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在忙碌的拍摄与后期制作中飞逝。横店的盛夏依旧闷热难耐,但簧星却觉得片场的空气里,似乎总萦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清凉,源头自然是那个总是带着笑容和活力出现的秋鼎杰。
他们几乎每天都见面,不是在二号棚盯着后期进度,就是在片场角落快速交流几句,有时甚至只是一起在休息区吃个盒饭。
秋鼎杰依旧细心,会记得簧星不喜欢吃太油腻,会在他长时间看屏幕后递上一杯清肝明目的菊花茶,也会在他拍完夜戏后,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小盒洗好的、水灵灵的蓝莓。
簧星从一开始的客气疏离,到后来的默默接受,再到如今,也会在秋鼎杰因为沟通后期而错过饭点时,默默给他留一份尚且温热的饭菜。
他依旧话不多,但面对秋鼎杰时,眼底的冰雪早已消融,时常会流露出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和与专注。
这天下午,簧星没有戏份,却还是习惯性地来到了二号棚。秋鼎杰正和音效师讨论一段关键剧情的环境音,神情专注,甚至没立刻发现他的到来。
簧星没有打扰,安静地在老位置坐下。他看着秋鼎杰因为一个细节与音效师反复沟通、尝试不同方案的侧影,看着他偶尔因为找到一个完美音效而瞬间亮起的、孩子般纯粹喜悦的眼睛,心底某个角落柔软得不可思议。
这个人,像一轮小太阳,不仅温暖了他,也毫无保留地照耀着他们共同投入的这份工作。
工作暂告一段落,秋鼎杰才长舒一口气,转过头,看到簧星,脸上立刻漾开笑意:“阿星?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叫我?”
“刚来,看你正忙。”簧星将手边那瓶一直握着的、瓶身已经被他掌心焐得微温的矿泉水推过去,“喝点水。”
这个细微的、带着点笨拙的体贴举动,让秋鼎杰愣了一下,随即,难以言喻的欢欣从心底涌起,几乎要满溢出来。
他接过水瓶,拧开,喝了一大口,只觉得这水甘甜无比,一直甜到了心里。
“还是我们阿星最好。”他笑得见牙不见眼,语气里带着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亲昵和满足。
簧星被他这直白的夸赞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别开脸,耳根却悄悄红了。
就在这时,秋鼎杰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对簧星做了个我接个电话的口型,起身走到了棚外。
簧星原本没太在意,继续看着屏幕上刚刚调整好的片段。但过了几分钟,他无意间抬眼望向棚外,透过玻璃门,看到秋鼎杰背对着里面,讲电话的姿态似乎有些不同往常,少了平日的松弛,肩膀微微绷着,偶尔抬手揉一下眉心。
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簧星的心莫名地揪了一下。
又过了一会儿,秋鼎杰才结束通话走进来。他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容,但簧星敏锐地察觉到,那笑容底下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烦躁。
“没事吧?”簧星忍不住开口问道,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预料到的关切。
秋鼎杰似乎没料到他会主动问,怔了怔,随即摆摆手,语气尽量轻松:“没什么大事,一点工作上的小问题,已经解决了。”他不想让这些琐事影响簧星的情绪,更不想在他面前流露出任何负面状态。
但簧星看着他刻意维持的笑容,心里那点担忧并未散去。他没有再追问,只是默默地将自己手边那盒没动过的蓝莓推了过去。
秋鼎杰看着那盒蓝莓,又看看簧星清冽眼眸中那抹清晰的关心,心头那点因外界琐事而生的烦躁,竟奇异地平复了大半。他拿起一颗蓝莓放入口中,酸甜的汁液在口腔中爆开,仿佛也驱散了些许心头的阴霾。
“真的没事,”他再次开口,声音柔和了许多,带着一种被人在乎的熨帖,“就是……有时候觉得,能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地跟你一起做喜欢的工作,挺好的。”
他这话说得有些没头没尾,却像一颗石子,投入簧星的心湖,漾开层层涟漪。簧星看着他,看着他眼底那份不似作伪的真诚和一点点……依赖?
一种陌生的、强烈的保护欲悄然在簧星心中升起。他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语言在此刻如此贫乏。最终,他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然后低下头,掩饰性地也拿起一颗蓝莓,指尖却微微发烫。
二号棚里,机器依旧低声嗡鸣,屏幕上的光影变幻。
他们谁也没有再说话,空气中却流淌着一种无声的默契与抚慰。
秋鼎杰感受着来自身旁的、安静却坚定的支持;簧星则清晰地意识到,自己不再仅仅是被照顾的一方,他也想要,并且能够,为对方提供一方可以暂时停靠、汲取力量的港湾。
原来,当春风愿意停留,冰封的土地下,早已孕育出渴望庇护彼此的、柔软的根系。
这个夏天,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真正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