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文说说道:王黑子眼看挑拨不成,返还来就说要把表妹介绍给启军兄弟。话说启军为何要记恨自己的爹娘呢?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其实当年启军去讲武堂,因没送礼被拒。他听人说要给长官送礼,便拿着钱请人吃饭、去夜总会挥霍,很快就花光了。
没钱后想写信回家要钱,又不好意思直接寄到家里,明知邹家与王家不和,竟故意把信寄到王家,盘算着王家若来找邹家要钱,邹家若不给。
正好让王家造谣生事搞臭邹家;若是给了,他便承诺给王黑子百分之二十的好处费,用这等卑劣手段达成协议。
可王黑子收到信后,根本没去邹家帮启军要钱,反而回信给启军,大肆造谣说邹家不要他了。
让他自生自灭,说二十块大洋是做兄弟多年的积蓄,虽然不多,也是我王少对兄弟的一番心意,请不要嫌弃之类的挑拨话语…,最后还怂恿他出人头地后回来踩死邹家。
报今日耻辱。故此启军即使没有上讲武堂也不愿回家,后因为在夜总会请客赌钱没有钱付款,北夜总会打手扒下衣服,脱去鞋子。
只剩下一条短裤傍身遮羞…眼看就要被冻死。恰巧遇到日本间谍川井次郎不仅把大衣披在启军身上,还倾囊相助。促使启军倒戈的想法:
就在此时,王黑子道,以前的事过去就过去了吧,今天正好我把我表妹带来,一直在门口候着,看这外面怪冷的,要不二老,启军兄弟,先让我这远房表妹进来说话:正好你们看看眼缘:说罢:也不由分说:道,那个表妹你进来吧…
这是就听到脚踩雪地的声音,咯吱咯吱作响,就看慢慢的走进一女子:那女子进门时,一股甜腻的香风卷着她飘进来,与邹家院子里浸了雪的寒气、烧透的纸钱味撞在一起,格格不入得扎眼。
她穿一身月白色洋裙,裙摆堪堪扫过膝盖,底下露出的小腿裹着肉色长袜,衬得那截肌肤像浸了温水的暖玉;脚下是双漆皮小皮鞋,鞋头亮得能照见人影,踩在结了薄冰的青砖地上,发出咯噔噔噔轻响,像只踩着雪绒的猫。
“伯父,伯母安好,各位哥哥好。”她微微屈身,声音尖细得像被捏住的丝线,眼神却早把屋里扫了个遍,最后黏在启军身上,嘴角勾起的笑里,藏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这便是王黑子口中的“林瑞芬,林小姐”,只是没人知道,她真名唤作小泉惠子。王黑子“啪”地拍响巴掌:“怎么样?我这表妹林小姐,打安庆来的,家里开茶叶铺子,母亲还是女子中学的老师——也就是我那远房表姨妈。
正经殷实人家!留洋回来见过大世面,配启军哥,那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般配!”启军忙不迭起身:“林小姐远道而来,快请坐。
”说着就要去搬靠墙的椅子,却被悟道一个眼风钉在原地——那眼神,比院外的雪还冷三分。
“王黑子,”悟道的烟杆虽断了,半截木头在手里攥得发白,说话仍带着股子劈柴似的狠劲,“你这表妹,是在哪国喝的洋墨水?”林小姐拿手帕掩着嘴笑。
肩膀一耸一耸的,像只受惊的雀儿:“伯父说笑了,自然是在日本呀。东京的樱花铺满地的时候,可美了,哪像这里,天寒地冻的。
连呼吸都冻得生疼。”她说着,指尖无意识地绞着手帕,仿佛真在怀念异国风光,没人能从这副娇憨模样里,窥见“小泉惠子”的真实面目。这话落地,屋里霎时静得能听见炉上水壶的轻响。
启航的手“噌”地按在腰间绣春刀上,指节捏得泛白,刀鞘上的铜环硌着掌心;启程悄悄往门口挪了半步,眼角飞快瞥向院外——刚才打发去报信的家丁该到李家了。
可这风雪裹着野地,李家人怕是难赶得及。桂英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沫沾在唇边也没擦,慢悠悠开口:“听王家小子说,林小姐家在安庆?
