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兵洞在荧光石的照耀下将众人的脸照的发亮,忽明忽暗的光里,每个人脸上都燃着斗志。李彪指尖划过航线图上标注的“涡河口”,指腹蹭过纸面凸起的墨迹:“这地方河道窄,两岸都是土崖和芦苇,最适合用牵引绳炸药。俺们在寿县劫运输队时,就用这法子——引线拉到芦苇丛里,鬼子船一进包围圈,点了引线就跑不了!”
悟道蹲在一旁,手里的树枝在地上画着河道轮廓:“涡河在经过怀远和蒙城的交界处有片凹滩滩,杨博士带的平射炮能架在那儿,既能打鬼子护送舰的侧舷,又能防着他们往下游逃。不过得派两个弟兄提前去清掉上的芦苇,别让鬼子侦察机看出破绽。”
“俺去!”一个满脸是疤的后生突然站起来,他叫小石头,是从昆仑关跟着李彪爬出来的弟兄,胳膊上还留着炮弹片刮出的长疤,“俺跟杨麦田去清芦苇,顺便摸清楚鬼子运输船常走的航道,省得牵引绳浮出水面被鬼子发现。”
杨麦田也跟着起身,手里的大刀在泛着冷光:“对!俺们还能在浅滩上挖几个掩体,到时候平射炮架在里面,鬼子的机枪都打不着!”
悟道点头应下,又看向秀儿:“乡亲们搬物资得快,鬼子运输船一旦被炸停,船上的粮食弹药得在半个时辰内搬完——如果不够快说不定会来增援的汽艇。秀儿你一定要带最少五十个手脚麻利的妇女,提前把装粮的麻袋缝好,再备些木板当临时跳板,省得登船时耽误工夫。”秀儿因为听说自己的爹在昆仑关被鬼子炸死,也是悲愤欲绝。也顾不上和自己哥哥说太多知心话。就想着多杀鬼子给爹报仇。
秀儿攥着衣角,眼神却很坚定:“放心吧爹!俺们昨天就缝好了五百个麻袋,木板也在洞口堆着,到时候保证不拖后腿!”
众人又议了两个时辰,直到五更天,才敲定了所有细节。散会时天已蒙蒙亮,李彪提着花机关往洞外走,刚到洞口就被悟道叫住:“彪子,你跟俺来。”
两人沿着洞壁走到最深处,悟道从石壁缝里摸出个油布包,层层打开后,里面竟是一张泛黄的许家寨地图,地图中央用红笔圈着祠堂的位置。“这是我和你爹当年联手画的,”悟道的声音沉了些,“他说要是哪天许家寨遭了难,凭着这张图,总能找到回家的路。”
李彪接过地图,指尖触到纸面的纹路,突然想起小时候跟着爹在在李家大院练的场景——爹总说“枪要端稳,心要正,才能护得住弟兄,守得住家”。他喉结滚了滚,把地图紧紧揣进怀里,像是揣着一团烧得滚烫的火:“叔,俺一定不辜负你和爹的期望,不辜负许家寨的弟兄。”
悟道拍了拍他的肩,没再多说,只是从腰间解下一把磨得锃亮的匕首:“这是你爹当年送给俺的,现在还给你。鬼子的运输船上说不定有军官,真要是近身搏杀,这玩意儿比枪管用。”
李彪接过匕首,刀鞘上还刻着李家特有的槐花图案,他攥着刀鞘,这刀,他一定要用在鬼子身上,为爹,为那些死在昆仑关的弟兄报仇。
第二天天刚亮,石头和杨麦田就带着工具去了涡河口。两人趴在芦苇丛里,盯着河面看了整整一天,直到夕阳西下,才看见两艘鬼子巡逻艇慢悠悠地驶过。“巡逻艇走的是河道中间,运输船估计也会走这儿,”石头在纸上画着航道,“俺们在河道两侧的牵引绳上各绑着十斤炸药,引线拉到五十米外的芦苇丛里,到时候只要看见运输船的烟囱,用力拉起牵引绳。在拉起引线。炸药包就会爆炸。
两人在堤坝上凿洞时,手指被芦苇根扎出了血,却连哼都没哼一声——他们知道,这洞里埋的不是炸药,是许家寨弟兄的仇,是乡亲们的活路。直到月亮升得老高,两人才把炸药埋好,又用浮土和杂草把洞口盖严实,看着跟没动过一样,才悄悄撤回藏兵洞。
接下来的三天,众人都在做着最后的准备。李彪带着第一组的弟兄练瞄准,他趴在土坡上,手里的花机关对准远处的树桩:“打鬼子要打要害,要么打头,要么打胸口,别浪费子弹!”说着扣下扳机,“哒哒哒”的枪声里,树桩上瞬间多了几个窟窿,全在树干中间的位置。
弟兄们跟着练,有的手抖得厉害,子弹全打偏了,李彪就走过去,从背后扶住他的胳膊:“枪托要顶住肩膀,呼吸别太急,瞄准了再开枪。俺们现在每一颗子弹,都得用在鬼子身上。”
悟道则带着第二组的弟兄检查炸药,他把炸药包上裹上一些铁杂子和石子。又裹了雨衣再裹了两层,确保不会进水:“炸鬼子军舰的引擎得用烈性炸药,俺们把缴获的手榴弹拆开,火药掺进炸药里,威力能大一半。”弟兄们跟着拆手榴弹,只是把火药小心翼翼地倒进炸药包里,像是在做一件神圣的事。
杨博士的第三组则在浅滩上挖掩体,平射炮被拆成零件,用稻草盖着,运到浅滩后再重新组装。杨博士趴在掩体里,调整着炮口角度:“到时候鬼子的护送舰一进涡河口,第一炮就打它的烟囱,把它的引擎炸坏,让它跑不了!”
