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前。
厉初昕一开始在宫中,得到的信息比任何人都快。她率先回到厉府,给爹娘请了个安后,当着达理的面也不避讳,直接将知书喊过来。
彼时,厉栀还没有醒。
知书忐忑的看了眼达理,恰巧撞上达理阴翳的眼神,同时,她还拽住了她的手:“不要忘了,你是小姐的奴婢,怎能和二小姐如此熟稔?”
她拽着知书就要走:“天亮了,小姐要醒了,走吧。”
知书固执的停在原地不动弹。
她不知道为什么厉初昕之前和她见面都是偷偷的,为什么这一次如此明目张胆,还是当着达理的面...
厉初昕见知书久久没有过来,有些不耐烦的重新喊了一遍:“怎么?要我去请你么?”
知书抿了抿唇,不顾达理如针扎般的目光,甩开她的手,结结巴巴的说:“你...你先走吧!我先去问问二小姐是要做什么。”
不等达理回应,知书一溜烟的跑了。
达理想偷偷跟上去,可是刚迈出步子,厉初昕就敏锐的回头。她如狐狸般轻笑,肆意又张扬:“你别忘了,我也是你的主人。”
她看了眼达理的脚下:“若再敢跟之前一样跟上来,我不介意将你处死。”
那话语如冷风般刺骨,令达理站在了原地。
厉初昕的意思是...她一直都知道她在偷偷跟着她们?达理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犹豫这么一会儿,厉初昕已经和知书不见了。
她们并没有走多远,厉初昕将知书带到了一棵树下。
她兴致盎然的摘下花丛中的一朵花,戴在知书的耳朵上:“厉栀的身体应当还是很差吧?”
知书不知道她要干什么,缩了缩脖子,在她戴花的时候往后退了一步。
“是的....太医说她悲伤过度身体虚弱,需要调理身体,但她吃饭喝药都会吐,所以...”
“我不想听她如今如何。”厉初昕欣赏着自己身上的官服,惬意的说,“我要她,继续一落千丈,如今这样还是不够。”
知书试探的问:“所以您想要我做什么?”
厉初昕拍了拍她的肩膀,凑近她的耳朵:“当然是,给她最后的,致命一击。”
见知书害怕的额角出了汗,厉初昕的手,逐渐抚摸上她的腰部:“怎么了?难道,你不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去吧,帮我做最后一件事。只要你告诉她这一切,我会帮你回到往日的荣耀,再也不为奴为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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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理敲门后见小姐没回应,本想在屋外等她自然醒,谁知知书很快就回来了。她本想质问,却见知书疯狂的敲打着厉栀的门,还兴冲冲的样子。
达理生气的将她推到一边:“你发什么疯!小姐还在睡觉!”
知书像疯了一般,继续扑上去敲门。不等达理再次行动,门就这么被打开了。
厉栀睡眼惺忪,知书迫不及待的开口,告知她李百川的死讯后,达理感觉全世界都停止了一秒。
整个世界里,只有小姐的眼神在变化。在知书说完话的那一瞬间,小姐眼中好不容易燃起来的一点光亮,逐渐被熟悉的灰败替代。
她好像,又回到了一个月前的状态。
身体比脑子行动更快,在小姐往后退了一步跌跌撞撞即将倒下的时候,达理一把拽过知书的胳膊,在知书没有反应过来时,用尽全身力气抬手打了上去。
这一巴掌用了十足的力,知书耳朵嗡鸣,眼前眩晕着,身体不受控制狼狈的摔倒在地。
知书下意识捂住了肚子,脸上的疼痛使她睁不开眼睛,扯动嘴角想辱骂达理,却发现根本开不了口,嘴唇内侧被牙齿划破,一张嘴就撕扯的疼。
达理红了眼眶,气的额头青筋暴起,想再次过去对知书施以拳脚时,厉栀被凳子绊住脚步,摔倒在地上。
达理连忙转了脚步,朝厉栀走去,将她扶起来:“小姐...小姐你不要信她!她是厉初昕派来害你的!刚刚厉初昕找过她,她是故意跑来跟你说这些,想让你不好过的!!”
达理心慌的看着厉栀的反应,只是她一句话也没有说,表情不似悲伤,也不似冷淡。
反而,还有一些冷淡到可怕的麻木。
不知道过了多久,厉栀阖眼,胸前颤抖的起伏。
原来,李百川果真撒谎了。
她也终于明白李百川话里那一丝的漏洞。“要消除与系统的绑定,就得宿主主动坚决的放弃它才行。”
坚决放弃....
厉栀突然笑了,笑的花枝乱颤,笑的止不住的咳嗽。
狡兔死,走狗烹。
宿主与系统相伴而生,系统甘愿用自己的能量换取宿主们的无敌之身,就是害怕宿主的死亡,带走自己。
她为什么不能早点发现?
她为什么现在才反应过来?
李百川.....
“海纳百川.....”厉栀的笑越来越苍凉,又带着些真心,“还说和我一样自私....明明这一生都在为别人做奉献。”
李百川是个聪明人,没有把握的事情她是不会做的。
所以她的死,一定能带走系统。
厉栀笑着笑着,因为太过高兴,咳出了一口鲜血。
达理吓得眼泪扑朔扑朔的掉,将椅子上扯过来,让厉栀靠着,“小姐,您不要激动!我去喊太医!”
她飞一般的离开,出门时又恶狠狠的将刚爬起来的知书重新踹了回去:“你给我等着!!我一定饶不了你!”
知书再次倒下,她破口大骂:“贱种!你以后没机会了!”
她得意的笑,刚想爬起来的时候,见到眼前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双脚。
顺着那双脚,目光沿过裙摆,衣袖,到了厉栀被鲜血淋红的下巴,知书打了个寒颤。
她什么时候站起来的?
为什么...为什么还在笑?
那笑容带着血气,知书第一次见到小姐这样——眼神毫无光亮,明明是笑着的,胸膛在起伏,却让人感觉到她像一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甚至在某些角度上看,她身上的感觉,和薛除浊越来越像。
阴冷的,不带一丝温度,就像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
“厉初昕以为让你告诉我这些,就能彻底把我压垮吗?”厉栀在知书面前蹲下,认真的说,“这样不可以哦。”
“事实上,李百川死了,我很高兴。”
知书感觉自己的指尖在慢慢发凉,她身体下意识的往后挪了挪,想要离这个没有人性的家伙远一些。
她咽了咽口水:“没有...二小姐只告诉了我李大人的死讯,我见你们二人关系好,怕你担心,所以才想第一时间告诉你。”
“哦,在我因爱人的死去而悲伤痛苦时,你担忧的告诉我,我另一个朋友也死了。”厉栀的手抚摸上知书的脸颊,亲昵的说,“知书,你可真是个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