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之路,远比想象中更为艰险。
离京十余日,苏挽晴一行人已深入陇西地界。官道两旁,景致逐渐荒凉,肥沃的平原被连绵的黄土丘壑取代,呼啸的北风卷起漫天沙尘,打得人脸颊生疼。空气中弥漫着干冷与尘土的气息,远非京城的繁华温软可比。
为避开沈砚可能的截杀,他们选择的路线多为偏僻古道,人烟稀少,驿站破败。饶是苏挽晴体内已有异力支撑,连日奔波下来,也感疲惫。那二十名精锐护卫更是风尘仆仆,眼神却依旧警惕如鹰隼。
“主上,再有两日路程,便可抵达陇西镇。”墨武策马靠近马车,低声道。他脸上多了几道风沙刮出的细痕,眼神沉稳。
马车内,苏挽晴(墨澜)依旧戴着银质面具,身着便于行动的青色劲装,外罩一件不起眼的灰色斗篷。她掀开车帘一角,望着外面昏黄的天色和远处隐约可见的、如同巨兽脊背般蜿蜒的土长城,目光沉静。
“吩咐下去,今夜在前方河谷扎营,警惕些,我总觉得这一路……太过平静了。”她低声道。沈砚绝不可能放任她如此轻易地抵达边境,平静之下,必然暗流汹涌。
墨武神色一凛:“是!”
夜幕降临,队伍在一处背风的干涸河谷底部扎营。篝火燃起,驱散了些许寒意,却也成了这荒原中最显眼的目标。
苏挽晴没有待在帐篷里,她坐在篝火旁,看似闭目养神,实则灵台清明,五感放大到了极致。丹田处的气旋缓缓流转,一丝微不可查的热流在她经脉中游走,让她对周围的感知远超常人。
夜渐深,除了风声和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四周一片死寂。然而,就在子时前后,一种极其细微的、不同于风声的窸窣声,传入了苏挽晴耳中。
来了!
她猛地睁开眼,低喝一声:“敌袭!熄灭火堆!”
训练有素的护卫反应极快,瞬间用沙土扑灭篝火,整个营地陷入一片黑暗。几乎就在火光熄灭的同一时间——
“咻咻咻——!”
密集的箭矢破空之声从河谷两侧的高地上响起!如同骤雨般倾泻而下!目标明确,直指营地中央!
“盾!”墨武怒吼一声,护卫们早已举起随身携带的圆盾,迅速结阵,将苏挽晴护在中心!
“夺夺夺!”箭矢大部分被盾牌挡住,但也有少数穿透缝隙,带来几声闷哼,显然有人受伤。
“不是普通马匪!”墨武在黑暗中低吼,“箭矢制式统一,力道强劲,是军弩!”
沈砚!他竟然动用了边军的人?还是伪装成边军的死士?
苏挽晴心中冰冷,杀意骤起。她悄无声息地自袖中滑出几枚淬毒银针,目光如电般扫向箭矢射来的方向。
第一波箭雨过后,两侧高地上骤然亮起数十支火把,映照出数十名黑衣蒙面、手持钢刀的身影!他们发出低沉的呼哨,如同饿狼般从高地扑下,直冲营地!
“结阵!迎敌!”墨武长刀出鞘,率先迎了上去!
刹那间,金属交击声、怒吼声、惨叫声响彻寂静的河谷!来袭者身手矫健,配合默契,招式狠辣,完全是军队做派,而且个个都是好手!护卫们虽拼死抵抗,但人数处于劣势,瞬间便被分割包围,陷入苦战!
一名黑衣人似乎认出了被重重保护的苏挽晴是首领,眼中凶光一闪,避开墨武的刀锋,如同鬼魅般直扑她而来!手中钢刀带着凄厉的风声,直劈她面门!
苏挽晴瞳孔一缩,不退反进!在那钢刀即将临身的瞬间,她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微微一侧,刀锋擦着她的斗篷掠过!同时,她手腕一抖——
“呃!”那黑衣人闷哼一声,持刀的手臂瞬间麻痹,动作一滞!他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手臂上那枚细如牛毛的银针!
就在他愣神的刹那,苏挽晴另一只手已如毒蛇般探出,指尖蕴含着一丝微弱的、却灼热无比的气劲,精准地点在了他胸口膻中穴上!
“噗!”那黑衣人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口鲜血,眼中生机迅速消散,软软地倒了下去!
这是苏挽晴第一次在实战中运用融合后的力量,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丝,但其效果却出奇的好!那灼热的气劲直接震碎了对方的心脉!
然而,击杀一人并未缓解危机,更多的黑衣人围了上来!他们看出了苏挽晴的威胁,攻击更加疯狂!
墨武浑身浴血,拼命向她靠拢,但也被几名高手死死缠住!
眼看护卫一个接一个倒下,防线即将被突破,苏挽晴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她不能在此耗尽力量,必须突围!
她猛地将手探入怀中,握住了那枚“熔心”晶体!一股磅礴的灼热能量瞬间涌入体内!她引导着这股力量,不再局限于指尖,而是猛地向前方挥出一掌!
“轰!”
一股无形的、带着灼热气息的气浪以她为中心向前席卷而去!冲在最前面的几名黑衣人如同被狂奔的野牛撞中,惨叫着倒飞出去,口中喷出的鲜血在空中便被高温蒸腾起一片血雾!
这突如其来、远超常理的一击,让所有袭击者都是一愣,攻势为之一缓!
“走!”苏挽晴低喝一声,声音因力量透支而有些沙哑。她一把拉住最近的墨武,趁着对方愣神的功夫,向着河谷上游兵力薄弱处疾冲而去!
残余的五六名护卫也立刻跟上,且战且退。
黑衣人首领反应过来,怒吼着带人追击。但苏挽晴等人借着夜色和地形的掩护,拼死冲杀,终于在被合围之前,冲出了河谷,没入了无边的黑暗与黄沙之中。
身后,追击的呼哨声和火光渐渐远去。
一口气奔出十余里,确认暂时安全后,众人才敢停下来喘息。清点人数,出发时的二十名护卫,如今只剩下包括墨武在内的七人,且人人带伤。
苏挽晴靠在一块风化的巨石后,摘下面具,脸色苍白如纸,胸口剧烈起伏。强行催动“熔心”晶体的力量,让她经脉如同被火烧过一般剧痛,丹田气旋也黯淡了不少。
“主上,您没事吧?”墨武捂着肩头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焦急地问。
“无妨……调息片刻便好。”苏挽晴喘息着,看向来时路,眼中寒芒闪烁。
沈砚,这份“见面礼”,我记下了。
陇西镇,就在前方。而那里的风沙,想必会比这河谷中的,更加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