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合后的吴涯与琉璃，力量足以撕裂天地。
然而，“神谕”首领只是静静观察，如同冷静的医者剖析狂暴的病灶。
“完美的力量，可惜，载体太过脆弱。”他轻叹一声，精准点出融合状态的致命弱点。
当那件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永夜沙漏】被取出时，整个战场的时空仿佛骤然凝固。
沙漏流转的，并非是普通的细沙，而是……凝固的永恒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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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量在奔流，不再是单一属性的能量，而是糅合了吴涯历经磨砺的刚猛灵力与琉璃源自血脉的幽邃魂力，一种全新的、狂暴得近乎失控的洪流。暗金色的光芒取代了原本泾渭分明的色彩，以融合体为中心，形成一道冲天而起的光柱，搅动着废墟上空的阴云，发出低沉而持续的轰鸣。地面上的碎石违反常理地缓缓浮空，又在触及那逸散的能量波纹时，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
融合后的“存在”——暂时难以界定究竟是吴涯主导还是琉璃掌控，或者说是一种全新的共生意识——屹立于光柱中央。他（或她）的形态隐约带着两者的特征，却又迥然不同，覆盖着暗金色的能量甲胄，面容模糊在流动的光影里，只有一双瞳孔，左眼燃烧着炽烈的战意，右眼却沉淀着万古寒冰般的冷静。仅仅是存在本身，散发出的威压就让远处残存的“神谕”低阶成员心神俱裂，几乎握不住手中的武器。
他动了。没有惊天动地的咆哮，只是简单的一次挥臂。一道半月形的暗金弧光撕裂空气，沿着一条笔直的轨迹，无声地切向始终静立远处的“神谕”首领。弧光所过之处，空间呈现出细微的扭曲，仿佛被烫伤的疤痕，地面被犁开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边缘光滑如镜。
这是足以将一座小山丘从中劈开的一击。
然而，“神谕”首领，那位身着古朴黑袍，面容笼罩在阴影下的男人，依旧纹丝不动。弧光在他身前十米处，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无质、却坚韧无比的墙壁，发出一声沉闷的、令人牙酸的巨响。暗金能量与无形壁垒激烈摩擦，迸溅出无数细碎的电火花，将周围映照得明灭不定，却终究未能再前进分毫。
首领微微抬首，兜帽下的阴影似乎转动了一下，精准地“看”向了融合体的方向。那目光并非警惕或凝重，而是一种纯粹的、近乎冷酷的审视，像是一位经验丰富的博物学家在观察一种新发现的、极具攻击性的稀有生物。
“不错的能量层级，”一个平静的，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的声音响起，清晰地穿透能量的轰鸣，传入融合体的意识深处，也回荡在死寂的战场上，“毁灭性的输出，初步的规则干涉迹象……短短时间内能达到这种‘伪完美’状态，你们二人的契合度，倒是出乎我的预料。”
融合体发出一声低吼，那声音像是无数个声音叠加在一起，充满了不协调的杂音。他双掌合拢，更为庞大的暗金能量开始疯狂汇聚，压缩，形成一个剧烈旋转、内部充斥着毁灭性能量的球体。周围浮空的碎石被瞬间吸引过去，又在触及能量球的刹那湮灭。这一击的威力，显然远超之前。
但首领依旧没有做出任何防御或反击的姿态，反而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精准地点评：“能量汇聚速度提升百分之三百七十，结构稳定性却下降了百分之十五。看来强行融合带来的掌控力缺失，是第一个弊端。”
能量球轰然射出，拖曳着长长的暗尾，所过之处，空气被彻底抽干，形成短暂的真空地带。
首领只是轻轻抬起右手，食指向前一点。
没有光芒闪耀，没有能量碰撞的爆鸣。那足以摧毁小半个城区的恐怖能量球，在距离他指尖尚有一尺之遥时，如同被投入无尽深渊的火把，光芒骤然黯淡，体积飞速缩小，最终“噗”一声轻响，彻底消散于无形。只留下一缕淡淡的青烟，证明它曾经存在过。
“技巧粗糙，徒具其型。”首领收回手指，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过于依赖蛮力，对能量本质的理解，还停留在相当肤浅的层面。这就是强行拔高境界的代价。”
