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阳炼化赤燎龙血、离开石窟后不久。 沉剑谷中段,一处相对开阔的碎石坡。
凌阳、苏红衣、武破军三人刚从核心区域潜行而出,便听到前方传来激烈的打斗声。
碎石坡上,正上演着一场混战。
一方是四名霸刀宗弟子,其中赫然有去而复返、脸色更加怨毒的王魁,他们正结成刀阵,狂攻中央两人;被围攻的两人,一人青衣仗剑,剑气灵动飘逸却隐含孤高,正是人榜第一、天剑宗的“天外飞仙”叶孤云!另一人则是一名身着药王宗服饰、手持药杵、周身萦绕着淡绿色护体罡气的女弟子,看起来颇为狼狈,左臂带伤。
地上已经躺倒了两名霸刀宗弟子和一名药王宗弟子,生死不明。显然冲突已有一段时间。
“叶孤云!识相的就把刚才那株‘剑心草’交出来!否则今日让你天剑宗天才陨落于此!”王魁独臂挥刀,刀势狠辣,配合其他三名弟子的刀阵,倒也逼得叶孤云剑光稍敛。他们似乎是在争夺某种灵草时爆发冲突。
叶孤云面沉似水,剑法依旧从容,但眼中已现冷意:“霸刀宗,好大的威风。凭你们,也配让我陨落?”他剑光一转,陡然变得虚幻莫测,如同天外飞仙,羚羊挂角,竟在刀阵缝隙中连点三剑,三名霸刀宗弟子顿时闷哼后退,刀阵出现破绽。但他并未下杀手,似乎有所保留。
药王宗女弟子趁机洒出一把绿色粉末,逼退欺近的一名霸刀宗弟子,喘息道:“叶师兄,他们人多,且悍不畏死,不宜久战!”
就在这时,另一侧谷道中,又有两道人影疾驰而来。一人僧袍飘飘,手持念珠,正是烂柯寺“棋僧”无念。另一人则是一名相貌普通、气息沉稳的大觉寺年轻武僧。
无念目光扫过战场,又看向凌阳三人出现的方向,尤其是目光在凌阳身上停留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随即恢复古井无波。他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诸位施主,秘境之中危机四伏,何苦在此自相残杀,徒耗元气?”
王魁见到又有人来,尤其是看到凌阳,眼中恨意几乎要喷出火来,但他也知局势更加复杂,尤其是凌阳此刻的气息,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似乎比之前更加深不可测。
叶孤云也注意到了凌阳。他目光如剑,在凌阳身上扫过,当感应到凌阳身上那尚未完全平息的、混杂着炽热龙威与凌厉剑意的气息时,瞳孔微微一缩,随即眼中爆发出更强烈的战意!
“凌阳!”叶孤云忽然开口,声音清越,“人榜第六,‘血刀’?早就想会会你了。看来你在谷中所得匪浅,气息变化不小。”他直接忽略了霸刀宗的纠缠,矛头转向了这个他更感兴趣的“变数”。
凌阳面色平静,心中却快速权衡。方才风无痕残念消散前那句“剑意……似是故人之后”,让他对天剑宗与斩龙人的关系有了一丝猜测。此刻叶孤云主动邀战,正好是个试探和“展示部分实力”的机会。
“叶兄,人榜第一,‘天外飞仙’,久仰。”凌阳不卑不亢,“些许机缘,不足挂齿。倒是叶兄,被几条疯狗缠住,倒是让凌某意外。”
“你找死!”王魁暴怒,但看了一眼叶孤云和凌阳,又看了看新来的无念和武僧,还有虎视眈眈的苏红衣、武破军,硬生生压下了冲动。
叶孤云对凌阳的讽刺不以为意,反而笑了笑:“疯狗聒噪,清理便是。不过,既然凌兄来了,不若你我切磋一招,既分高下,也让我见识见识,能搅动南疆风云、引得剑无痕师兄都关注的‘血刀’,究竟有何等锋芒?” 他这话,既是挑战,也点出了凌阳的特殊,更隐隐抬出了剑无痕,让人不敢轻视。
此言一出,众人目光都聚焦在凌阳身上。苏红衣微微蹙眉,武破军则握紧了枪。无念饶有兴致地看着。药王宗女弟子和霸刀宗等人则屏息观望。
凌阳知道,这一战避不过。正好,他也想试试炼化赤燎本源后的实力,以及……验证某些想法。
“可以。”凌阳踏前一步,噬魂刀并未出鞘,只是随意握在手中,“不过,凌某不喜无谓争斗。一招定胜负,如何?”
