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下蛟鲨族子弟沙朗,只是漫长旅程中的一段小插曲。他们并没有在这里久做停留,而是继续在“骨礁魔域”附近探索,并坚定不移地朝着东南方向,那空间波动愈发活跃的区域行进。
时光荏苒,林穆凡一行人在广袤的碎星海游历,转眼已近两年。这两年间,他们穿越了无数危险而瑰丽的海域,对这片以混乱和古老闻名的魔洋分支有了更深的了解。
这一天,他们来到一片被称为“葬歌海峡”的奇异海域。这里的海水呈现出诡异的暗紫色,海面上也常年笼罩着挥之不去的灰色雾霭,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悲伤与苍凉之意,仿佛有无数亡魂在此低吟。
“主人,这里的气息……很古老,也很悲伤。”幽月紫眸中符文流转,仔细感应着,“能量残留显示,这里曾发生过极其惨烈的大战,甚至……有超越元婴层次的力量在此碰撞、湮灭。”
墨渊驾驭着水泡,也变得格外谨慎:“水下有巨大的骸骨,疑似龙属,但形态……之前未曾见过。”
就连一向活泼的元宝,也安静了许多,银纹大耳耷拉着,小声道:“这里感觉……不舒服,宝贝都带着一股怨气。”
林穆凡也感到这里的氛围十分奇怪,又听到众人的叙说,道:“接下来我们要加倍小心。墨渊,走出这片海峡之前多释放一道隐匿禁制。”
墨渊闻言,一一照做。全部布置完毕以后,众人才继续穿行于海峡之中。
正当他们小心穿行于海峡时,前方突然出现了一片青色小鱼,每条都只有半尺长短,神念感应下,竟然有万余条之多。
就在墨渊要出手驱赶这些游鱼时,突然通过鱼群传来一道微弱的意念:“几位……请不要……伤害这些小鱼,还请到……洞中……一……叙。”
这意念传音十分微弱,且断断续续的,仿佛是一位行将就木的老人发出的邀请。林穆凡看看周围几位随从,道:“应该没有什么敌意,我们过去看看吧!”
幽月道:“我与主人一样,也没感受到敌意。”幽月作为阵法高手,对气息的感受也是十分敏锐。于是,一行人跟随鱼群向前行去。
在一处相对平静的、由巨大苍白珊瑚构成的礁石洞穴内,林穆凡发现了一位气息奄奄的老者。
这老者并不是人类,也不是纯血海族,他的皮肤呈淡蓝色,脸上布满了细密的鳞片,额头上有两根珊瑚状的角,身着以深海植物编织的长袍,手中握着一根镶嵌着浑浊珍珠的法杖,在他身旁,还有一颗水晶球。只是他的生命之火却如同风中之烛,即将熄灭。
“一位……海族巫师?”墨渊看到老者第一眼就对林穆凡说道。
那老巫师感受到生人气息,艰难地抬起眼皮,他的眼神浑浊却深邃,仿佛看透了万古沧桑。他的目光扫过林穆凡几人,尤其是在墨渊身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异彩。
“纯净……高贵的水之气息……想不到……临死之前,还能见到……真正的……水系至尊……”老巫师的声音沙哑而断续,带着古老的韵律。
林穆凡上前一步,拱手道:“前辈,我等只是路过此地,您……”
老巫师摆了摆手,打断了他:“无需多言,天命……如此。老夫……大限已至,苟延残喘……只为等一……有缘人。”他颤抖着从怀中取出一枚非金非玉、颜色暗沉、表面却铭刻着无数细密古老文字的骨片,递向墨渊。
“孩子……此物……予你。”老巫师看着墨渊,眼中带着一种托付重任的郑重,“这是……我这一脉……世代守护的……《星殒海葬录》残篇……记载了……这片海域……被遗忘的……真相……”
墨渊看向林穆凡,见主人点头,这才上前,恭敬地接过那枚沉重的骨片。
老巫师仿佛完成了最后的使命,气息更加微弱,他望着洞穴外暗紫色的海水,喃喃低语,仿佛在诉说,又像是在回忆:
“碎星海……名字的由来……非是星辰自然坠落……而是……上古时期,元凤大神……为助挚友……初代天师……脱困,于九天之外……施展无上神通……击落万千星辰……化作流星火雨……阻挡强敌……那片星辰雨……撕裂了苍穹……也砸碎了这片海域……”
“后来……元凤大神力竭……被敌所趁……最终……喋血长空……神躯坠落的……核心……就是你们之前停留的……那座生机勃勃的……落凤岛啊!”老巫师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悲凉与崇敬。
林穆凡几人心中巨震!
他实在是太震惊于这老者刚才的叙述。其一,从他们见到这老巫师到现在,几乎没有说过一句完整的话。可这老人家竟然准确的说出了他们的行踪,丝毫不差;其二,从沙朗的只字片语其实他们已经有所推测,现在这老人又再次给予确认。
原来那座无人岛,才是真正的落凤岛!而碎星海,竟是因元凤阻击追兵而得名!
