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日本鬼子的飞机被鸿儿和黑宸击落一架后,蚌埠的日军再也不敢随意出兵。这般平静,一晃就过了两个来月。
这天,一份文件突然送到了蚌埠日军司令部。院落里,寒风卷着旗杆上的太阳旗猎猎作响,像是为这场权力更迭敲着沉闷的鼓点。荻洲立兵站在台阶上,脸色阴沉得如同丧亲——肩章上的金星似是因近期的惨败失了光泽,身后的参谋们个个垂着头,没人敢抬头迎上这位即将离任的指挥官的目光。
另一边,新上任的川井次郎身着笔挺的日军大左制服,腰间佩着一把镶嵌珍珠的军刀,步伐沉稳有力地走在最前。他身后跟着三人,格外惹眼:
- 左侧汉子约莫四十岁,黑色锦缎便服上绣着暗纹,却配了顶不合时宜的黄色军帽,左腿微跛,每走一步都下意识顿一下,像是在极力掩饰什么;
- 中间男人三十多岁,面色白净得近乎阴柔,丹凤眼微微上挑,日军副官的军装穿在身上有些宽松,唇上一撇小胡须修剪得整整齐齐,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袖口纽扣,满是算计的精明;
- 右侧女人同样三十多岁,体型小巧却身姿挺拔,一身日军军装衬得肩背笔直,短发利落地贴在耳后,腰间别着一把小巧的南部九四式手枪,眼神锐利如刀,扫过院落时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
交接仪式简单得有些敷衍。荻洲立兵将指挥权文件重重摔在桌上,冷冷瞥了川井次郎一眼:“蚌埠的烂摊子,现在归你了。”川井次郎却笑得温和,抬手示意副官递上一杯清酒:“荻洲君,您在正面战场的战绩,整个大本营有目共睹。只是这占领区的‘刁民’性子野,得用些不一样的法子。您回正面战场指挥大军,才是真正能发挥您的用处。”
他说着,将酒杯举到胸前,眼神里却藏着一丝讥讽:“来,为您在正面战场所向披靡干杯,也为我们早日征服这片富饶的土地干杯!”
“大日本帝国万岁!万岁!”
宴会厅里的呼喊刺破夜空,日军军官们举着酒杯狂饮,狰狞的面孔在灯光下格外丑陋。荻洲立兵强压着怒火喝完酒,次日一早便带着残部匆匆离开蚌埠——他甚至没再回头看一眼这座让他栽了大跟头的城市,仿佛多待一秒,就会被许家寨的炮火再次灼伤。
送走荻洲立兵的当天下午,川井次郎就踏进了作战室。墙上挂着一张巨大的皖北地图,红色图钉密密麻麻扎在固镇、宿县、五河、怀远等地,唯独许家寨的位置被画了个醒目的圆圈,暂时没有任何标注。他手指点在地图上,声音冷得像冰:“传令下去,我们即刻实行坚壁清野的方案来——当年我在东北用过这法子,对付反抗的人,就得断了他们的后路。”
作战室里的参谋们立刻俯身记录,川井次郎继续说道:“每攻克一个乡镇,一个月内必须修好炮楼,挖三米深的壕沟,把各村的路都截断,绝不能让他们相互联通。但凡有一点反抗意识的村民,不用上报,就地处理。听话的,就发‘良民证’,让他们知道跟着大日本皇军才有活路。”
“川井将军,那许家寨……”有参谋忍不住问了一句——毕竟荻洲立兵就是栽在那里,所有人都以为新官上任会先拿许家寨立威。
川井次郎却摆了摆手,目光转向站在一旁的副官邹启军:“邹桑,你来说说。”
