
她看到莉莉在图书馆蹙眉思考,在魁地奇球场为詹姆欢呼,与朋友们在黑湖边肆意大笑……她也看到了年轻的斯内普,总是游离在边缘,眼神阴郁,只有在看向莉莉时,才会流露出片刻的柔和与渴望。
她正看得入神,一个阴影笼罩下来。
小天狼星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正沉默地看着相册里的照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却如同深潭。
“她很美,不是吗?”奥克塔维亚没有回头,轻声说。
小天狼星沉默了片刻,才用沙哑的声音回答:“……是的。她就像一团火,温暖,明亮,能照亮所有的阴暗。”
他的目光落在莉莉一张骑着扫帚、回头灿烂大笑的照片上,嘴角极其微弱地牵动了一下,那是一个充满怀念与痛苦的弧度。
“他也曾试图抓住那团火,不是吗?”奥克塔维亚合上相册,抬起头,直视着小天狼星那双沉淀了太多痛苦的眼睛,“我父亲。”
小天狼星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他皱起眉头,似乎想反驳,想嗤笑,但最终,他只是深深地看了奥克塔维亚一眼,眼神复杂难辨。
“是的,”他最终承认,声音低沉,“他试过。但我们……我们把他推得更远了。”
他没有具体说明“我们”是谁,也没有解释是如何推远的,但那份沉重的、涉及过往恩怨的承认,本身就是一个突破。
从那晚起,厨房长桌上的气氛悄然发生了变化。
小天狼星开始更自然地对奥克塔维亚说话,虽然依旧避免提及斯内普,但他会跟她讲一些霍格沃茨的往事,一些无关痛痒的、属于劫盗者时代的恶作剧(小心翼翼地避开了涉及斯内普的部分)。
他甚至有一次,在看到奥克塔维亚熟练地用魔法修复一件濒临散架的古董钟表时,低声咕哝了一句:
“这动手能力,倒有点像莫丽(韦斯莱夫人)。”
奥克塔维亚也逐渐放松下来。
她发现,褪去“逃犯”和“叛徒”的标签,小天狼星·布莱克本质上是一个被巨大悲剧和漫长囚禁折磨得千疮百孔,却依旧保留着某种不羁内核和深沉爱意的男人。
他对哈利的爱是毋庸置疑的,而他看向她时,眼神里也渐渐多了一丝……或许可以称之为“接纳”的东西,尽管依旧带着莉莉影子和斯内普姓氏带来的复杂滤镜。
他们三人甚至一起在阴森的宅子里玩过几次爆炸牌,笑声(主要是哈利和小天狼星的)偶尔会短暂地驱散老宅的陈腐与悲伤。
有一次,哈利在赢得比赛后,兴奋地拍了拍奥克塔维亚的肩膀,那自然而亲昵的动作,让两人都愣了一下,随即一种微妙的、属于姐弟间的暖流在沉默中传递。
这里没有地窖的冰冷与压抑,没有霍格沃茨的学院纷争与流言蜚语。
格里莫广场12号像一座与世隔绝的、布满灰尘却提供着奇异庇护的孤岛。
在这里,奥克塔维亚体验到了一种扭曲却真实的“家庭”感——一个背负冤屈的教父,一个渴望亲情的弟弟,还有一个身份尴尬、连接着过去与现在的她。
假期临近尾声。
一晚,奥克塔维亚下楼去厨房取水,听到客厅里传来小天狼星和哈利低沉的交谈声。
她本不欲打扰,但哈利的一句话让她停住了脚步。
“……如果,我是说如果,奥克塔维亚能一直住在这里……或者至少常来……”哈利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期盼。
客厅里沉默了片刻。
然后是小天狼星略显疲惫却温和的声音:“哈利,这里永远是你的家。至于她……”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她是斯内普的女儿,哈利。这一点无法改变。而且,西弗勒斯他……”
他没有说完,但未尽之语已然清晰。
她是斯内普的女儿,这是横亘在他们之间,永远无法真正逾越的鸿沟。
而父亲斯内普,绝不会允许她与他的仇敌有过多的牵扯。
奥克塔维亚默默退回阴影中,心中那点短暂的暖意渐渐冷却。
这份在黑暗老宅中滋生的、脆弱如蛛丝般的联系,一旦离开这个特殊的环境,暴露在霍格沃茨的现实和父亲冰冷的意志下,又能维系多久?
格里莫广场的时光,像一场美好却易醒的梦,梦醒之后,等待着她的,依旧是那片属于斯内普的、爱恨交织的阴影。
她端着空水杯,转身悄无声息地走上楼梯,将客厅里的低语和那份短暂的温馨,留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