秀儿带着乡亲们把麻袋和木板搬到离涡河口不远的芦苇荡里,妇女们坐在地上继续缝麻袋,十几岁的孩子们则帮着搬木板,都知道这是要跟鬼子干仗,一个个都憋着劲,想为家里人出份力。
第五天清晨,天还没亮,负责放哨的弟兄就跑回藏兵洞,声音里带着兴奋:“来了!鬼子的运输船来了!三艘运输船,还有两艘护送舰,正往涡河口开呢!”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李彪带着第一组的弟兄往土坡上跑,手里的花机关握得紧紧的;悟道带着第二组的弟兄躲在芦苇丛,手指搭在引线上;杨博士则趴在浅滩的掩体里,平射炮已经对准了涡河口的方向;秀儿带着乡亲们躲在山洞里,手里的麻袋已经打开,就等着搬物资。
没过多久,远处传来了轮船的轰鸣声,接着就看见几艘黑影出现在河面上——为首的是两艘护送舰,舰身上的机枪一致对着前方,后面跟着三艘运输船,船身吃水很深,一看就装满了物资。
“别慌,等它们再近点!”李彪压低声音,眼睛死死盯着越来越近的船只。护送舰上的鬼子端着枪四处张望,却没发现两岸的异常——土坝上的弟兄们都趴在草丛里,芦苇丛里的引线被杂草盖着,浅滩上的平射炮也藏得严严实实。
当第一艘护送舰驶进涡河窄口的埋伏圈时,杨博士突然大喊:“开炮!”
“轰!”平射炮的轰鸣声震得地面都在颤,一颗炮弹带着尖啸飞向护送舰,精准地砸在舰身的烟囱上。烟囱瞬间被炸塌,黑烟滚滚地冒出来,护送舰的引擎发出“咔咔”的响声,慢慢停了下来。
“点火!”悟道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芦苇丛里的石头和杨麦田立刻点燃引线,“滋滋”的声音里,两道火星朝着崖壁上的炸药洞跑去。紧接着,“轰隆!轰隆!”两声巨响,崖壁上的炸药被引爆,碎石和泥土像雨点一样砸在河面上,第二艘护送舰的船底被炸开一个大洞,河水“哗哗”地往船里灌,舰身开始倾斜。
“冲!”李彪大喊一声,从土崖上跳下来,第一组的弟兄们跟着他往运输船跑去。运输船上的鬼子慌了神,有的端着枪往岸上打,有的则想跳船逃跑。李彪托起花机关,“哒哒哒”地朝着甲板上的鬼子扫射,几个鬼子瞬间倒在地上,鲜血染红了甲板。
一个鬼子军官举着军刀朝李彪扑来,嘴里喊着听不懂的日语。李彪侧身躲开,手里花机关枪口对准鬼子军官就捅了过去,因为长时间的连射,枪管非常的烫,直接捅进鬼子军官的脖子上,鬼子军官的脖子一瞬间被捅个大窟窿。鬼子军官一瞬间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倒在地上没了气。李彪换上弹匣,在鬼子尸体上擦了擦上面的血,又朝着下一个鬼子冲去。
悟道带着第二组的弟兄登上了倾斜的护送舰,舰上的鬼子还在负隅顽抗,一个鬼子捧着歪把子机枪朝他们扫射。悟道从腰里抽出一颗手榴弹,拉掉引线,朝着鬼子扔过去。“轰”的一声,鬼子和机枪一起被炸飞。弟兄们跟着冲进去,把舰上的鬼子一个个消灭干净,确保没有漏网之鱼。
杨博士的第三组则在浅滩上继续开炮,平射炮的炮弹一颗接一颗地朝着剩下的护送舰飞去,直到那艘护送舰的引擎也被炸毁,彻底停在河面上,才停了下来。
秀儿看到运输船被控制住,立刻带着乡亲们从山洞里跑出来,手里的麻袋往肩上一扛,就往运输船上冲。妇女们爬上跳板,把船上的大米、面粉往麻袋里装,男人们则扛着麻袋往岸上跑,一个个跑得满头大汗,却没人喊累——麻袋里装的不是粮食,是活下去的希望。
李彪在运输船上清鬼子时,突然听见船舱里传来动静。他端着花机关走过去,猛地拉开舱门,里面竟藏着十几个鬼子,手里都拿着枪。“放下枪!”李彪大喝一声,花机关对准了他们。鬼子们你看我,我看你,却没人放下枪,一个鬼子突然举枪朝李彪开枪。
李彪迅速躲开,子弹擦着他的胳膊飞过,留下一道血痕。他立刻扣下扳机,“哒哒哒”的枪声里,几个鬼子倒在地上。剩下的鬼子慌了,有的想跳窗逃跑,有的则举着枪投降。李彪走到投降的鬼子面前,眼神里满是恨意:“你们这些畜生,毁了俺的家,杀了俺的弟兄,今天俺要让你们血债血偿!”