令尊令堂是做什么营生的?”“回伯母的话,刚才我表哥已经介绍过了呢,许是伯母没留意,我再讲一遍也不打紧。
”林小姐拈着耳边的卷发,语气轻飘飘的,却把“家境殷实”四个字藏在字缝里,“我家就我一个女儿,家父家母说了,倘若我遇着良人。
将来家产全数做嫁妆陪送。话说回来,虽说在日本跟着先生学医五年,心终究是中国心。不过要说这医术,还是日本医术更精湛一些呢。
”她忽然转向启航,眼尾轻轻挑着,“二哥,听说你夫人因难产刚去了?真是可惜,若在日本,依着那边的法子,定能保得住的。”“你给我闭嘴!”启航猛地拍向桌子,茶碗震得跳起来。
滚烫的茶水泼在桌布上,洇出深色的印子,“我夫人的事,轮不到外人置喙!”林小姐吓得往启军身后一缩,眼眶瞬时红了,泪珠在睫毛上打着转:“人家……人家只是一片好心……
”启军立刻张开胳膊护在她身前,对着启航怒目而视:“二弟!怎么对林小姐说话呢?她也是好意劝你!”又转向悟道,声音软了半截,“爹,您看这事……林小姐家世清白,知书达理,还懂医术,
娶回来既能照顾您二老,也能给家里添个帮手。”“娶她?”悟道冷笑一声,半截烟杆往地上一磕,“娶个沾着东洋味的女人进门,我怕邹家列祖列宗在地下都得掀了棺材板!
”“爹您这是老偏见!”启军的声音陡然拔高,脖子上青筋跳得厉害,“现在都什么年月了?还分什么东洋西洋?林小姐是安庆长大的,骨子里可是中国人啊!
”林小姐忙不迭点头,发卷随着动作轻轻晃:“是呀是呀,我自小在安庆长大,只是后来去了日本,我的心还是爱自己的国家的呀。
(这话没错,她是爱着自己的国家,但是这个国家绝对不是中国)”她说着,眼底飞快闪过一丝算计——这副“根在中原”的姿态,果然让启军更加自信了几分。
王黑子在一旁敲着边鼓,脸上堆着油滑的笑:“就是这个理!启军哥娶了我表妹,往后有那边的朋友照拂,咱王家和邹家联起手来,这十里八乡,谁还敢动咱一根手指头?”“联手?”悟道的目光像刀子似的剜着王黑子。
“你前日打伤我三儿媳秀儿,这笔账还没跟你算清,现在倒想跟我论联手?”王黑子脸上的笑僵了僵,随即又活络起来,搓着手道:“那不是场误会嘛!
秀儿弟妹是个实在人,我这心里头一直过意不去。等启军哥的婚事定了,我亲自带厚礼去赔罪,保证让弟妹消气。”正说着,院外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夹着家丁急赤白脸的喝问:“你们是干什么的?
”启程心里猛地一沉——李家的人来了?可这动静,足有七八个人,绝不像李家那几个护院的脚步。
启军身后的两个随从“霍”地你紧张,瞬间做好了战斗准备,手死死按在腰间的枪套上,林小姐也敛了娇态,眼里的怯意褪得一干二净,只剩锐利的光,往启军身边靠得更紧,像株缠树的藤。
此刻她不再是“安庆林家小姐”,而是随时能亮出獠牙的小泉惠子。“爹,娘,你们先回里屋。”启航的声音沉得像块铁,“启程,护着爹娘走。
悟道却纹丝不动,脊梁挺得像根老松木:“我倒要看看,今天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邹家撒野。
”“哐当——”门被硬生生撞开,冷风裹着雪沫子灌进来,五六个穿黑棉袄的汉子扛着棍棒涌进来,为首的正是王黑子的爹老黑头,一脸横肉上结着霜。
他身后跟着两个穿短褂的陌生汉子,袖口鼓鼓囊囊的,像是藏着家伙,两人阴沉沉地扫视着屋里,眼神里带着股不属于乡野的狠戾。
“邹老头,”老黑头瓮声瓮气地开口,唾沫星子喷在地上,“我儿好心来做媒,你不领情也就罢了,还敢对我儿甩脸子?
