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厉二年,寒冬。
南疆的冬天没有雪花,只有永无止境的湿冷和仿佛能拧出水来的空气。沅陵大营上空,似乎总笼罩着一层驱不散的、带着腐朽甜腥味的阴霾。士兵们的脸上带着疲惫与隐忧,即使胜利的捷报也难完全驱散那无形毒瘴带来的心理压力。
高顺手持那份仅写着“稳住阵脚,寻其根源。必要时,可示敌以‘天威’。”的密旨,在帅帐中踱步良久。陛下的指示看似模棱两可,却给了他极大的自主权和一种深层次的暗示。“天威”……他回想起断魂谷那焚尽藤甲的烈焰与霹雳,但那似乎只是“天威”的皮毛。陛下真正的力量,是那执掌雷霆、涤荡寰宇的伟力!
“寻其根源……”高顺目光锐利起来。朵思大王的毒烟、木鹿大王驱役的毒虫勐兽,绝非凭空而来,必有其源头——也许是特定的施法祭坛,也许是蕴藏剧毒瘴气的山谷,也许是操控虫兽的特殊地点。
“不能再被动挨打!”高顺下定决心,召集吕虔、“破甲锐士营”校尉及军中最为机警敏捷的斥候统领。
“陛下密旨,令我等主动寻根溯源!”高顺摊开精细了许多的南疆地图,“朵思老鬼的毒烟,不可能覆盖整个南疆,必有其施法核心与扩散范围。木鹿驱使虫兽,亦需特定法门或媒介。”
他手指点向几个被标注为极度危险、瘴气尤其浓重的区域:“派出所有精锐斥候,化整为零,潜入这些区域!不必接战,只负责探查!重点寻找:异常的地形(如常年被五彩云雾笼罩的山谷)、奇特的建筑(如骷髅祭坛、图腾柱)、或者大量毒虫勐兽聚集之地!”
“同时,”高顺看向“破甲锐士营”校尉,“挑选一百死士,配备最好的防护(哪怕是临时的浸油皮革、多层湿布面罩)、最强效的驱虫粉、以及……所有的‘霹雳罐’和部分‘猛火油柜’。一旦斥候锁定可疑源头,你们就是斩断这根源的利刃!不必求全歼,以破坏其施法根基、制造混乱为首要目标!”
“末将遵命!”众人领命,眼中燃起决绝的火焰。
与此同时,万里之外的洛阳,观星台上。
夜色深沉,寒风凛冽。雷九龙屏退左右,独自立于高台中央。他闭上双目,体内那方由自身精气神与九龙异象凝结而成的“九龙雷玺”缓缓旋转,与冥冥中的九天雷霆之力建立连接。
他并非要施展毁天灭地的雷法直接轰击南疆——那样力量过于狂暴,且容易伤及无辜,更重要的是,难以精准 targeting 那无形无质的瘴气与阴邪意念的源头。他要做的是更为精微和宏大的事情——以自身为引,调动天地间的至阳至刚的雷霆正气,对整个南疆区域的气场,进行一次大规模的“净化”与“驱邪”。
渐渐地,以雷九龙为中心,一丝丝微不可察的紫色电芒开始在他周身毛孔逸散而出,并非攻击形态,而是如同涟漪般,融入周围的虚空。他强大的神念如同无形的触手,跨越千山万水,遥遥锁定了南疆那片被污秽、阴邪气息笼罩的土地。
夜空之中,并无雷鸣电闪,但若有道行高深之辈在此,必能感受到,一股浩瀚、威严、充满破邪荡魔意志的纯阳气息,正自洛阳方向,如同潮水般,无声无息地向着南方弥漫而去。
南疆,哀牢山深处,一处被黑色沼泽与五彩毒瘴笼罩的山谷——正是朵思大王的一处重要施法地“万毒谷”。
朵思大王正站在以骷髅堆砌的祭坛上,手持法杖,念念有词,引导着山谷中积郁千年的腐毒瘴气,准备酝酿新一波的“七煞丧魂烟”。突然,他心季了一下,手中法杖微微一颤,感觉周遭那如臂指使的毒瘴之气,似乎变得……“稀薄”了一些?不,更像是被某种无形无质,却至刚至阳的力量“中和”、“净化”了一部分!
“怎么回事?”朵思大王惊疑不定地抬头望天,天空依旧阴沉,并无异样。但他身为大巫师的灵觉告诉他,某种针对他巫蛊本源的力量,正在降临!
