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就这样对视了几分钟,互相都没有开口,沉默尴尬的氛围弥漫屋内。邓绥依然是那件白色的后背露出的抱腹裹衣。突然的锃亮的白炽光芒闪了闪邓绥的眼睛,缓了几十秒才适应过来,是那个先前看到琉璃管发出的光芒,很耀眼,比任何她知道的油灯都明亮,她很好奇,也很不解,无火,无油,是如何做到如此明亮的。
来不及细想,她望向了门边站立的少年。跟她大哥一样的年纪,身量也差不多。顶着一个寸头,上面短的发像是寺里的僧人,短裤大背心露胳膊露腿不伦不类的穿着,让小女孩觉得很杀眼睛。几分钟双方都没有说话。
余果也很尴尬,特别是看到邓绥穿的“睡衣”,只念罪过罪过,虽然小邓绥从小就标志,三岁看长嘛,不然也不会是和帝宠妃。“要不我给你找件体血衫套一下”尴尬中余果开口对着小姑娘说道。
邓绥愣了一下,再看到自己的衣着,便点了点头,不知身在何处,还和外男同处一室,虽然汉朝没有后世宋明清教条那么多,但终究是世家贵女,该有的礼仪教养那是从出生就教的。
见小姑娘点头,余果迅速奔向衣柜,翻找出一件短袖汗衫递给了邓绥,自己则转身出了房间。这动作让邓绥安心,遂研究了一下手中衣物,上下两个一大一小的洞,于是便也知道了穿法,直接套在自己那套抱腹的外面。余果不在房间,小姑娘安心了下来,开始打量起房间内,头顶白炽灯她不明白。空调挂机吹出丝丝冷气,她诧异,难道这就是此处如此凉爽的原因?这是何道理。床边有一个稍高于床的方柜子(床头柜),乳白色的不知道何种材质,非金非木,不甚明白,上面摆放着一个类似灯盏的东西,不过上面罩头似是琉璃。饶是世家贵女的她都觉得奢华。窗户就更是一正面的琉璃,她能看到外面点点路灯。内心情绪渐起澎湃,好奇,好奇,还是好奇。
余果出了房间还没回来,邓绥不免大胆了起来,她爬下了席梦思床,刚移动也惊觉身下的床也是自己从来没体验过的柔软。不禁又摸摸了,神奇,太神奇。下了床后,看了看衣柜子,是推合门,古时候都是拉门,而且不知道是什么材质,非铁非木(其实就是铝合金)。神奇。没见过的样式。
卧室其实没有太多其他的东西,邓绥很快站在玻璃窗前了,把窗帘打的更开了些,引入眼帘的是鄂东南特色的自建房在黑夜里的模糊的身影,一排排的,很有规律,依着乡道两边建设,有的屋子还亮着灯,乡道上的路灯隔十几米伫立着,散发着橘黄暖光。更远处应该就是农田了。邓绥从来没见过的景象,房屋样式,路灯,硬化的水泥路,让她好奇心越来越重。悄悄的战胜了身处异地的恐惧。
盯着窗外看了有一会儿,后面响起来脚步声。是余果下楼去厨房返回。六岁邓绥穿着余果的体血衫都到膝盖了,像现代年轻女孩的长款连衣裙。余果笑了笑,对着邓绥喊到:“小妹妹来吃点东西”,抽过房间的小茶几,切好的冰冻西瓜,Ad钙奶,还有一包薯片和几颗大白兔奶糖。
余果心想着小姑娘应该都喜欢吃吧。放好这些东西,余果稍稍往后退了几步,给小姑娘留下足够的空间,释放善意。邓绥看着对方的动作又心安了一些,对方彬彬有礼,应该是个读书人。于是便没有那么拘谨,对着余果笑了笑,也释放了善意。再看小茶几上的几样东西,都是自己没见过的。小孩子的天性使然,让她慢慢的靠近了茶几。
