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阳仙宗的山门,气势恢宏。
巨大的牌坊耸入云端,上面“昊阳仙宗”四个大字如同四轮小太阳,散发着煌煌正气,寻常邪祟根本不敢靠近。
牌坊下是一片开阔的白玉广场,此刻人来人往,有刚完成任务归来的弟子,也有像沈渊这样闻讯赶来的。
沈渊没心思欣赏这仙家气象,他运起虚空遁影诀,身形在人群中几个闪烁,快得只留下一道淡淡的影子,眨眼功夫就冲到了山门旁的迎客亭。
亭子里,站着三个人。
一个是面色冷峻的楚惊澜,他抱着胳膊,像根柱子似的立在亭子边,眼神扫视着周围,带着惯有的警惕。
另外两人,站在亭子中间。
其中一个,正是沈渊此刻最想见的人——
周紫烟。
几年不见,周紫烟的变化不小。
当年在玄天宗那个还有些青涩、带着点执拗劲儿的少女,如今眉宇间多了几分历练带来的沉稳和风霜。
她穿着一身不再是玄天宗制式的淡紫色劲装,勾勒出挺拔的身姿,修为赫然已经到了筑基后期,离圆满不远了。
这速度在下三天绝对算得上天才,但放在中三天,尤其是在昊阳仙宗这等地方,就显得有些不够看了。
她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眼神里还藏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焦虑,直到看见沈渊出现,那焦虑才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瞬间化为了浓浓的惊喜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沈师兄!”周紫烟声音带着点颤音,快步迎了上来。
沈渊压下心中的诸多疑问,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她手中紧握的那枚令牌上——
正是他当年离开下三天时,留给玄天宗老祖玄煜的信物,玄天令。
“紫烟师妹,你怎么来了?”沈渊开口,语气尽量平和,“楚师兄传讯说,有十万火急之事?”
周紫烟用力点头,刚要说话,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沈渊身上那若有若无、却让她感到窒息般的灵压给慑了一下。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沈渊的修为她已经完全看不透了,只觉得深不可测,如同面对玄煜老祖一般,不,甚至感觉比老祖还要浑厚凝练!
“沈师兄,你…你突破到金丹了?”她忍不住脱口而出,眼中满是震撼。
这才几年功夫?
从筑基到金丹,这速度简直骇人听闻!
“嗯,有些机缘,刚突破不久。”沈渊没多解释自己已经是金丹中期,转而看向周紫烟旁边那个一直低着头,气息有些阴郁的黑衣青年,“这位是?”
周紫烟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介绍:“这是李墨,李师叔的侄孙,也是我们这次能安全抵达中三天的重要帮手。”她顿了顿,补充道,“李师叔他……为了掩护我们,可能已经遭遇不测了。”
名叫李墨的青年抬起头,露出一张略显苍白但眼神锐利的脸,他对着沈渊抱拳一礼,声音低沉:“见过沈前辈。”态度不卑不亢,但礼数周到。
沈渊眼神微凝,李长风也出事了?
他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楚惊澜在一旁提醒道,“沈师弟,带他们去你的洞府吧。”
“正有此意。”沈渊点头,对周紫烟和李墨道,“跟我来。”
他带着两人,再次施展身法,快速回到了自己在火榕院的执事洞府。
开启洞府禁制,隔绝内外,沈渊这才看向周紫烟,沉声道:“现在可以说了,下三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玄煜老祖怎么样了?你们又是如何来到中三天的?”
周紫烟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下来,但说到紧要处,还是忍不住带上了一丝哽咽和后怕。
“沈师兄,你走之后大概一年,下三天就开始不太平了。最开始是几个偏远城镇和小型宗门莫名其妙地被灭,现场只留下浓烈的死寂气息,活口全无,像是被什么怪物吸干了所有生机。”
“死寂气息?”沈渊眉头紧锁,立刻联想到了寂灭星塔。
“对!”周紫烟用力点头,“老祖和各大宗门起初以为是某种邪修或者魔物作祟,联合调查了很久,却始终抓不到真凶,对方行动极其诡秘狠辣。直到半年前,黑巫寨那个余孽巫蛰,突然带着一群黑袍人,直接杀上了玄天宗!”
她眼中闪过一丝恐惧:“那些人太强了,尤其是领头的两个,气息比老祖还要恐怖!他们自称‘星塔使者’,说要接管下三天,寻找什么‘钥匙’和‘坐标’。”
星塔使者!
果然是寂灭星塔!
沈渊的心沉了下去。
他们竟然这么快就将触手伸到了下三天?
是为了报复自己?
还是下三天本身就有他们需要的东西?
那个“钥匙”和“坐标”又是什么?
“玄天宗……损失如何?”沈渊声音有些干涩。
“护宗大阵被他们用蛮力强行攻破了一半。”
周紫烟眼圈红了,“李师叔为了启动备用传送阵送我们离开,独自断后,被那个叫巫蛰的混蛋打成了重伤,生死不知……宗门弟子死伤惨重,几位长老也……”她说不下去了。
李墨在一旁握紧了拳头,指甲几乎掐进肉里,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
沈渊沉默了片刻,压下翻腾的杀意。
巫蛰!
还有星塔!