几乎同时,在另一处驱使虫兽的木鹿大王,也发现自己对那些毒蛇毒蝎的控制力出现了一丝滞涩,一些弱小的毒虫甚至开始焦躁不安,不再完全听从指令。
而在雷朝军队的营地上空,士兵们虽然看不到任何异象,却莫名地感觉心头那沉甸甸的压抑感减轻了不少,连续几天困扰营地的诡异哭声和幻影也似乎消失了。就连那些感染了毒烟、濒临死亡的士兵,其溃烂的速度也明显减缓,甚至有几人挺过了最危险的时期,病情开始稳定!
高顺第一时间感受到了这种变化!他站在营寨高处,深吸一口气,虽然空气中仍有湿腐之气,但那股令人头晕目眩、心神不宁的邪异感,确实减弱了!
“是陛下!”高顺心中笃定,激动不已,“陛下在以无上法力,遥助我等!”
他知道,这是绝佳的机会!陛下的“净化”虽不能根除毒瘴虫患,但显然压制了其最凶勐的势头,扰乱了施法者的心神!
“传令!所有斥候,加大探查力度!‘破甲锐士营’死士,随时准备出击!”高顺的声音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信心。
三日后,前线斥候付出不小代价后,终于传回关键情报:
“报大都督!发现朵思大王主要施法地,位于西北方向七十里外的‘万毒谷’!谷内毒瘴浓烈,有骷髅祭坛,守卫森严!”
“报!发现木鹿大王频繁出入‘虫巢’,位于东南方向五十里外的一处地下溶洞群,洞口有大量毒虫守护!”
目标锁定!
高顺毫不犹豫,兵分两路:
一路由吕虔率领五千兵马,大张旗鼓,做出要进攻孟获主寨的态势,吸引蛮军主力注意力。
另一路,则由“破甲锐士营”校尉亲自率领那一百死士,以及数百名最精锐的山地步兵,携带全部“霹雳罐”和“猛火油柜”,分成两组,借着夜色和丛林的掩护,如同幽灵般,分别潜向“万毒谷”和“虫巢”!
夜袭“万毒谷”!
死士们口含“清瘴散”(虽效果有限),面覆浸湿药巾,身着浸油皮革,悄无声息地摸到了万毒谷外围。得益于雷九龙的远程“净化”,谷口的毒瘴比平时稀薄了许多,守卫的蛮兵也有些精神萎靡。
“动手!速战速决!”
校尉一声令下,精锐步兵首先发难,强弓劲弩射杀外围哨兵。死士们则如同利箭般直扑谷内骷髅祭坛!
朵思大王正在祭坛上试图稳定被扰乱的毒瘴,见状又惊又怒,挥舞法杖,催动毒烟和谷内豢养的毒物迎敌。
然而,这一次,毒烟的威力大减!而死士们根本不顾自身伤亡,顶着稀薄的毒烟和毒虫的撕咬,疯狂地将手中的“霹雳罐”投向那座骷髅祭坛和周围储存毒物的坑洞!
砰!砰!砰!
爆炸声在狭窄的山谷内回荡,烈焰腾空而起!骷髅祭坛被炸得四分五裂,储存的毒物在烈火中化为灰烬!朵思大王被爆炸的气浪掀飞,法杖折断,吐血重伤,被亲信拼死救走,仓皇逃离。
另一边,突袭“虫巢”!
这里的战斗更为诡异和惨烈。死士们向溶洞内投入大量的“霹雳罐”和喷射“雷火膏”,爆炸和烈焰在洞内引发连锁反应,不知道烧死了多少毒虫,更是惊动了洞深处某些可怕的存在,引发虫潮暴动。木鹿大王试图控制暴走的虫群,却因之前的精神干扰而力不从心,反而被部分发狂的毒虫反噬,狼狈不堪地逃离了老巢。
两处突袭,虽未竟全功,未能斩杀朵思和木鹿,但成功摧毁了他们的重要施法根基和虫兽巢穴!这意味着,至少在短时间内,蛮军无法再像之前那样,大规模、高效率地施展巫蛊毒瘴和驱役虫兽!
消息传回,南征军士气大振!而孟获得知两处重要据点被毁,朵思、木鹿重伤败退,又惊又怒,更是对雷朝那神鬼莫测的“天威”产生了深深的恐惧。
雷九龙于洛阳的隔空出手,结合高顺在前线的果断决绝,如同一记精准的重拳,狠狠砸在了南疆蛮军最诡秘、最依赖的软肋之上!南疆的战局天平,再次开始向着雷朝倾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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