眼睛在几样东西中徘徊,最终还是先拿起了自己相对熟悉的应该是某种瓜果的西瓜,肉囊血红血红的,甚是好看。古代水果种类稀少,而且多数酸涩。她轻咬了一口,冰凉甜蜜的西瓜汁在口中爆开,好吃!邓绥眼睛一亮,从没有吃过如此的爽口的水果了,就算是大伯得赏到西域胡瓜,经过长途跋涉几个月后也是干瘪水分流失严重的。这绿皮红囊的瓜果竟这般美味。余果就坐在不远处,盯着小姑娘一口接一口的吃西瓜,露出微笑。
两瓣不大的西瓜吃完后,小姑娘想吃大白兔奶糖,不知道怎么剥开外面包装纸,准备直接暴力撕掉包装纸,余果看到后上前来教了一下,两边一扭,然后打开递给了邓绥。邓绥笑了笑回应。咀嚼中的大白兔在口中散开一股奶香,让小姑娘的眉眼都弯了。最好吃的糖了,世家贵女的她之前吃过的糖也只有怡糖。
余果又给她把薯片袋子打开了,Ad钙奶也把吸管插好放在茶几上了。一种味蕾接着一种味蕾,让她觉得世间怎会有如此美妙好吃的东西。身处异世的局促也暂时抛却脑后了。等到把所有东西吃完后邓绥才惊觉了起来,顿时有点不好意思了,阿母教的淑女形象彻底没了,头低了低。
余果察觉到了女孩的囧迫,遂开口道:“还需要?哥哥可以再去拿点,只是因为大晚上的吃多了可能肚子不舒服”
“食这些已然够了”,“谢谢”女孩抬了抬头,终于开口说话了,浓重的河南方言。
余果愣了愣。
“那小妹妹你叫什么啊?家在哪里,父母大人呢?”
“邓绥,家在南阳郡新野县,阿父阿母在家”
邓绥?没听过啊,南阳?那岂不是河南,余果心想,他倒是知道新野,全是因为三国演义的刘备。此时更茫然了。余果才刚学完初一,九月份才初二,历史没教到或者没注意和熹皇后邓绥这个人物,压根没往这方面联想。很多大学毕业的人也不会没注意到和熹皇后这个人啊,东汉的存在感实在是弱。最近几年的短视频兴起,很多历史人物才迎来了翻红的。
“那你家大人的电话是多少?你是怎么到我家来的?”
“电话?那是什么东西?”邓绥茫然道。
“我也不知道怎么过来的,我在寝室里睡觉,醒来就到了这里。”
余果听完更诧异了。举着自己的手机道“你没有见过手机?”
邓绥看着对方手中巴掌大小的方块琉璃铁盒子摇了摇头。
余果彻底挫败了。“你没你父母电话,你也不知道怎么来,那你怎么回去?”声音显露了一丝焦急。
邓绥听罢,眼眶又红了,她也想她阿父阿母,一想到可能回不去更着急了。泪水上头,轻轻的啜泣着。余果看着又突然哭泣起来的小姑娘于心不忍,忙安慰着。“没事没事,你呆在哥哥这里也没事,哥哥会保护你的”,说完不自觉的打算抚慰一下小姑娘的脑袋。手伸过去停在半空中又缩回来了,因为突然想到了,她昨晚就来过,天亮后自己醒来就不见了。
“邓绥小朋友,你昨晚就来过啊,最后你是怎么回去的啊?”
“啊???”
“我不知道啊”邓绥心惊,昨晚就来过?难怪昨晚睡的那么舒坦,一点都不燥热,原来也是在这个凉爽的房间里阿,一想到和面前这人待一晚上了,又脸红又心惊。但是昨天白天自己是从自己的寝室漆木床上醒来的阿?这是怎么回事?
“我靠,你不知道你怎么回去的?”余果内心崩溃,难道真要报警?我该怎么解释半夜家里突然出现一个小姑娘?
邓绥依然茫然的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