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峰回到出租屋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几盏，他摸黑往上走，脚底踩过台阶上的裂缝，想起早上穿着新鞋走在商场光洁地板上的感觉，倒觉得这斑驳的水泥地也没那么难走了。
推开门，出租屋还是老样子——墙皮脱落的角落，旧沙发上的污渍，唯一的窗户对着天井，只能看到一小片漆黑的夜空。
但他身上穿着2000块的黑t恤，手里拿着刚在路边便利店买的冰镇可乐，倒让这简陋的屋子多了点不一样的生气。
他把外套扔在沙发上，没开灯，就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坐在沙发上喝了口可乐。
气泡在嘴里炸开，凉意顺着喉咙往下滑，驱散了傍晚的燥热。
他掏出手机，屏幕亮起来时，先看到了苏晓晓下午发的消息：“峰哥，我下课啦！今天专业课老师夸我弹得好，开心～”
后面跟着个蹦跳的表情。他笑着回复：“厉害，值得奖励。”
发完消息，他犹豫了一下，点开了星娱直播。
下午和苏晓晓分开时，她提了句“晚上可能会直播一会儿，练会儿吉他”。
果然，首页推荐栏里，苏晓晓的直播间排在了最前面，标题改了：“晚上好～练琴时间，聊聊白天的趣事～”
点进去时，直播间的人数已经比下午多了不少，在线人数显示“1.2万”，弹幕也密密麻麻的。
苏晓晓坐在宿舍的书桌前，换了件浅粉色的家居服，头发披散下来，比白天多了点柔和。
她怀里抱着吉他，手指在琴弦上轻轻拨动，弹的是首轻快的民谣，声音比下午更放松，偶尔还会跟着旋律轻轻晃头。
“晓晓今天好漂亮啊！头发放下来好好看！”
“下午听说有大哥给刷了10个火箭？是真的吗？”
“我是新来的，主播唱歌好好听！关注了关注了！”
“切，不就是靠大哥刷礼物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弹幕里大多是夸赞的话，但也混着几条不和谐的评论。
陈峰看着那条“靠大哥刷礼物”的弹幕，皱了皱眉，手指下意识地点开了礼物列表。
火箭还是1000块一个，他之前刷了10个，这次想了想，直接点了“批量赠送”，选择“10个”，然后点了“确认”。
“叮——”
系统提示音先在耳边响起：【检测到宿主向苏晓晓消费元，返现元已到账。】
几乎同时，直播间的屏幕上炸开一串金色的火箭，“峰哥赠送苏晓晓10个火箭！”的提示占据了整个屏幕，弹幕瞬间停了两秒，然后像炸开了锅：
“我靠！又是峰哥！”
“10个火箭！1万块！峰哥今天是疯了吗？”
“刚才谁说主播靠大哥的？大哥就是愿意给主播刷！羡慕吗？”
“峰哥牛逼！求峰哥眼熟！”
苏晓晓的手指猛地顿在琴弦上，吉他声戛然而止。
她抬起头，眼睛瞪得圆圆的，看着屏幕上的火箭提示，嘴巴微微张开，半天没说出话来。
过了几秒，她才反应过来，声音有点发颤：“峰…峰哥？您怎么来了？还送这么多礼物…”
陈峰没停，手指又点了一次“批量赠送10个火箭”。
这次他没犹豫，甚至带着点刻意的底气。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检测到宿主向苏晓晓消费元，返现元已到账。】
“峰哥赠送苏晓晓10个火箭！”
第二次火箭炸开时，苏晓晓的眼睛红了，她放下吉他，双手放在膝盖上，对着镜头鞠躬：“峰哥，真的别送了！您下午已经送了很多了，晚上又送这么多，我…我真的受不起…”
弹幕里已经彻底疯了，刷“峰哥大气”的评论占满了屏幕，刚才那条黑粉评论早就被淹没了。
陈峰看着苏晓晓紧张的样子，嘴角笑了笑，手指继续点。
一次、两次、三次…直到第十次“批量赠送10个火箭”完成，屏幕上连续炸开十次金色的火箭，“峰哥赠送苏晓晓10个火箭”的提示像串灯笼一样挂在屏幕上方，直播间的在线人数瞬间涨到了3万。
系统的提示音此起彼伏，最后一条提示停在：【检测到宿主向苏晓晓消费元，返现元已到账。当前余额：元。】
陈峰瞥了眼余额，没太在意。
现在的他，已经不会再为几万块的数字激动，反而更在意屏幕里苏晓晓的反应。
她坐在那里，双手捏着衣角，眼睛红红的，却没掉眼泪，只是反复说着“谢谢峰哥，别送了”，声音里带着点无措，又有点感动。
“峰哥，您别送了好不好？”苏晓晓抬起头，眼神直直地对着镜头，像在跟陈峰对视，“您要是想听我唱歌，我给您唱，唱一晚上都可以，不用送这么多礼物的…”
陈峰看着她，手指在屏幕上划到“申请连线”的按钮。
之前小李说过，钻石VIp有优先连麦权，不用排队。
他点了“申请连线”，没过两秒，直播间就弹出了“峰哥申请与你连线，是否同意？”的提示。
苏晓晓看到提示时，眼睛亮了一下，连忙点了“同意”。
屏幕瞬间分成两半，左边是苏晓晓的宿舍，右边是陈峰的出租屋。
