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尘与苏映雪脸色骤变。他们伤势虽恢复大半,实力更有精进,但面对这明显变得更强的魂将,依旧感到一股沉重的压力。
“不能硬拼!”李玄尘当机立断,一把拉住苏映雪的手腕,“它气息已锁定我们,此地不可久留,走!”
两人毫不迟疑,身形如电,瞬间从废墟的另一侧疾射而出,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头也不回地向着与魂将来袭相反的方向亡命飞掠!
身后,那魂将似乎察觉到了猎物的逃离,发出一声无声却撼动神魂的咆哮,速度骤然加快,裹挟着漫天怨念与死寂之气,紧追不舍!
一场在幽冥古战场上的生死追逐,骤然展开!
李玄尘与苏映雪将身法催谷到极限,“流风步”融入对风之流动的全新理解,身形愈发飘忽难测,如同两道贴着地面飞驰的青烟。他们不敢有丝毫停顿,更不敢回头,只能凭借神识感应,不断调整方向,试图甩掉身后那如影随形的死亡阴影。
那魂将的速度快得惊人,它似乎不受此地复杂地形的限制,庞大的魂体时而凝实,时而虚化,穿梭于怪石、枯木之间,与李玄尘二人的距离,竟在一点点拉近!那冰冷的锁定感,如同附骨之疽,牢牢钉在二人背后,令人脊背发寒。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苏映雪气息微乱,传音道,声音带着一丝焦急。长时间的极限奔逃,对玄气与精神都是巨大的消耗。
李玄尘目光锐利如鹰,不断扫视着前方复杂的地貌,大脑飞速运转。忽然,他目光定格在右前方一片巨大的、如同被巨剑劈开的峡谷!
那峡谷幽深无比,两侧崖壁陡峭如削,怪石嶙峋,谷底弥漫着浓郁的、几乎化不开的灰色雾气,隐隐有凌厉无匹的兵戈杀伐之气从中透出,令人心悸。
“去那里!”李玄尘毫不犹豫,方向一折,拉着苏映雪直奔那巨大峡谷而去!
眼下唯有借助复杂险恶的地形,或许才能摆脱这魂将的追杀!
两人身形如电,毫不犹豫地冲入了那弥漫着灰色雾气的峡谷入口。一入峡谷,一股更加浓郁、更加精纯的庚金锐气与惨烈战意便扑面而来,其中夹杂的兵戈杀伐之气,几乎要刺穿人的肌肤与神魂!
顾不得细察,两人沿着崎岖不平、布满了碎石与深深裂缝的谷底,全力向内深入。身后的魂将紧随而至,毫不犹豫地追入了峡谷!它似乎对谷中那凌厉的兵戈之气有所忌惮,速度稍稍放缓,但那暗红色的魂火死死盯着前方的两人,没有丝毫放弃的意思。
峡谷极深,越往深处,光线越发昏暗,那灰色的雾气也越发浓郁,视线严重受阻。脚下不时传来“咔嚓”声,那是踩碎了不知何种生物的遗骨。
奔逃中,李玄尘目光扫过谷底两侧,心中猛然一震!
只见那谷壁之下,谷底之上,散落着无数残破的、锈迹斑斑的兵器碎片!刀、剑、枪、戟、斧、钺……形态各异,数量惊人,密密麻麻,铺满了大片区域!这些兵器大多已灵性尽失,断裂、卷刃、甚至融化,仿佛经历了一场无法想象的惨烈大战,被恐怖的力量生生摧毁。
但令人惊异的是,这些碎片本身的材质!即便历经了万载岁月的侵蚀,它们依旧闪烁着一种内敛的、不属于凡铁的光泽。有些碎片呈现出暗金色,有些则是幽蓝色,更有一些,呈现出一种如同星辰般点点闪烁的奇异质感!其中一些较大的碎片上,甚至还能隐约感受到一丝极其微弱、却坚韧无比的庚金锐气残留!
“这些是……上古神兵利器的残骸?”苏映雪也注意到了这惊人的景象,美眸中充满了震撼。如此多的神兵碎片堆积于此,可以想象,当年此地爆发了何等规模、何等层次的大战!
李玄尘心中一动,猛地想起了葬剑谷的经历。那里是剑意与精神的沉淀,而此地,则是物质与杀伐的最终归宿!他体内《太虚引星诀》自发运转,竟与这些碎片中残留的微弱庚金之气与兵戈杀伐之意,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共鸣!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他猛地停下脚步,不再一味奔逃。苏映雪虽不明所以,但也立刻停下,警惕地护在他身旁,望向身后越来越近的魂将。
“映雪,为我护法片刻!”李玄尘沉声道,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说罢,他竟不顾那迫近的魂将,盘膝坐下,双手虚按在地面那些残破的兵器碎片之上!《太虚引星诀》全力运转,识海中寂灭剑魄与那初步凝成的“神刺”虚影同时震颤!
他并非要吸收这些碎片中残存的能量,那早已稀薄且狂暴,难以直接利用。他是要引动、是要感悟!感悟这些碎片中蕴含的,那属于上古神兵的不屈锋芒,那历经万古而不散的惨烈战意,以及那最终走向毁灭与沉寂的悲壮终章!