今天要么应了这门亲,要么,就把你家那几亩水浇地的地契交出来,赔偿我家名誉损失。
不然,别怪我老黑头不客气!”悟道缓缓站起身,虽已佝偻着背,这一刻却挺得笔直,像风雪里不肯折腰的枯树。
他指着启军,声音因愤怒而发颤,却字字清晰:“你的祖父,我爹,就是在黄海跟东洋人拼杀时没的!
你爹我十七岁就提着大刀参加义和团,跟东洋鬼子真刀真枪拼出来的!你现在要娶个沾着东洋味的女人进门当儿媳?你做梦!除非我死了!
爹!您这是何苦呢!”启军急得满脸通红,几乎要跪下去。“逆子!”悟道瞪着他,眼里像燃着两簇火,“从今天起,你不再是邹家的种!送客!”老黑头正打算跟邹家悟道一决高下,院外突然传来几匹马的嘶鸣,紧接着就听到“吁——吁——”的勒马声。
十来号人提着步枪火铳,还有几名手提鬼头刀的汉子,呼啦一下把老黑头、王黑子等人围了起来。为首的正是李老绅,两个儿子李彪、李涛分侍左右,兄弟俩都手提双枪。
后面一众家丁纷纷把子弹上膛,枪口瞄准屋里每一个王家人。这时李老绅大声道:“邹家亲家,听说又有不长眼的狗东西欺负我女儿?
要是眼珠子不想要了,我就把他们眼珠子抠出来当炮仗摔!你说是不是啊,老黑头?”启程忙上前道:“岳父大人,两位哥哥辛苦了。
进来喝杯热茶暖暖身子!”李老绅道:“贤婿不用客气,茶就不喝了。去帮我拿两坛烧刀子来,老子今天喝完酒要杀人!”这声音响如洪钟,震得屋里的蜡烛都乱颤。别看老黑头是炼气八层的功夫。
见到黑洞洞的枪管对着自己,也吓得嘴里蹦出几个…你…你…你…后再也不敢出声。小泉惠子见状赶紧收起锋芒,道:“既然我和邹家大公子无缘,我们走便是。
说完又对悟道和桂英鞠躬行礼,“伯父伯母,我是真心喜欢令郎……既然您们暂时不能接受,那我就先告辞了。打扰了。”这时李老绅看了一眼悟道和桂英,只见悟道抬手示意放她离开。
王黑子一看情况不妙,紧跟着小泉惠子溜了。老黑头也想照葫芦画瓢的方式溜走,却被李老绅用枪顶住胸膛:“下次再让我看见你来邹家作威作福,欺负我宝贝闺蜜我的枪可能会走火。
”说着冷不丁喊了一声,“啪!”吓得老黑头一个激灵,满脸堆笑道:“今天怪我,没弄清楚情况,下次不会了,绝对不会了!改日一定请李老您喝酒!”说罢带着自己的家丁连滚带爬地跑了。
李老绅进屋后,跟悟道、桂英说道:“要不还是把秀儿接回李家养伤吧?这王老黑天天来寻麻烦,在这儿我实在不放心。”启程道:“秀儿肋骨断了,虽说花重金买了接骨药,可郎中说没有几个月最好不要动,怕骨头再次裂开。”
那好,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李老绅说罢,李彪、李涛跟妹夫、亲家打了招呼,又道:“要不留几把枪吧?有事就开火,我们听到枪声就赶过来!
”启程道:“那就谢谢大舅哥了。等这件事告一段落,秀儿好些了,定去登门拜谢岳父大人和大舅哥。”说罢,李老绅带着众家丁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