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厉十五年,春。
居庸关大捷的余威尚在,仙朝这台精密而庞大的机器,已然按照皇帝陛下的意志,将重心悄然转向了更为辽阔的两方——西方的未知大陆,以及需要深度整合的东方殷洲。
东海,蓬莱港。
碧空如洗,海风猎猎。港口内,三艘规模远超以往任何星罗的巨舰正进行着最后的出航检查。这便是天工部与通天阁联合打造的新一代“巡天级”星槎——“破浪号”(沿用旧名,以彰传承)、“逐日号”、“追月号”。
舰长一百八十丈,通体以百年铁木为骨,混合了星辰钢与秘银的合金为甲,船身镌刻的御风、避水、聚灵、防御符文阵列繁复而高效。船首像依旧是狰狞的雷龙之首,但龙睛以蕴含空间之力的“虚空石”点缀,可发射小范围的空间震荡波。船体两侧,各有三对可收放的金属翼板,在需要时可极大提升短途飞行或机动能力。舰载武器更是全面升级,除了标准配置的五行雷符炮,更在甲板中央增设了一座可凝聚“毁灭神雷”的主炮塔,其威力据称可威胁金丹后期修士!
此次“西征先遣使团”规格极高,由通天阁副阁主,以沉稳多谋着称的玉衡真人(金丹后期)担任正使,原东海舰队副总督,经验丰富的徐质(筑基圆满)再任副使兼导航官。使团成员包括三百名精锐雷霆武士、一百五十名通天阁各科修士(涵盖战斗、勘探、符文、丹药、语言等)、五十名天工部匠师以及数十名农桑司、万法楼的专家。他们将携带大量物资、典籍、以及用于建立前进基地的预制构件。
码头送行仪式庄严肃穆。甘宁代表东海行省预祝使团一帆风顺。玉衡真人立于“破浪号”舰首,面对送行人群与浩瀚大洋,朗声立誓:“奉仙朝之命,扬星槎之威,通西域之道,播雷霆之序!此去,必不辱使命!”
伴随着巨大的灵能嗡鸣与风帆鼓荡,三艘钢铁巨舰缓缓驶出港口,符文阵列亮起,速度越来越快,最终化作三个黑点,消失在水天相接之处。他们的航线将向南,绕过神毒大陆,进入那片对于仙朝而言尚且陌生的西方海域,去探寻、去接触、去征服。
东方,殷洲,羽蛇城邦。
经过一年多的磨合与“宁神花共生种植法”的全面推广,望殷堡及周边新垦区已然稳定。仙朝带来的先进农具、水利技术以及部分低阶丹药,极大地改善了本地民众的生活,使得仙朝的存在逐渐从“外来者”向“带来好处的强者”转变。
而更深层次的文化与信仰融合,也在悄然进行。
在羽蛇城邦中心,那座最高的羽蛇神庙旁,一座风格迥异的建筑已然拔地而起。它并非传统的中原宫殿式样,而是融合了殷洲金字塔基座与仙朝亭台楼阁元素的奇特建筑,正是“万法楼殷洲分院”暨“仙朝-殷洲文化交流中心”。
分院内部,不再是单向的知识传输。仙朝学者们如饥似渴地研究着羽蛇城邦传承数千年的天文历法、建筑工艺、以及他们对自然灵(图腾)的认知体系。尤其是他们的历法,其精算程度令通天阁的算学科修士都为之惊叹。而殷洲的祭司与学者,则对仙朝带来的严谨逻辑、物理原理、以及那套直指长生与大道的修行体系产生了浓厚兴趣。
这一日,分院最大的讲堂内,正在举行一场非同寻常的“论道”。一方是羽蛇城邦那位年迈的神王与其麾下几位大祭司,另一方则是玄圭真人与几位精通自然之道的通天阁修士。
神王抚摸着手中一根镶嵌着翡翠的权杖,缓缓道:“吾族信奉羽蛇神,祂司掌风雨、带来玉米(殷洲主食)、启迪知识。祂是仁慈的,也是威严的。吾等通过祭祀、舞蹈、观测星辰,与祂沟通,获得力量与指引。”
玄圭真人微微颔首,并未直接否定,而是阐述仙朝之道:“陛下,我仙朝认为,天地万物,皆有其‘道’。风雨有其道,生长有其道,星辰运行亦有其道。所谓修行,即是感悟天地自然之道,明心见性,掌握法则,最终超脱束缚,得大自在,大逍遥。我朝陛下,便是此方天地大道在人间之化身,执掌雷霆,乃代天行罚,亦为万物带来秩序与生机。”
他顿了顿,指向窗外一片在微风中摇曳的、与宁神花间作的灵谷田:“譬如这灵谷,其生长,遵循草木生长之道;其蕴含灵气,乃汇聚天地能量之道;我等以阵法调和地气,以宁神花安抚‘大地之瘴’,亦是顺应、利用自然之道。此道,无关具体神只名讳,放之四海而皆准。”
一位年轻些的殷洲祭司忍不住提问:“那……我们的羽蛇神,在你们的‘道’中,又是什么?”