“那……那天师呢?”林穆凡忍不住追问。
老巫师喘息了几下,继续道:“初代天师……虽得元凤以命相护……暂时脱困……但亦身受重创……道基近乎崩毁。他……心怀无尽愧疚与悲痛……追随元凤陨落之地而至……于落凤岛上……陪伴挚友残魂……直至最终坐化……”
“天师陨落前……以其最后的力量……结合元凤残存的神族禁制……为落凤岛……又加持了一道……‘天师禁’。此禁制……排斥一切……妖族及身负妖修血脉者……唯有无妖脉的纯粹人族……且身负天师传承气息者……方可安然登岛……供奉元凤与天师……”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无尽的遗憾:“然……上古一战……天师门……几乎……传承断绝……加之落凤岛……地处魔洋深处……周围飓风环绕……距离所有大陆……皆遥远至极……故而……万古以来……再无天师传人……至岛供奉……岛上原本的妖族仆从……要么自愿为元凤陪葬……要么……早已逃离……那里……便成了一座……被时光遗忘的……神圣之岛……你要珍重……天师遗物……后福……”
话音渐渐低落,老巫师眼中的光芒彻底散去,头颅无力地垂下,生命气息消散无踪。
洞穴内一片寂静。众人消化着这惊人的上古秘辛,心中波澜起伏。原来落凤岛有如此来历,岛上的禁制并非天然,而是元凤与初代天师共同留下!而林穆凡能安然登岛,甚至开辟洞府,恐怕正是因为他身负天师铜钱这件天师门至宝,被禁制认可!
“元凤助天师,天师谢故友……这上古一战,当真是可歌可泣。”林穆凡轻叹一声,对那上古的情谊心生敬意。他让墨渊将那老巫师的遗体小心安葬在珊瑚洞穴深处,以示尊重。
墨渊捧着那枚记载了《星殒海葬录》的骨片,神色肃穆。这不仅是历史,更可能蕴含着水系修行乃至关于这片海域本源的奥秘。
---
离开了葬歌海峡,众人心情都有些沉重,但也对前路更加明确。他们继续向东南行进,寻找那可能存在空间裂隙的区域。
数月后,正当他们在一处海藻森林休整时,一道强烈的妖力波动由远及近,迅速而来!很快,一头体型比之前救下的沙朗更加庞大、气息赫然达到元婴后期巅峰的青色蛟鲨,出现在他们面前。这头蛟鲨身边,还跟着已经完全康复、眼神激动的沙朗。
一行人按下妖光,元婴蛟鲨在原地滴溜溜一转,褪去了妖型,显化出人身来。
“恩人!终于找到你们了!”沙朗激动地用喊道,随即对身旁那头元婴级的蛟鲨介绍,“父亲,就是这几位恩人救了孩儿!”
沙朗的父亲,蛟鲨族现任族长——沙!审视着林穆凡一行人,尤其是在墨渊身上停留良久,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与敬畏。他能感觉到墨渊血脉的至高无上,那是在整个海族中都堪称传说级别的存在。
“人族的朋友,还有这位……尊贵的阁下,”沙破浪的声音浑厚而充满威严,但语气却带着感激与客气,“多谢你们救了我儿沙朗!我沙破浪,仅此一子,此恩如同再造!”
林穆凡拱手回应:“沙族长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
沙破浪摇头,郑重道:“对诸位或许是举手之劳,对我蛟鲨族,却是天大的恩情!接到郎儿的传讯,我已颁布碎星令,号令碎星海与我蛟鲨族交好的各族,寻找诸位恩人,务必当面致谢!”
“碎星令?”幽月紫眸微动,轻声对林穆凡解释道,“主人,蛟鲨族是碎星海三大霸主级海族之一,其颁布的碎星令,影响力极大,没有极其重要的事物,轻易是不会发布的。可见其诚意。”
沙破浪继续道:“若非碎星令,在这茫茫碎星海,想要找到刻意隐匿行踪的诸位,还真不容易。诸位恩人,请务必随我回蛟鲨族圣城‘裂渊城’稍作停留,让我族略尽地主之谊,聊表谢意!但凡有任何需要,只要我蛟鲨族能做到,绝不推辞!”
沙朗也在一旁殷切地看着他们。
林穆凡与墨渊、幽月交换了一个眼神。蛟鲨族是碎星海地头蛇,与他们交好,对于他们在此地寻找空间裂隙,无疑会有巨大帮助。而且,对方诚意十足,似乎并无恶意。
“既然前辈如此盛情,那恭敬不如从命,叨扰沙族长了。”林穆凡微笑着应允下来。
沙破浪闻言大喜:“好!性格直爽,我喜欢。哈哈哈,诸位请随我来!”
于是,在沙破浪父子的引领下,林穆凡一行人朝着蛟鲨族的圣城——裂渊城而去。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早在沙朗父子找到他们之前,他们的名号就已经在碎星海区域广为传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