“正合我意!”叶孤云眼中精光大盛,手中长剑清鸣,一股孤高绝伦、仿佛超脱世外的“飞仙剑意”升腾而起,锁定了凌阳!他已然是半步七品,剑意通达,这一剑凝聚,周围空气都仿佛变得凝滞,碎石微微震颤。
凌阳感受着那股剑意,心中微凛。不愧是能稳坐人榜第一的天才,这剑意之纯粹、之凌厉,远超同辈。他不再隐藏,将刚刚突破、尚未稳固的七品门槛级神魂之力完全释放!同时,体内混沌罡气奔涌,新获得的炽热龙血特性被激发,混合着斩龙断刃带来的那一丝“斩”之意境,尽数灌注于右臂!
他没有拔刀,只是并指如刀,向前虚虚一斩!
一道灰金色的刀罡破指而出!这刀罡不再是单纯的混沌灰色,而是内蕴炽热金芒,边缘流转着凌厉的斩意!刀罡凝练无比,仅有三尺长短,却仿佛将沿途的一切光线、灵气都吞噬、斩断!所过之处,地面被犁出一道深深的焦黑沟壑!
混沌龙魔罡·炽龙斩!这是凌阳融合新得力量后的初次尝试!
叶孤云的飞仙剑意感受到那灰金刀罡中蕴含的炽热、混沌、斩绝等多种可怕特质,脸色第一次变得无比凝重!他清啸一声,将“天外飞仙”剑意催发到极致,人剑合一,化作一道惊艳绝伦的白色剑虹,直刺刀罡核心!
轰——!!!
刀罡剑虹狠狠碰撞!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刺耳到极致的撕裂声与能量湮灭的嗤嗤声!灰金与白色的光芒纠缠、吞噬、湮灭!一圈圈肉眼可见的冲击波呈环形扩散,将周围碎石尽数吹飞,王魁等人不得不运功抵挡,连连后退!
僵持仅仅一瞬。
白色剑虹发出一声哀鸣,竟被灰金刀罡从中劈开、侵蚀、最终崩溃!叶孤云闷哼一声,身形踉跄后退七八步,手中长剑嗡鸣不止,剑尖处竟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焦痕与缺口!他脸色一白,随即涌上一抹潮红,被他强行压下。眼中充满了震惊、不甘,以及一丝……兴奋?
凌阳则站在原地,身形微晃,便即站稳。他并指的手缓缓收回,指尖有一缕青烟消散。体内气血翻腾,但迅速被混沌罡气压下。这一击,他几乎动用了新得的全部力量(除龙魔真身和斩龙断刃),消耗不小,但效果显着。
高下立判!
虽然只是一招试探,但叶孤云明显吃了小亏!人榜第一,竟在正面交锋中略逊于刚刚突破的凌阳!
场中一片死寂。王魁等人目瞪口呆,难以置信。苏红衣和武破军对视一眼,眼中皆有惊色。无念捻动念珠的手指微微一顿。药王宗女弟子掩口惊呼。
叶孤云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看向凌阳的目光再无半点轻视,反而带着一种棋逢对手的灼热:“好!好一个‘血刀’凌阳!此等刀意,前所未见!此次是我叶孤云托大了。待我剑意再有精进,定当再行讨教!” 他虽败了一招,但气度不减,反而激起了更强的斗志。
凌阳微微颔首:“叶兄承让。飞仙剑意,名不虚传。” 他这话倒有几分真心,叶孤云的剑意确实纯粹强大,若非自己刚刚得了大机缘,融合数种力量,单凭之前的混沌龙魔体,胜负犹未可知。
经此一招,霸刀宗彻底没了声息。王魁脸色灰败,知道今日无论如何也讨不了好了,恨恨地看了凌阳一眼,带着剩余弟子,搀扶起伤者,狼狈退走。
叶孤云也不再提“剑心草”之事,对药王宗女弟子点了点头,又深深看了凌阳一眼,化作剑光离去,显然要去消化刚才一战的感悟。
无念走上前,对凌阳合十道:“凌施主修为精进神速,刀意更是玄妙莫测,小僧佩服。方才谷内异动,龙威邪气冲霄,可是与施主有关?” 他问得直接,但语气平和。
凌阳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偶遇上古残留禁制,已将其破解平息。大师不必挂怀。”
无念若有所思,也不追问,笑道:“施主吉人天相。秘境广袤,机缘与危险并存。小僧欲往‘幽魄林’一行,听闻那里幽冥之气汇聚,或有我佛门需度化之怨魂,亦可能存有特殊灵材。不知施主接下来欲往何处?”