玄圭真人微笑:“或可理解为,是这片天地‘风雨、丰收、知识’等法则在漫长岁月中,于众生信仰意念中凝聚的一种显化,是‘道’的一部分,是引导众生认识‘道’的一种途径。然,执着于显化之相,不如直探其背后之‘道’。我仙朝之法,便是直指本源之道。”
这种将对方信仰体系纳入自身宏大认知框架的解释,既给予了尊重,又巧妙地展示了仙朝之“道”的普适性与优越性。神王与大祭司们陷入了沉思。他们能感受到仙朝力量的强大与知识的深邃,这种基于“道理”而非“神谕”的体系,对他们固有的世界观产生了巨大的冲击。
最终,神王缓缓开口:“或许……羽蛇神的光芒,与你们所言的‘大道’,并非截然不同……只是我们接近它的路径不同。”他看向玄圭真人,“我们,愿意了解更多关于你们‘道’的知识。”
这是一个重要的信号!意味着仙朝的文化渗透,已经开始触及殷洲文明的核心——信仰层面。玄圭真人知道,这需要时间与耐心,但第一步,已经成功迈出。
北溟边缘,阴山以北三千里。
岳擎天亲自率领一支由金丹长老带队、精通勘探与阵法的精锐小队,沿着铁木真溃逃和国师遁走时残留的微弱魔气痕迹,追踪至此。眼前已不再是草原,而是一片被永恒冻土和凛冽寒风统治的荒原,天地间一片灰蒙,灵气稀薄而狂暴。
“都护,魔气痕迹到此彻底消失了。”负责追踪的修士回报,“前面就是‘寂静冰原’,据说连魂魄都会被冻结,极少有生灵能深入。”
岳擎天极目远眺,只见地平线尽头,天地仿佛连成一片混沌的灰白,那里便是北溟的正式边界。他能隐隐感觉到,在那无尽的冰雪与黑暗深处,有一股令人心悸的意志在沉眠,冰冷、死寂、充满了恶意。
“设立前哨站,布设监控法阵。”岳擎天沉声下令,“将此地方圆千里,划为军事禁区。没有都护府手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北溟边界百里之内!”
他知道,陛下虽未明言,但对北溟的警惕已提到最高。眼前的平静,或许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假象。仙朝必须在这里筑起一道新的、更为坚固的防线,时刻警惕着那来自极北之地的、名为“寂灭”的威胁。
星槎西去,殷洲融道,北疆筑垒。仙朝的寰宇蓝图,正在雷九龙意志的指引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与魄力,一步步变为现实。然而,潜藏在光明之下的阴影,也从未停止其低语与蠕动。西方的未知文明,殷洲信仰的深层博弈,以及北溟那沉睡的恐怖……未来的征途,注定依旧波澜壮阔,危机四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