邹启军上前一步,丹凤眼扫过地图,嘴角勾起一抹阴笑:“许家寨是块硬骨头,急着啃只会崩了牙。以前许家寨没成气候时,都守在有家大院;如今许家寨寨高墙厚,比我当年的邹家大院还要坚固百倍,一般武器根本拿不下来。不如先从周边的小股抗日力量下手,把固镇、宿县这些地方的反抗势力清干净,让许家寨成一座孤岛。到时候他们没了粮食、没了支援,再打就容易多了。”
他顿了顿,手指在地图上画了个圈:“而且,咱们可以大范围招伪军、建保安团和警察署。以前那些不听话的乡绅、保长,全部绞杀;愿意投靠的,就给他们好处——每月两块大洋,足够让他们替咱们卖命。这样分块管理,就算许家寨想支援周边,也找不到门路。”说完,他自己都忍不住佩服起这份阴险狡诈。
川井次郎拍了拍手,眼中满是赞赏:“邹桑,你果然是土生土长的皖北人,比我这个‘中国通’还懂这里的人心。”他随即转头看向那名穿军装的女人:“小泉惠子,你立刻组建特高课,负责情报和抓捕;井上雄彦,你去组建宪兵队,谁敢反抗,就用刺刀说话。”
“哈伊!”两人齐声应道。
川井次郎又看向邹启军:“保安团的招聘就交给你,记住,要挑那些贪财、怕死的,这样才好控制。另外,蚌埠周边的治安、支援前线的粮食,也归你管。遇见不听话的‘刁民’,你可以自行处理,不用事事上报——对负隅顽抗的,绝对不能手软。”
邹启军躬身应下,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狠厉。没人知道,他此刻心里正翻涌着怎样的恨意——多年前,他还是怀远县邹家大院的大少爷,自认为父亲邹悟道偏心,不把他喜欢的芬儿许配给自己,反而给了二弟;后来他去讲武堂学习,没学成不说,家里人对他不管不顾,连家里的密道和宝藏秘密都只传给二弟和三弟,对他处处提防。后来他投靠川井次郎,一路追随,回来却发现芬儿已经死了。他要报仇——自己的一切都是邹家害的,现如今的地位都是自己拼命换来的。这次回来,他定要让那个偏心的爹看看,他邹启军才是最厉害的人。
而这一切的起点,还要从十多年前说起。
那时候,邹启军和小泉惠子还只是川井次郎手下的小喽啰。当年他们带人杀了邹家管家赵官家后,又在怀远法场上救出了为非作歹的王黑子。后来因怕违规被追责,逃到寿县,却被赵官家的儿子赵卓带着部队一路追杀;他和小泉惠子逃到霍邱,最后被逼得跳进冰冷的河水里,才算捡回一条命。邹启军因为呛了太多冷水,大病一场,在霍邱的一户庄户人家养了一年多,才彻底痊愈。
痊愈后,两人辗转回到东北,找到了当时还只是中佐的川井次郎。让邹启军意外的是,川井次郎竟然把他以前救下的王黑子也安排在了后院做杂工——别看现如今的王黑子老实巴交,当年可是炼气二层的高手,不仅杀了邹悟道的妻子桂英,还打断了秀儿两根肋骨。他当年的黑虎帮,加上他爹老黑头,在整个李圩村乃至十里八乡都是横着走,欺男霸女,坏事做尽。
后来王黑子被邹启军从怀远法场救下,送到了东北,没想到如今在川井商会里只干些粗活。好几次手下人都跟川井次郎说,王黑子没什么利用价值了,建议除掉他——在日本人眼里,没用的人就该被清理。可每次都被川井次郎回绝了。后来大家才知道,川井次郎早就料到中日必有一战,他要多养些中国本土人员,反正不过是给一口吃的,花不了多少钱,关键时刻却能派上用场。
就这样,邹启军回来后,和王黑子在东北一待就是好几年。