陈峰坐在沙发上，穿着黑色t恤，背景是脱落的墙皮和旧沙发，和苏晓晓那边干净的宿舍形成了鲜明对比，但他的眼神很从容，没有半点局促。
“峰哥？”苏晓晓看到陈峰的样子，小声叫了句，脸颊瞬间红了，“您…您在家里啊？”
“嗯，刚回来。”陈峰笑了笑，声音通过麦克风传出去，清晰又温和，“刚才看你直播，有人说闲话，就送点礼物帮你撑撑场面。”
他这话一说，弹幕瞬间炸了：
“我靠！峰哥声音好好听！”
“原来峰哥这么年轻！之前还以为是大叔呢！”
“刚才的黑粉呢？出来看看！峰哥就是单纯支持主播！”
“磕到了磕到了！峰哥和晓晓好配！”
苏晓晓听到陈峰的话，才反应过来刚才有黑粉，她连忙摆手：“不用的峰哥，那些人不用管的，我都习惯了…您不用为了我送这么多礼物。”
“没事，”陈峰靠在沙发上，语气很轻松，“反正送礼物也能听你唱歌，不亏。对了，晚上吃饭了吗？刚才下课回来，没来得及吃吧？”
苏晓晓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愣了一下，才点头：“吃了吃了，在学校食堂买了份炒饭，还挺好吃的。峰哥您呢？您吃晚饭了吗？”
“还没，”陈峰笑了笑，指了指旁边的可乐，“刚回来，喝了瓶可乐垫垫，等会儿再点外卖。”
“啊？怎么能只喝可乐呢？”苏晓晓皱起眉，语气带着点认真，“空腹喝可乐对胃不好，您还是赶紧点份外卖吧，比如粥或者面条，暖和点的。”
她这话一说，弹幕里全是“晓晓好关心峰哥”“这就是双向奔赴吧”“磕死我了”的评论。
陈峰看着她皱着眉的样子，心里暖暖的——以前赵倩倩从来不会关心他有没有吃饭，只会问“什么时候给我买包”，而苏晓晓只是刚认识的朋友，却会担心他空腹喝可乐伤胃。
“好，听你的，等会儿就点。”陈峰笑着答应，“对了，下午的提拉米苏，你说好吃，下次有空，我们去吃那家店的其他甜品，听说他们家的慕斯也不错。”
苏晓晓的眼睛瞬间亮了，像星星落进了眼里：“真的吗？那太好了！我还以为您不喜欢吃甜的呢。”
“我不喜欢，但可以陪你吃。”陈峰的语气很自然，没有半点刻意，却让弹幕里的“啊啊啊”刷成了一片。
“峰哥太会了吧！”
“陪你吃！这是什么神仙发言！”
“晓晓快答应！下次一起去！”
苏晓晓的脸颊红得像苹果，她低下头，捏着衣角，小声说：“好…那下次我们一起去，我请您，就当感谢您送我的礼物。”
“不用，我请你。”陈峰笑着说，“上次说的煎饼果子，也一起去吃，就明天下午怎么样？我刚好有空。”
“明天下午？”苏晓晓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可以！我明天下午没课，我们可以一起去！那家煎饼果子，我知道在哪，老板的薄脆真的特别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像朋友一样，没提礼物，没提钱，只聊些吃饭、唱歌的小事。
直播间的观众也看得津津有味，刷礼物的人越来越多，还有人开始刷“峰哥晓晓锁死”的弹幕。
聊了大概十分钟，苏晓晓看了看时间，小声说：“峰哥，快十点了，您明天还要忙吗？要是累了，就早点休息吧，不用陪我直播了。”
陈峰看了眼手机，确实快十点了，他点了点头：“好，那你也早点休息，别直播太晚，对眼睛不好。后台下午三点，我在你们学校南门等你，一起去吃煎饼果子。”
“嗯！好！”苏晓晓用力点头，眼睛笑成了月牙，“峰哥您也早点休息，明天见！”
“后天见。”陈峰笑着挥了挥手，点了“断开连线”。
断开连线后，陈峰没立刻退出直播间，看着苏晓晓对着镜头说：“谢谢大家今晚的支持，也谢谢峰哥…我后天要去吃煎饼果子啦，就先下播啦，大家早点休息～”
说完，她对着镜头鞠了一躬，关掉了直播。
直播间的画面暗下来，陈峰才放下手机。
他靠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上的水渍，嘴角还带着笑。
今晚的直播，比第一次送礼物时更让他开心，不是因为系统返现的20万，而是因为苏晓晓的真诚，因为直播间里的热闹，因为那种被人期待、被人关心的感觉。
他拿起手机，点开外卖软件，点了份牛肉粥和一笼小笼包。
听苏晓晓的话，吃点暖和的。
付款时，系统提示【检测到宿主向女性商家消费58元，返现116元已到账】，他笑了笑，没在意余额的变化，只是等着外卖上门。
窗外的天井里，偶尔传来邻居的咳嗽声，水管滴水的“滴答”声，还是以前的样子，可陈峰觉得，这出租屋好像也没那么糟糕了。
他摸了摸口袋里苏晓晓写的手机号，又想起明天要一起去吃煎饼果子，心里暖暖的。
他知道，这只是他逆袭路上的一小步，以后还有更多的可能在等着他——或许是赚更多的钱，或许是认识更多真诚的人，或许是彻底摆脱过去的落魄。
但现在，他只想好好享受这份难得的温暖，期待着明天和苏晓晓的见面，期待着那顿裹着脆薄脆、淋着酱的煎饼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