说着,他举起花机关,朝着投降的鬼子扫射。枪声停了,船舱里只剩下尸体,李彪看着地上的血,想起了昆仑关的弟兄和自己的父亲。又想起了许家寨的焦土,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这仇,他终于报了一部分。
悟道登上运输船时,看到李彪站在船舱门口,胳膊上还在流血,立刻走过去,从怀里掏出布条给他包扎:“傻孩子,受伤了咋不吭声?要是伤着骨头,咋跟鬼子接着干?”
李彪抹了把脸,把眼泪擦干:“叔,俺没事,这点伤不算啥。比起昆仑关的弟兄,俺这点伤算啥?”
两人正说着,秀儿跑了过来,脸上满是笑容:“悟道叔,李彪哥,粮食都搬完了!三艘运输船,满满当当全是大米和面粉,还有好多弹药,够咱们吃大半年的了!”
众人听到这话,都欢呼起来。李彪走到船边,看着河里漂浮的鬼子尸体,又看向远处的许家寨方向,心里默念:爹,弟兄们,俺们赢了!俺们有粮食了,有弹药了,以后俺们还要跟鬼子接着干,总有一天,要把他们赶出中国,重建许家寨!
悟道走到李彪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彪子,咱们现在有了粮食和弹药,就能招兵买马,扩大队伍。以后不仅要劫鬼子的运输船,还要打他们的据点,把咱们许家寨的地盘抢回来!”
李彪重重点头,眼里的光比太阳还亮。他举起手里的花机关,朝着天空开枪,“哒哒哒”的枪声在河面上回荡,像是在向鬼子宣告:许家寨的汉子还在,中国的汉子还在,只要还有一口气,就绝不会让鬼子在中国的土地上横行霸道!
众人收拾好战利品,扛着粮食,提着弹药,朝着藏兵洞走去。金色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李彪走在队伍前面,怀里揣着爹画的许家寨地图,手里握着他爹当年出征时留下的的匕首,肩上扛着缴获的花机关——他知道,这条路还很长,还会有更多的硬仗要打,但只要身边还有这些弟兄,还有许家寨的乡亲,他就绝不会退缩。
回到藏兵洞,众人把粮食和弹药堆在洞里,看着堆得像小山一样的物资,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秀儿煮了一大锅米粥,里面还放了些从运输船上缴获的白糖,分给每个人一大碗。米粥很甜,甜得让不少人都红了眼眶——他们已经很久没吃过这么甜的东西了。
李彪喝着米粥,突然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那张航线图:“叔,这上面还标着鬼子其他运输船的航线,咱们以后还能接着抢鬼子的物资。
悟道接过航线图,看了一眼,笑着说:“好!以后咱们就以涡河口为据点,专劫鬼子的运输船。等咱们的队伍扩大了,就去打蒙城的鬼子据点,然后再打怀远,作为咱们的根据地!”
众人纷纷赞同,眼里都充满了期待。他们知道,虽然现在的日子很苦,虽然还要跟鬼子接着拼,但只要有希望,只要能报仇,只要能守护住自己的家园,一切就都值得。
夕阳西下时,李彪站在藏兵洞的洞口,望着远处的淮河。河面上波光粼粼,像撒了一层金子。他握紧了手里的花机关,心里暗暗发誓:爹,弟兄们,乡亲们,俺一定会把鬼子赶出中国,一定会重建许家寨,一定会让咱们许家寨的人,重新过上安稳的日子!
晚风拂过,带着淮河的水汽,也带着希望的气息。李彪知道,属于他们的战斗,才刚刚开始;属于许家寨的未来,正在慢慢展开。只要他们不放弃,不退缩,总有一天,胜利会属于他们,属于每一个为了家国而战的中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