“嗡……”“锵……”“嘶……”
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谷底那无数沉寂了万载的兵器碎片,竟齐齐发出了极其微弱、却清晰可辨的嗡鸣与颤音!丝丝缕缕精纯而古老的庚金锐气,混合着那惨烈、不甘、却又最终归于沉寂的战意,如同受到磁石吸引的铁屑,纷纷从碎片中剥离出来,汇成一股无形的洪流,涌向李玄尘!
这股力量,并非温顺的天地玄气,而是充满了狂暴、锋锐与毁灭的特性!它们涌入李玄尘体内,并非滋养他的经脉与玄丹,而是直接冲击、洗炼着他的“寂灭剑意”与那“神刺虚影”!
“呃!”
李玄尘身躯剧震,脸色瞬间变得血红,仿佛有无数柄无形的利刃在他体内切割、锤炼!他的寂灭剑意,本就有“归尘”之性,此刻受到这上古兵戈杀伐之意的冲击与滋养,竟开始发生一种玄妙的变化!
那灰蒙蒙的、代表着终结与虚无的剑意中,渐渐多出了一份属于兵器的“锐利”,一份属于战场的“惨烈”,一份属于不屈意志的“锋芒”!就仿佛,那“归尘”的意境,不再仅仅是柔和的湮灭,更带上了一种无物不破、斩断一切的决绝与凌厉!
而他识海中那“神刺”虚影,在这股精纯庚金之气与战意的洗炼下,也变得更加凝实、更加锐利,隐隐散发出的气息,仿佛真的能刺穿金石,洞穿虚妄!
这一切说来话长,实则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此时,那魂将已然追至!它似乎也感受到了李玄尘身上正在发生的奇异变化,以及那令它本能感到厌恶与威胁的、愈发凌厉的剑意!它发出一声暴怒的无声咆哮,巨斧魂兵携带着撕裂魂魄的恐怖力量,悍然朝着盘坐在地的李玄尘当头劈下!
“恶贼!休想!”
苏映雪娇叱一声,早已蓄势待发!明月玄魄清辉前所未有的炽盛,她将方才领悟的、那高度凝聚的净化之力,与自身剑法完美融合,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如同新月般皎洁却冰冷的剑罡,主动迎向那斩落的巨斧!
“映月剑典——新月斩!”
剑罡与斧影再次碰撞!这一次,苏映雪虽依旧被震得气血翻腾,连退数步,但那月白色的剑罡,竟硬生生将那巨斧虚影阻了一阻!净化之力如同水银泻地,不断消磨着斧影中蕴含的怨念与死气!
也就在这争取到的刹那之间……
李玄尘猛地睁开了双眼!
眸中不再是单一的寂灭灰芒,而是灰芒之中,蕴含着点点如同破碎星辰般的锐利金光!一股全新的、更加磅礴、更加凌厉、仿佛能斩断前尘、破灭万法的剑意,自他体内冲天而起!
他并未起身,只是并指如剑,朝着那近在咫尺的魂将,凌空一点!
“寂灭——兵燹!”
一道灰中带金、细如发丝、却凝聚了归尘真意与上古兵戈杀伐之气的全新剑意,如同穿越了时空,自万古战场而来,瞬间没入了魂将那庞大的魂体核心!
“嗷!!!”
魂将发出了有史以来最凄厉、最痛苦的无声惨嚎!那凝聚了它本源怨念的魂体,如同被投入了炼钢洪炉的冰块,从内部开始,迅速崩解、消融!那暗红色的魂火疯狂跳动、明灭,最终在无尽的痛苦与那全新剑意的湮灭下,彻底黯淡、消散!
一枚比之前更加璀璨、魂力更加磅礴精纯的“魂玉精魄”,叮咚一声掉落在地。而魂将那庞大的身躯,则化作漫天精纯的魂力光点,缓缓消散,其中一部分,竟被谷底那些兵器碎片悄然吸收,使得一些碎片的光泽,似乎微不可察地亮了一丝。
峡谷内,重新恢复了死寂。
李玄尘缓缓收势,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却亮得惊人。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感受着体内那已然蜕变的寂灭剑意,心中充满了震撼与喜悦。
苏映雪走到他身边,看着地上那枚魂玉精魄,又看了看周遭无数的兵器碎片,美眸中异彩连连。
李玄尘俯身,小心翼翼地拾起几块品质最高、蕴含着奇异金属光泽的碎片,感受着其中那内敛的锋芒与沉寂的战意。
“这些上古遗兵,虽已残破,灵性尽失……”他轻声说道,目光深邃,“但其材质,其不屈之意,其终末之憾……皆是无比宝贵的财富。他日若有机缘,或可重铸一柄,真正属于我‘寂灭归尘’之道的……剑!”
苏映雪也挑选了几块蕴含月华之力的奇异金属碎片,感觉与自身《映月心经》隐隐呼应。
两人相视一笑,历经凶险,终有所获。前路虽依旧漫漫,但手中之剑,心中之道,却愈发清晰、坚定。
他们收好魂玉与碎片,不再停留,迅速离开了这片充满了遗兵之憾的峡谷,身影消失在浓郁的灰雾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