九一八事变后,他们帮着川井次郎抓捕南满的共产党抗日队员,还有国民党的地下抗日力量——邹启军脑子活络,总能想出各种阴招,比如伪装成抗日队员骗取情报,或者用村民做人质逼迫抗日队伍投降;王黑子虽然腿断了没接好,但武功底子还在,力气也大,每次抓捕都冲在前面,手上沾了不少中国人的血。
靠着这些“功绩”,川井次郎一路升迁,从少佐升到了少将。而邹启军也成了他最信任的副官,川井次郎甚至会把自己的计划透露给他——他早就想拿下皖北,因为这里不仅物产丰富,还是连接华东和华中的交通要道。
邹启军一听,立刻来了精神——他老家就在蚌埠怀远,家里不仅有良田千亩,还有一条祖传的密道,只是他不知道密道具体通向哪里,只听说密道里藏着当年“南唐时期”留下的宝藏。在他眼里,父亲偏心,把密道的钥匙和宝藏的秘密都交给了二弟和三弟,他连边都摸不到。要是能跟着川井次郎回皖北,不仅能借日军的力量打压父亲,还能趁机把三弟也杀了,这样邹家所有的东西就只能归自己,包括三弟的媳妇秀儿,也要成为他的女人。说不定还能找到宝藏,彻底成为人上人……
于是,邹启军给川井次郎出了不少主意,比如如何疏通大本营的关系,如何借着荻洲立兵失利的机会拿下蚌埠的指挥权。川井次郎本来就欣赏邹启军的“精明”,加上这些主意确实管用,没过多久,大本营就下了命令,调川井次郎任蚌埠日军最高指挥官。
如今,邹启军终于回到了皖北,站在了蚌埠的土地上。他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心里暗暗发誓:爹,当年我杀了二弟,这远远不够,我还要把你也杀了——谁让你偏心!还有许家寨的那些人,你们等着,我要把你们全部杀光,看看谁还敢跟我作对!让你们都看看,我邹启军才是最厉害的!
三天后,蚌埠周边的乡镇就响起了枪声和哭喊。日军和刚组建的保安团像一群饿狼,闯进一个个村庄:男人们被拉去修炮楼,稍有反抗就被刺刀刺穿胸膛;女人们被肆意欺辱,哭声淹没在炮火声里;孩子们吓得躲在床底,却还是被搜出来,当成“人质”关押起来。更有一些日本鬼子,看到哭闹不止的孩子,直接用刺刀刺穿挑起来欢呼,还拍照取乐……
固镇县曹老集的李家庄,是第一个被“清剿”的村子。日军小队长带着十几个士兵和二十多个保安团成员,踹开了村民李老汉的家门。李老汉刚想反抗,就被保安团的人按在地上,脸上挨了几拳,嘴角瞬间淌出血来。
“良民证呢?”保安团的小头目拿着鞭子,指着李老汉的鼻子骂道。
“俺们没见过什么良民证……”李老汉喘着气,眼里满是愤怒。
小头目一鞭子抽在李老汉身上,顿时皮开肉绽:“没良民证就是刁民!给我搜!”
士兵们翻箱倒柜,把家里仅有的一点粮食和钱财都抢了出来。李老汉的儿子见了,抄起锄头就冲了上去,却被日军士兵一枪打中胸口,倒在血泊里。李老汉的老伴扑上去哭喊,也被士兵一脚踹开,头撞在门槛上,没了气息。
还有一队鬼子到了固镇瓦疃乡,只因一个孩子看了他们一眼,为了取乐,竟然用树枝戳瞎了孩子的眼睛……一桩桩,一件件,全是畜牲不如的行径。
这样的场景,在固镇、宿县、五河、怀远的各个村庄不断上演。短短两个月,蚌埠周边就建起了十几座炮楼,壕沟像一条条毒蛇,把各个村庄分割开来。村民们要么被迫拿着“良民证”,每天被日军驱使着干活;要么躲进山里,成了无家可归的难民。日本鬼子走到哪里,只要稍有不顺心,就放火烧房子!
