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你今年想在哪里过年?感觉寒假也就撑死了放个十来天。”
杜明拙站在徐逢房间外面,歪在门框上,看徐逢窝在床上,手上是英语三千五百词。
身底下铺着电热毯,身上换了睡衣,不厚,因为屋里很暖和。背后枕着新从无印淘来的靠枕,枕头旁边是星黛露。
“我都行。”徐逢打了哈欠,把单词书放到旁边的床头柜上,把头上的蓝色缎带皮筋撸下来,套回星黛露耳朵根儿。
“过年回不回没硬性要求,清明回一趟就行了其实……算了,还是回去一趟吧,待在这边挺无聊的。”
到时候让李想给她修修头发,让她姑整两套新衣服,收一圈压岁钱,再好好补补,秦三见家伙食好,可以再长点肉。
杜明拙手放在门口墙上的开关上,“不看了,关灯睡觉了。”
说着把灯按灭,犹豫了一下,才迈进她房间,把窗帘拉好。“窗帘一定要拉好,不然有寒气进来知道吗……”
徐逢在昏暗的夜灯里看着杜明拙模模糊糊地背影,往下缩进被子里,搂着星黛露闭上眼睛。
杜明拙绕到床头,看到徐逢就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把夜灯也关掉,走到床尾把电热毯调到低档,带上门。
黑暗中徐逢睁开眼,盯着虚空处发了几秒的呆,又闭上眼睛睡着了。
…………
杜明拙根本等不到正式放寒假,提前收拾他那少的可怜的行李就准备拉着徐逢跑路。
美其名曰累死累活一年了,提前给自己放两天假怎么了。
先不提他会不会累死累活,以及这辈子这四个字和他沾不沾边。
但他架势很足,大刀阔斧地把他的迷你行李箱摆在客厅最大的空地上,人杵在旁边站了半天,最后一样都扔不进去——家里啥都有。
最后徐逢的星黛露就占了四分之一行李箱。
剩下那四分之三是徐逢的书,学习用的。
杜明拙其实对此非常不赞同,放假了就好好玩,整这糟心事儿干啥。
他这个时候还没预料到学校会在寒假期间开腾讯会议,后面让所有人把摄像头打开上自习,早上七点到晚上九点。
这个流氓壮举简直就是打破了他的底线,他人生前二十来年从来没想过自己能遇到这种闻所未闻的事情。
当他在家长群里看到这条转发自班主任群里的消息时,直接跳起来了,怀疑自己看到了什么阴间的东西。
他没开阴阳眼。
当然了在杜明拙这就一句话:去他爹的,滚犊子。
新年是一年的开始,一定要开个好头,所以谁爱管他这个那个的,年都不能好好过,影响了下面的财运和气运怎么办?
那不中。
他这么一提前不要紧,却正好赶上一出大戏。
虽然这场大戏杜明拙前半段不在现场,但通过手机端远程操作,统筹协调,也是参与感十足。
秦三见在总指挥官的指导下重操旧业,狠狠演了场恶霸和白社会。
徐逢通过杜明拙的只言片语,也了解了波澜壮阔险象环生的生产梗概。
——以及再一次对杜明拙解决问题的能力和超出常人的远见有所认识。
连荷要生了。
预产期早早就出来的。
但真正有动静恰好是在杜明拙和徐逢上飞机的前三个小时。
本来按部就班其实也出不了错,连荷本就细心,预产包都未假手他人,而亲姐姐连莲虽然是牙医,但毕竟是学医的。
连莲这些年虽然没结婚,一直拼事业,牙医诊所开了许多分店,好歹钱是不缺的,她知道女子生产本就险象环生,提出找好一些的私立医院生,顺带雇一个月嫂,或者住在月子中心。
但这又不知道戳到了刘书礼的哪根筋儿。
生孩子这笔费用本来就不少,去月子会所和私立医院更让他有点吃力了,言下之意就是公立医院也能生,都是普通人,没有必要装的比别人金贵一样。
这毕竟是人家夫妻私事儿,连莲这个做姐姐的也不好固执己见。
连荷看着丈夫反应激烈,加上婆婆从乡下已经来了,寻思了一会儿,公立医院应该也行,索性安慰了姐姐两句,说算了。
杜演不在。
要是杜演在这儿就会指出这事儿到底有多离谱。
很多事情犯错了都有改错和挽回的机会,但有的事情没有,比如吸毒,赌博,诸如此类。
生孩子某种意义上也是。
当年他觉得花得最值钱的一笔钱就是带连昕去了最好的医院生,本来都准备剖腹产,结果杜明拙太省心了,不到十分钟就顺出来了。
等连荷到医院的时候,医生看过后,一直劝她顺产,说顺的后遗症小诸如此类的。
与此同时刘书礼已经请好了假到了医院。
她被推进待产室,里面有几十个个孕妇,乌泱泱的,有鬼哭狼嚎的声音,也有痛到没力气说话哼哼的。
全部都没穿裤子,等着开宫口。
她现在还不是特别痛,看着旁边那床的孕妇,因为痛的叫了两声,那护士就恶声恶气地说她娇气,这点疼都不能忍。
连荷当场心就凉了一半。
医院是有指标的,能不剖腹产就不剖,孩子七斤,她也被稀里糊涂地推了进去。
连莲和她爸妈随后到了,亲家母也等在门口,穿着一个花袄,看起来并不是很担心的样子,说女人都要生孩子,难免的。
一个小时过去了。
连荷痛的满头是汗,规律宫缩,间隙好歹能喘口气,等着下一次阵痛来临。
要开到一定程度才能打无痛。
时间已经很晚了,连荷挨到了第二天早上天亮。
期间还有护士的恶语相向,她是个很能忍痛的人,实在忍不住了才会叫唤两声。
期间她起码叫了护士五次,护士把手伸进去测一下看好没好,能不能上无痛,护士本来就不耐烦,说这玩意不能老弄,容易感染。
她数次祈求医生和护士让她剖吧,让她剖吧,求求你了。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根本没有人搭理她。
期间刘书礼进来过一次,看到连荷白着脸,满脸都是汗,嘴唇已经失了血色,听到她小声说的话——她已经痛到没有力气大声说话了。
刘书礼本来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就不适直犯恶心,不动声色地皱眉,听到莲荷的话,犹豫了一下,“我妈说顺的好,要不你还是再忍忍吧,都忍那么久了……”
连荷彻底心死了,她要是能下床就给他跪下来了。
有没有人能来帮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