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就不要担忧了。从长安一路巡视过来,不少地方田地荒芜,人口稀少,陛下心情有些沉重。来到武功后,这里田间地里都是一片繁忙,百姓都在辛勤劳作,老妇小孩都面带笑容,陛下也终于高兴起来。”
张楚金宽慰兄长,“朝廷护卫和县衙兵士紧密协作,刺客双双自杀,陛下还夸阿兄的手下身手好。”
“陛下不罚,我也安心了。”听兄弟这么说,张越石这才高兴起来。
“两位张兄,”上官仪再次开口,声音里多了几分感慨,“这一路走来,还是有一些地方人口凋零,田地荒芜,你我身为臣子,心里也不好受。”
张越石轻轻叹了口气,目光远眺着远方的村落:“韶游弟所言极是。陛下深知治国之道,在于安民。其实推行的均田制,便是改善民生的一大好事。”
上官仪点头赞同,“均田制保障了土地为国家所有,又兼顾了百姓生计,实为高明之举。但是,朝廷的政策虽好,还需看地方是否落实,是否让老百姓得到实惠。”
张越石对上官仪的见解颇为赞同:“只要各地让百姓真正有了土地,百姓就自然愿意辛勤耕耘,国家收税也有保障。实行租庸调制的出台,更是对此制度的有力补充。”
“租庸调制,”上官仪重复了一遍,“此制规定,每丁每年需缴纳粟二石,绢二匹,绵三两,后又依据地方特产调整,如绫、绢等,在考虑地方差异的同时,又减轻了百姓负担。之后出台的二十日役或纳庸之制,既保证了国家劳役需求,又给予百姓以选择的自由,实为轻徭薄赋之典范。”
张越石接过话头,语气中带着几分自豪:“正因如此,租庸调制才深受百姓欢迎。我朝的租庸调实在是仁慈之举。且此制明确规定了税种与税额,使得官吏在征收时无法随意加征,减少了腐败与不公。”
上官仪点头:“张兄所言极是,轻徭薄赋,赢得了百姓的支持。”
三人继续随大队前行,沿途的田野间有农人忙碌的身影;村舍里炊烟袅袅升起。
夕阳西下,队伍快到庆善宫了,张越石朝上官仪点点头后朝前面驶去。
武功县的庆善宫里,李世民坐在中央,长孙无忌、房玄龄、许敬宗、来济、郭广敬、上官仪、张楚金和张越石等分列左右下方。
“各位爱卿——此次到武功,拜了先帝墓,走访了乡邻,大家也分别了解了民情,各位谈谈感受和见解。
“回禀陛下,”许敬宗上前一步道,“此次陛下巡游武功,百姓无不欢欣鼓舞,奔走相庆。臣四处走访了解民情,感到地方一片繁荣景象,治理有方。这是因为陛下恩泽故里,造福四方,我朝制度清明……”
“颂扬的话就不必多说了,”李世民扬手制止许敬宗的赞美之词,“大家谈谈均田制和租庸调制在这里施行的情况吧。”
“陛下——”长孙无忌上前道:“均田制从北魏太和九年均田令开始,经东魏、西魏、北齐、北周、隋到我朝,前后实施约一百多年了。但此次微臣随陛下巡视,除武功县和少许地方有许公说的繁荣景象外,沿途所见仍有大片农田无人耕种,老百姓依然外出务工的多,留在本地务农的少,长期这样下去,粮食无法保障,农业生产得不到发展,很不利于我朝。”
上官仪道,“臣认为应在过去实行的政策基础上,加大均田制、租庸调制的力度,采取更加宽松的措施,让老百姓能留在自己土地上。这样才有利于农民耕耘土地,调动生产积极性。”
李世民赞赏的目光从上官仪脸上掠过,又望向窗外,“辅机和上官卿说的也正是朕在考虑的事,越石卿介绍的情况与两位讲的差不多。目前,老百姓耕田种地的积极性不高,主要还是因为老百姓做的多,得的少,没有多少实实在在的利益,所以,土地留不住人,家园留不住人哪!”
李世民长叹一声,“众卿提的建议很好,朕会让户部好好研究,提出具体的办法。”
“谢陛下!”
“臣有不同意见。”许敬宗插嘴道,“这个办法虽好,但是也有弊病。均田制虽然包括私有土地,但能用来授受的土地只是无主土地和荒地,数量有限。因而均田农民受田,开始恐怕普遍达不到应受额。口分田虽然规定年老、身死入官,但实际上能还官的也很少。”
李世民点头,“许卿所虑也有道理,有利也有弊,不过朕认为,只要利大于弊,对农业和百姓有好处,就可以放手一试。”
“微臣有一个建议。”张越石道。
“爱卿请讲。”
“在以前的均田制中,杂户、官户、工商业者都没有授田,这部分人意见很大,可以考虑将他们一并纳入授田范围。”
“臣反对。”许敬宗急忙说,“土地数量本就不多,如果再增加杂户、官户和工商业者,这部分人不少,试问怎么拿得出更多的土地给他们?”
“可他们也是陛下的臣民!”上官仪反驳,“ 何以这些人不能享受?”
“这只能怪他们自己出身低下。”许敬宗傲慢地仰起头。
“微臣还有一个建议。”上官仪又道
“爱卿但讲无妨”“
“僧侣也可以纳入授田的范围。”
“为什么?说说理由。”李世民感兴趣地望着他。
“回陛下,寺院的经济来源主要有四,陛下的赏赐,大臣贵族们的施舍,民众的捐施,寺院自身的扩张。事实上……”
“为什么要给僧侣授田?上官秘书郎难道没有私心?听闻你在寺庙呆了很多年,此时提出给僧侣授田,是对僧侣有特殊的感情吧?”许敬宗打断上官仪的话。
“两位爱卿不要斗嘴了。”李世民手一挥,对长孙无忌说,“此事交辅机与户部一起研究了再说。”
“臣遵旨。”长孙无忌拱手领命。
李世民巡察结束,回程的路上,来济和上官仪一前一后骑马跟在马车后面。
“来济兄,此次陛下祭拜了炀帝,是否可以重提当年江都宫叛贼一事?”上官仪策马上前。
“距上次陛下言不宜重启调查一事已有数年。此次陛下祭奠炀帝无疑是一次重提的机会。但要有新的问题才有理由上奏?”
上官仪道,“来济兄放心,不久就会查到新的问题,届时再与兄联系。”
经李世民恩准,朝廷对隋朝以来的均田制和租庸调制作了修改:
十八岁以上的中男和丁男,每人受口分田八十亩,永业田二十亩。老男、残疾受口分田四十亩,寡妻妾受口分田三十亩;这些人如果为户主,每人受永业田二十亩,口分田三十亩。杂户受田如百姓。工商业者、官户受田减百姓之半。道士、和尚给田三十亩,尼姑给田二十亩。
有爵位的贵族从亲王到公侯伯子男,受永业田一百顷递降至五顷。职事官从一品到八、九品,受永业田六十顷递降至二顷。散官五品以上受永业田同职事官。勋官从上柱国到云骑、武骑尉,受永业田三十顷递降至六十亩。
朝廷政策恩泽四方,万民拥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