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栀把鼻涕眼泪全部蹭到厉铮的衣裳上。
她犹记的上一世爹的结局,和他为自己的谋划。
当时厉栀偷听到厉铮与母亲的对话。
母亲眼眶通红的说:“你要一定要出征吗?边关的叛军一直跟朝中有纠葛,若是一个不小心便会沾上勾结的罪名!朝中无人敢去,为何偏偏你要淌这一趟浑水!”
父亲自信的说:“夫人请放心,我对陛下还有用处,他会信任我。”
母亲恨铁不成钢的扇了厉铮一巴掌:“你早些年因病许久未上朝出征,可知国公府那位战功已远胜于你?对于陛下这种人来说,好用的狗一条就够了!”
父亲脸颊通红,他抱住了母亲,紧紧的将她的头按在自己肩膀上安抚:“正因如此,我才需要这一回清除叛军的战功。你可知栀儿找我告状时是哭着说那吴氏之女是如何嘲笑她,欺辱她?我厉铮的女儿,生来就是站在高处的!怎么能任人凌辱!”
母亲在他怀里仰起头,有些不敢置信:“栀儿哭了?她当真受了欺负?”
厉铮点头:“夫人,我知晓你的担忧,我已经告知了圣上,待这次收复完边关,就立马将兵权交还于他。”
“他欣喜若狂。所以,放心。”
厉铮眼里充满了期望,他说:“此次一去,百利而无一害。最重要的是,可以让我和吴氏打成平手。这样贵妃娘娘也能看得起我,到那时我再像陛下邀功指婚,栀儿,就能得偿所愿了。”
母亲一向是最懂父亲的,她抬头看着他:“其实,你只是想为栀儿出一口气对不对?才甘愿冒如此大的风险。”
厉铮笑而不语:“你我都看得出来,太子心不属她,偏偏...女儿执拗的性子随我,如果当年我没有那么死皮赖脸,也追不到你,你也当不了我的夫人。”
林容尹捶了他一拳:“你个老没正经的...”
厉铮仰头大笑,望着窗外的明月:“初昕善读诗书,定能有一番好前途。栀儿从小娇生惯养的长大,日后吃不了苦的。她想当太子妃,我们不能让她连竞争的机会都没有。”
“哪怕她嫁不成,有了收复边关的功劳与赏赐给栀儿养老,就算她去赌去嫖,也能让她败一辈子家。”
只是,厉铮错了。
想象很美好,现实终究是残酷的。
他侍奉大半辈子的君王,根本就没有给他回来的机会。
父亲战死沙场,尸首被敌军的蹄马践踏。
后来王府大丧,厉王征伐边关有功,重重有赏。
厉初昕本就在朝为官,厉王征伐有功,所以在一片哭声中,她借着俸禄坐上了丞相之下九卿之首奉常的位置。
思绪回笼,厉栀看着父亲完好的身躯,心上更加疼的厉害。
林容尹见自己从小到大都没怎么哭过的女儿哭的如此凄惨,立马上前一同哄着,帮她擦眼泪。
在一旁的厉初昕表情可谓是满脸不敢置信。
她看着眼前厉铮哄着厉栀的一幕,握紧了拳头。不对啊?挨打的明明是她,爹娘哄着厉栀干什么?
而且..厉栀这么嫉恨她,上次便是看见父亲夹了菜给她吃,才会气的咬牙切齿离家出走去皇宫居住。
现如今看到他们方才那么温馨的一幕更应该气急败坏才是啊。
还有这个厉栀...她不在的一晚,她可谓是费劲了口舌在父母面前说她怎么欺辱自己的,当时父亲气的脸都红了,本想在今日看厉栀如何心虚自我辩解的,没想到她居然一言不发就是哭,立马拿捏住爹娘的心...
太可恶了。
林容尹给父女二人都擦了擦眼泪,对着厉栀道:“今日看你打扮得体,应当是极为重视初昕的笄礼,这点母亲很欣慰。”
她看了眼厉铮,二人对视一眼后眼神灼灼的望着厉栀,道:“外面的流言多多少少也传入了我们的耳朵,他们说你待初昕不好,把你贬低的像穷凶极恶之人。”
“所以父亲和母亲同初昕商量过了,让你在及笄礼二加的时候,为初昕簪上发钗。”
“这样,便能让他人知道你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并非传闻中那么恶劣。”
说罢,林容尹身边的丫鬟,将一个打开的锦盒放在厉栀面前。
锦盒里,赫然躺着和她当年及笄时母亲送她一模一样,只是颜色有些许不同的发钗。
眼前的一幕又和上一世重叠。
厉栀当时觉得没什么,此时她已经因陷害厉初昕而臭名昭着,现下而插个发钗就可以挽回自己的名声,倒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所以她就收下了。
只是笄礼开始后,她即将要给厉初昕簪上发钗时,知书突然凑在她耳边说下了一句话。
她说,厉初昕现在的发钗用的是作为嫡女才能用的正红色,而厉栀前些年用的,就是次女用的裸粉。
厉栀听后气疯了,觉得父亲母亲根本没爱过她没重视过她,心里一直有那个比她早出生的女儿,完全忘了当年是自己喜爱粉色,专门要求父母打的粉色发钗。
后来更是在给厉初昕簪钗时,听到身边所有人有在称赞厉初昕,说这不愧是厉家的嫡长女,气宇不凡,聪慧如斯,就算在乡下长大,也依旧有厉国公的文识气质,和林夫人的绝世容貌。
那些声音就像苍蝇一样一直萦绕在厉栀的耳边,她内心暗潮汹涌,妒忌的火焰四处点燃,而后抬手,用本该刺进厉初昕发丝的发钗,划过了她的脸。
那一瞬间,所有的声音都停下了,只剩下了厉初昕的尖叫声。
之后京城所有的人都知晓了她的大名。
她那时的名声恶臭到什么程度呢?可以说得上是泼十桶香露也洗不干净。
厉栀这两个字,也从此成了止小儿夜啼的良药。
从那以后父母与她之间的嫌隙越来越多,京中贵女无人正眼瞧她,就连出门也被人人喊打,从此只敢日日戴着面纱。
回想着以前因自己荒唐导致的一切,厉栀抬手将那锦盒关上。
在父母和厉初昕诧异的目光中,厉栀道:“不了,日久见人心,我和阿姐之间,不需要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林容尹纠结的看着厉铮:“这...”
厉初昕回过神来,见状连忙道:“妹妹可还是在怪姐姐?”
说着她就要哭出来,弯着膝盖欲要跪在地上:“阿姐给你赔罪,一切都是阿姐的错!”
“只是父亲母亲为了你的名声下了很大的功夫才想了这个法子,他们经常整宿的睡不着觉,阿姐实在心疼!”
她扯着厉栀的裙摆,哭的梨花带雨,活生生像被欺负了一般:“妹妹,算阿姐求你,我们的恩怨暂且放放...你就在阿姐的及笄礼上,给阿姐一些祝福吧,不要闹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