而邹启军则忙着扩充保安团。他在蚌埠城门口贴了告示,写着“招聘保安军,月薪两块大洋,管吃管住”。消息一传开,不少游手好闲的混混、走投无路的灾民都涌了过来。邹启军亲自挑选,专挑那些眼神浑浊、唯利是图的人——他知道,这样的人只要给够好处,就算让他们杀自己的同胞,也绝不会犹豫。
这天,邹启军正在保安团的驻地训话,王黑子突然跑了过来。这些年在日军营里做杂工,王黑子变得有些木讷,脸上满是风霜,见到邹启军,只是讷讷地说:“邹大少爷,俺听说你在招兵,俺也想加入。”
邹启军瞥了他一眼,眼里满是嫌弃:“你会干什么?除了搬东西,你还会什么?”
王黑子抓了抓头,小声说:“您又不是不知道俺,俺也是有功夫的……俺还会开枪,俺能帮你很多事……俺想跟着您少爷,俺不想再做杂工了,俺也想回李圩子,重新振兴俺王家……”
邹启军冷笑道,心里暗想:只要有我在,你永远只能做我身边的一条狗,还想振兴王家?你振兴了,难道要跟我作对吗?想什么好事!
但他又转念一想,当年在东北,好几次他被抗日队员追杀,都是王黑子拼死把他救出来的。于是他摆了摆手:“行,你就去做个侦缉队队长吧,以后只能听命于我,我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能不能做到?”
王黑子一听,立刻笑了起来,连连道谢:“能!能!能!俺的命都是大少爷您救的,以后肯定为您马首是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说完转身跑出去,一路哈哈大笑——他心里琢磨着,自己终于又能出人头地了。邹启军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王黑子啊王黑子,你就是我的一把刀,虽然钝了点,但用来对付那些不听话的人,正好。
而此时的许家寨,早已收到了周边村庄被清剿的消息。邹悟道站在了望塔上,看着远处炮楼顶端飘扬的太阳旗,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高达站在他身边,拳头攥得咯咯响:“这川井次郎比荻洲立兵阴多了!他不直接打咱们,却先清剿周边,是想断咱们的后路啊!”
霞儿、新儿、潇静怡、苏芮也都围了过来,脸上满是凝重。潇静怡手里拿着一张从难民那里得来的“良民证”,咬着牙说:“这鬼子还搞‘良民证’,就是想分化咱们,让老百姓不敢跟咱们来往。快去找陈默,让他多做一些假的良民证!既然他们不让我们和其他村庄联络,咱们就去攻打县城,抢夺属于我们的粮食和军火!”
“而且听说邹启军在招保安团,每月两块大洋,不少混混都去了。”苏芮补充道,“那些人熟悉周边的地形,要是跟着鬼子来打咱们,麻烦就大了。”
邹悟道沉默了片刻,转头看向众人:“现在不是慌的时候。川井次郎想把咱们变成孤岛,咱们就不能让他如愿。第一,立刻组织人手,去山里接应那些逃难的村民,给他们提供粮食和住处——只要老百姓还信任咱们,咱们就不算孤立无援。第二,让赵卓带一队人,去破坏鬼子修的壕沟,尽量打通和周边村庄的联系。第三,黑宸、鸿儿,你们几名夜鸮特战队员,扮成地痞流氓,投奔保安团,做我们的内应。潇静怡、苏芮、赵卓,你们三人抓紧训练夜鸮特战队。邹诗涵你和李涛,去怀远城里勘察地形。”
“是!”众人齐声应道,立刻转身去安排任务。
黑宸和鸿儿准备出发时,邹诗涵走了过来。她刚从县城回来,身上还带着尘土,看着黑宸,眼神里满是担忧:“你们要小心,听说新组建的宪兵队很凶,还有那个小泉惠子,据说很会搞情报,你们一定要注意隐蔽。”
黑宸拍了拍她的肩膀,笑了笑:“放心吧,我和鸿儿不会有事的。等我们回来……姐……”诗涵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改口,“嘿嘿,诗涵姐。”
鸿儿也点了点头,手里紧握着赤霄剑:“诗涵姐,你先去寨里休息休息,要是鬼子来犯,咱们里应外合,定能打退他们。”
邹诗涵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心里默默祈祷着——她知道,这场仗会越来越难打,但只要许家寨的人团结一心,就一定能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