融合体发出一声夹杂着愤怒与痛苦的嘶鸣，显然，连续两次攻击被对方以这种轻描淡写的方式化解，极大地刺激了融合状态下本就不稳定的精神。暗金色的光芒开始出现细微的波动，能量甲胄的边缘处，甚至隐约有崩解的迹象。
“看，这就涉及到第二个，也是更关键的问题了。”首领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精神负荷。两种截然不同的灵魂强行糅合，意识海的冲突无时无刻不在消耗你们的本源。愤怒？不甘？这些情绪只会加速融合的崩溃。现在的你们，不过是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看似威势惊人，实则……”
他顿了顿，轻轻吐出四个字：“不堪一击。”
话音未落，融合体猛地一震，右半身那属于琉璃的幽暗能量骤然暴涨，试图压制左半身吴涯那炽烈的灵力，整个身体呈现出一种不协调的扭曲感，气息也出现了短暂的紊乱和跌落。
“持续时间。”首领仿佛未卜先知，精准地抓住了这一闪即逝的破绽，“这种超越极限的状态，你们还能维持多久？三十息？还是五十息？当力量如潮水般退去，留下的，只会是两具油尽灯枯、任人宰割的躯壳。”
他微微摇头，似乎有些遗憾：“完美的力量，可惜，载体太过脆弱。就像将汪洋大海强行塞入溪流的河道，结局早已注定。”
终于，他动了。不是进攻，而是缓缓抬起了左手。那是一只苍白、修长，却毫无血色的手，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在他的掌心，不知何时，多了一件物事。
那是一个沙漏。
材质非金非木，非石非玉，呈现出一种深沉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暗紫色。沙漏的造型古朴而繁复，表面雕刻着无数细密、扭曲、不可名状的符文，那些符文似乎在缓缓蠕动，看久了竟让人产生头晕目眩、灵魂都要被吸进去的错觉。
沙漏的两端，是如同骷髅头骨般的玻璃腔体，而其中流淌的，并非金色的沙粒，也不是透明的晶体，而是一种……纯粹的“黑”。
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黑”，比最深邃的夜空还要深沉，比最绝望的深渊还要死寂。它不像任何实质的颗粒，更像是凝固的永恒黑夜，被强行束缚在这小小的容器之中。细细看去，那流动的“黑沙”里，仿佛有无数微缩的星辰在生灭，有无数扭曲的灵魂在哀嚎，蕴含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完全不同于生灵世界的规则力量。
当这件器物出现的瞬间，整个战场，不，是这一方天地的规则，都发生了微妙而恐怖的变化。
光线仿佛被吞噬了，周围迅速黯淡下来，却不是夜晚降临的那种自然黑暗，而是一种剥夺性的、失去所有光源的绝对晦暗。声音消失了，连能量奔流的轰鸣、远处残火的噼啪声，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万籁俱寂。空气变得粘稠，时间与空间的感知开始错乱，前一秒仿佛过去了永恒，后一秒又似乎只是刹那。
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最原始的恐惧，扼住了战场上每一个幸存者的心脏，包括那些“神谕”的成员。他们惊恐地发现，自己与天地灵气的联系被大幅度削弱，甚至体内的能量运转都变得滞涩起来。
【永夜沙漏】。
一件来自幽冥、禁忌而不祥的遗物。
首领托着这小小的沙漏，如同托举着一片凝固的死亡宇宙。他看向气息剧烈波动、明显受到巨大影响的融合体，兜帽下的阴影里，似乎掠过一丝冰寒的笑意。
“蛮力的对决，毫无美感。”他淡淡说道，“就让这‘永夜’，来验证一下，你们这强行催谷的‘完美’，能否撼动真正的……永恒法则。”
他并未急于发动攻击，只是轻轻将沙漏倒转。
暗紫色的沙漏在他掌心调转了方向，上方骷髅头腔体内，那凝固的、仿佛承载着无尽黑夜的“沙粒”，开始以一种缓慢到令人心焦的速度，一颗粒，一颗粒地，坠向下方的空腔。
每一粒“黑沙”的坠落，都仿佛在寂静中敲响了一声丧钟。周围的黑暗愈发浓重，空间的凝滞感也越来越强。
融合体发出的低吼声中，第一次出现了清晰可辨的……惊悸。那暗金色的光芒剧烈地闪烁起来，如同风中残烛。
首领的底牌，终于揭开了一角。而战斗的层次，已然跃升到一个凡人难以理解的维度。逆转的阴影，悄然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