幽魄林?凌阳心中一动。噬魂刀需要大量阴魂幽冥之力成长,斩龙断刃也需进一步处理,幽魄林或许是个好去处。
“巧了,凌某也正想去幽魄林见识一番。”凌阳道。
“如此,或可同行一段。”无念微笑。
苏红衣这时开口:“凌阳,武世子,我需去‘焚龙台’方向探查,那里据报有异常龙气与军阵煞气残留,可能与我赤凰军早年失踪的一支偏师有关。” 她看向凌阳,“你已显露锋芒,秘境之中,明枪暗箭更需小心。若有需要,可凭此符联络。” 她递给凌阳一枚赤红色的传讯玉符。
武破军也道:“凌兄,我随苏将军同去焚龙台。你多保重。” 他知道凌阳如今实力大增,且有自己打算,不便强行同行。
凌阳接过玉符,对两人点头:“多谢。你们也多加小心。”
众人就此分道扬镳。苏红衣、武破军往西北焚龙台方向而去。凌阳则与无念结伴,朝着地图上标注的“幽魄林”方向行进。
路上,凌阳一边调息恢复,一边整理思绪。
与叶孤云一战,初步展示了实力,震慑了宵小(如霸刀宗),也引起了真正强者(如叶孤云、无念)的重视。但这还不够。
“斩龙断刃……”凌阳心念沉入丹田,看着那柄悬浮在混沌漩涡附近、散发着淡淡金芒的断刃。此物灵性已复,但毕竟是残刃,且与斩龙因果牵连太深,直接使用易招祸端。而噬魂刀,才是他真正心意相通、伴随杀戮成长的本命之兵。
“或许……可以尝试让噬魂刀,吞噬这斩龙断刃!”一个大胆的念头冒出。噬魂刀有吞噬成长特性,若能吞噬这蕴含斩龙剑意与部分龙族本源的断刃,品质必将飞跃!甚至可能继承部分“斩龙”特性,成为独一无二的戮龙之刃!
风险自然有,断刃品阶极高,反噬可能极大。但凭借初步建立的认主联系、混沌源砾的调和、以及系统的辅助,未必不能成功。幽魄林阴气汇聚,或许能提供额外的环境加持。
“无念大师,”凌阳忽然开口,“不知大师对‘幽魄林’了解多少?其中可有关乎‘兵刃淬炼’的奇异之地?”
无念看了他一眼,似乎猜到他想做什么,缓缓道:“幽魄林深处,有一处‘幽冥寒潭’,潭水至阴至寒,能淬炼神魂,亦能洗涤兵器煞气、纯化灵性。但潭中有‘寒髓阴魄’守护,擅闯者易被冻僵神魂。凌施主若想淬炼兵刃,那里或许是个选择,但需万分谨慎。”
“多谢大师指点。”凌阳心中有了计较。
两人一路前行,偶尔遭遇些被此地气息侵蚀变异的妖兽或怨魂,皆被随手打发。期间,凌阳通过魂契,隐约感应到玄骨似乎也在朝着幽魄林方向移动,但距离尚远,且气息有些起伏,似乎遇到了些麻烦,但并无生命危险。
数日后,一片笼罩在灰黑色浓雾、无数扭曲怪树影影绰绰的森林出现在地平线上。阴风阵阵,鬼哭隐隐。
幽魄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