这笔血债,他记下了。
“你们是怎么来到中三天的?那备用传送阵能直通这里?”沈渊追问,这很不合理,跨界传送阵岂是那么容易布置的?
“不,不是直达。”周紫烟摇头,“那传送阵是老祖早年在一处古遗迹中找到的残阵,经过多年修补,也只能随机传送到中三天某个大致区域,而且极不稳定。我们传送出来的时候,差点就被空间乱流撕碎,幸好李墨身上有一件他爷爷留下的保命符箓,勉强护住了我们,但也被甩到了一个叫‘万兽山脉’的地方。”
她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我们在万兽山脉躲躲藏藏了一个多月,好几次差点成了妖兽的点心,好不容易才摸出来,打听到昊阳仙宗的方位。这一路走来,盘缠用尽,要不是靠着沈师兄你留下的名号和这枚玄天令,我们连昊阳仙宗的山门都进不来。”
沈渊能想象到他们这一路的艰辛。
两个筑基期修士,在中三天这等地方,无异于两只肥羊闯入狼群,能活着找到这里,已经是万幸。
“玄煜老祖呢?他怎么样了?”沈渊最关心这个对他有提携之恩的老者。
“老祖他动用了宗门底蕴,暂时稳住了局势,将星塔使者和巫蛰他们逼退了,但自己也受了不轻的伤。”周紫烟语气沉重,“老祖让我们务必找到你,他说,下三天的劫难,恐怕只是开始。星塔所图甚大,他们似乎在寻找一个古老的坐标,据说跟什么‘玄玑星图’有关。老祖还说……”
她顿了顿,看向沈渊的眼神带着无比的郑重:“他说,能解开此局,或许能挽救下三天乃至更多人希望的,可能只有身负因果,并且与星塔正面交锋过的你了。他让你一切小心,星塔的力量,远超我们的想象。”
玄玑星图!又是它!
沈渊瞬间明白了。
星塔在下三天搞风搞雨,不仅仅是为了报复或者占领,更重要的目的是寻找玄玑星君留下的星图坐标!
是因为自己这个玄玑传人的出现,才加速了他们的行动吗?
信息量巨大,让沈渊一时间心绪翻腾。
下三天危在旦夕,玄煜老祖重伤,李长风生死未卜,星塔的阴影已经彻底笼罩下来。
而他自己,在昊阳仙宗内部也并非高枕无忧,还有周家、黄泉洞在虎视眈眈。
压力如同山岳般从四面八方涌来。
他看了一眼满脸期盼望着他的周紫烟,又看了一眼沉默隐忍的李墨。
他们是玄天宗的火种,是故人托付给他的责任。
“我知道了。”沈渊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但在这平静之下,是汹涌的决意,“你们一路辛苦,先在我这洞府住下,这里暂时是安全的。关于修炼资源和对中三天的了解,我会帮你们安排。”
他取出一些适合筑基期使用的丹药和灵石递给二人:“抓紧时间恢复和提升实力,接下来,恐怕不会有太平日子了。”
周紫烟接过丹药,感受着沈渊话语中的沉稳和力量,心中的慌乱终于平息了不少。
她看着沈渊,轻声道:“沈师兄,你自己也要小心。我们来的时候,好像听到一些风声,昊阳仙宗内部,也有人对你不利。”
“嗯,我心里有数。”沈渊点了点头,“你们先休息,我去处理些事情。”
安顿好周紫烟和李墨,沈渊独自走到洞府的修炼静室。
他需要好好消化这些信息,并规划接下来的行动。
下三天的危机不能不管,玄煜老祖和李长风的仇不能不报,星塔的威胁更是迫在眉睫。
但以他现在的实力,直接杀回下三天无异于以卵击石。
他需要更强的力量,更需要借助昊阳仙宗这颗大树。
“宗门贡献点还剩两万……”沈渊摩挲着身份令牌,“得想办法赚取更多贡献点,兑换能快速提升实力的资源,或者发布任务寻找治疗噬灵藤和修复建木残枝的线索。”
“周家和黄泉洞的麻烦,得想办法化解或者震慑,不能让他们在背后捅刀子。”
“流云仙子那边的人情,或许该动用一下了,天衍宗的情报网络能帮我弄清楚星塔在下三天的具体实力和动向。”
“还有周紫烟和李墨,他们的修为太低,得给他们找点安全的差事,既能赚取资源,也能快速融入中三天……”
一条条思路在沈渊脑中飞快闪过。
他就像个精明的账房先生,开始清算自己手头所有的资产和债务,盘算着如何用最小的代价,获取最大的收益,去应对这场即将到来的巨大风暴。
他知道,安静修炼的日子,恐怕一去不复返了。
从周紫烟踏入昊阳仙宗山门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被卷入了更深的漩涡之中。
但,那又如何?
沈渊眼中闪过一丝冷厉。
他本就是来讨债的,无论是星塔欠下的血债,还是黄泉老祖的旧怨,亦或是那些暗中觊觎他秘密之人所欠的因果,他都会连本带利,一一讨回!
当务之急,是尽快利用手头资源,进一步提升实力,并借助昊阳仙宗的平台,布下自己的局。
风暴将至,他必须拥有足以在风暴中屹立,甚至搅动风云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