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遭遇战之后,商队的气氛明显变得更加凝重。损失了几名护卫,伤员也需要照料,行程不得不放缓。赵管事下令在驿站休整一日,同时派出了斥候向前方探路。
苏挽晴主动承担了更多的杂务,照顾伤员,清洗绷带,准备饭食。她沉默而勤快,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个知恩图报、又带着点被吓坏了的普通女子。但赵管事偶尔投来的审视目光,让她知道,那日的急智表现,绝非轻易能够揭过。
傍晚,苏挽晴在河边清洗沾染血污的布条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手法很熟练。”
苏挽晴心中一惊,手中的布条差点滑落。她回过头,只见一个脸上带着一道新鲜刀疤、身材魁梧的护卫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这人名叫雷猛,是商队护卫的头领之一,性格沉默寡言,但身手极为了得,昨日厮杀中尤为勇猛。
“以前……在家里照顾过受伤的牲口。”苏挽晴垂下眼,用准备好的说辞低声回答。
雷猛那双鹰隼般的眼睛盯着她,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出破绽。“牲口和人,不一样。”
苏挽晴心脏微缩,强迫自己保持镇定,没有接话,只是默默拧干布条上的水。
雷猛也没有再追问,只是沉默地看了她片刻,然后转身离开,留下苏挽晴一人在河边,后背沁出些许冷汗。这个雷猛,比赵管事给人的感觉更加危险。
休整一夜后,商队再次启程。越往南走,战争的痕迹越发明显。废弃的村庄,荒芜的田地,偶尔能看到拖家带口、面黄肌瘦的流民在官道旁蹒跚而行,看到商队经过,眼中流露出混杂着渴望与恐惧的复杂神色。
赵管事下令加强了戒备,遇到流民聚集处便远远绕开。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这天中午,商队在一片小树林旁休息。苏挽晴正靠着一棵树啃着干粮,忽然听到不远处几个正在喂马的护卫低声交谈。
“……听说没有?前两天‘黑风寨’那伙人,栽了!”
“哦?谁干的?官兵?”
“不是官兵!据说是碰上了一支过路的商队,硬茬子!被打得屁滚尿流,刀疤刘都差点折在里面!”
“商队?什么商队这么厉害?莫非是……”
声音压低了下去,后面的话听不真切。
苏挽晴心中一动。“黑风寨”?刀疤刘?难道就是前两天袭击他们的那伙匪徒?他们竟然这么快就打听清楚了匪徒的来历?而且,听这语气,这支“济世堂”商队的实力,似乎远不止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她正暗自思忖,赵管事走了过来,神色严肃地对众人道:“都打起精神!再往前五十里,便是‘三岔口’。那里是通往江淮腹地的咽喉,如今情况不明,各方势力都可能在此出没。今夜我们不停宿,务必在明日天亮前通过三岔口!”
三岔口!苏挽晴记下了这个地名。看来,那里将是一个关键地点。
队伍再次出发,速度明显加快。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一丝紧张。苏挽晴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气息。
夜幕降临,商队没有停下,借着微弱的月光和火把,继续在官道上疾行。四周一片漆黑,只有车轮声和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回荡,显得格外清晰。
苏挽晴坐在马车上,毫无睡意,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黑暗。她知道,真正的考验,或许就在前方。
约莫子时左右,前方探路的斥候快马返回,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三岔口有军队驻扎,设了关卡,盘查极其严格,所有过往行商车辆都必须接受检查,尤其是运往南边的物资。
“是哪部分的军队?”赵管事沉声问道。
“看旗号,是南镇抚司的人!”斥候回答道。
南镇抚司!苏挽晴心中凛然。那是直属于皇帝的特务机构,权力极大,沈砚也曾兼任过南镇抚司的指挥使一段时间。他们出现在这里,意味着什么?是新帝对南方局势不放心,加强了控制?还是……冲着这支商队,或者……冲着她来的?
赵管事的脸色在火把映照下阴晴不定。他沉吟片刻,果断下令:“不能硬闯。改变路线,走西边那条废弃的樵夫小道,绕过去!”
“管事,那条路多年无人行走,恐怕……”一个老车夫面露难色。
“顾不了那么多了!南镇抚司的人,我们招惹不起!”赵管事语气坚决,“立刻转向!”
商队迅速偏离了官道,拐进了一条杂草丛生、几乎被藤蔓掩盖的狭窄山路。道路崎岖难行,马车颠簸得厉害,速度慢了下来。
苏挽晴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改变路线,意味着更多的未知和风险。这条樵夫小道,真的安全吗?
就在商队深入山林约莫一个时辰后,前方负责开路的护卫突然发出了警示的唿哨!
“有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