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仪的宅院里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鲜艳的玫瑰生机盎然,龙舌兰、铃兰、紫罗兰从前院延伸到后院。
步沧浪带着夫人和一双儿女亲手把一个个大小不一的红灯笼挂到门上、树上、走道上……他不想假手于人,韶游的家不大,娶亲的事他要亲自操办。
杨府,正旗端坐在一面大镜子面前,阿念把兰花玉簪插在她的发鬓上。
正旗站起来,穿上层层叠叠的广袖长衣和及胸长裙,瞧着镜子,满意地笑了。
凤冠戴在头上,大红的喜纱披在面上——她长长地舒一口气,这是最后一道工序了。
外面的声音喧闹起来,迎亲的队伍快到了。
按照杨远的意见,没有喧天的锣鼓。但是上官仪的迎亲队伍还是有锁呐开路。
四个壮汉抬着迎亲的轿子,上官仪一身绯红喜服高坐在雪白的骏马上,敬播、张楚金和张越石,还有骆清陪同迎亲。张越石是请假,专程赶来参加的。
望着前方,上官仪的脑海出现雪地里的那座茅屋,还有琼华翩然起舞的身姿——
”还有谁比正旗更适合你呢?知足吧!以后和正旗好好过日子,为上官家传承后代,兴旺门庭。”步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是啊!已经此时此刻了,我还胡思乱想什么呢?”他猛地甩甩头,似乎要把往事全部甩走。
张越石和张楚金两兄弟好久不见,一路谈笑风生。
敬播目视着前方,在上官仪的右边策马缓缓而行,依然是永远严肃刻板的一张脸。
欢快的锁呐声响起,鞭炮声此起彼伏,上官仪从沉思中惊醒,凝神一看,原来已经快到杨府。
通往杨府的路上仿佛被这份喜庆染上了一层绯红。街道两旁聚集看热闹的百姓越来越多,很多人对新郎官指指点点,发出善意的笑声。
虎伢子今天也穿着鲜艳的衣服,正兴奋地挥舞着手臂,脸上的笑容比春日里的阳光还要灿烂,“杨府不远了!”他的声音清脆响亮。
望着虎伢子那无忧无虑的模样,上官仪的心情也豁然开朗。
迎亲队伍缓缓行进,队伍终于抵达杨府,鞭炮声再次响起,震耳欲聋。
上官仪下马,身后的敬播、越石、楚金、骆清及十余人等纷纷下马。
正旗拜别了父母和专程回杨府的阿兄、阿姊,手持羽扇,在喜娘和阿念的搀扶下缓缓走出大门。她回头望望门匾上“杨府”两个大字,眼眶微微发红。
欢笑声感染了正旗,她朝外面望去,脸上已经是淡淡的笑容。此刻,她的心泛起层层细腻的涟漪。她知道,上官仪就在外面,那个即将成为她生命中重要伴侣的人等候在那里。
门外,上官仪正向杨远一家深深鞠躬。杨远拍着上官仪的肩膀,又看向女儿,眼中既有满满的不舍,也有无比的欣慰。旁边的杨夫人笑容中含着泪水,仿佛在说:“我的女儿,就交给你了。”
正旗的三位阿兄也从远方赶回父母家了,为这对新人送上最真挚的祝福。
正旗踏着幸福的步子,透过喜纱,望着迎亲队伍最前面的那个英俊挺拔的男子,她的笑容荡漾开来。
终于嫁给了自己心仪的如意郎君!在扬州正谊书院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希望成为他的妻子,心心念念两年,今天终于如愿以偿。
从此,郎情妾意,永结同心,恩爱到白头!
迎亲的队伍转头,吹吹打打地离开了杨府。当迎亲队伍走过平康坊,一个声音惊叫起来:“那不是上官郎君吗?他当新郎了!”
说话的是摩那,他旁边的小娘子,正是琼华。
今天,他们刚回到长安就看到这一幕。
琼华心中一颤,手上拿着的一把绸扇呯然落地。迎亲的队伍已经向前走去,那披满红色绸带的白色高头大马上坐着的新郎官不是别人,正是上官仪。
虽然只是他的背影,她也一眼认出来。
琼华的心瞬间沉到谷地,身子踉跄了一下,被摩那一把扶住。
“好漂亮的喜骄!”
“新娘子一定很美吧!”
“好多的嫁妆呀!”
人们惊叹着。喜轿鲜红的色彩艳丽夺人,那精致的轿身雕刻着吉祥的图案,大红绸缎缠绕其间,更显喜庆。
琼华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跟随着喜轿,心中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她仿佛透过那层厚重的轿帘,看见了坐在里面的新娘杨正旗身着华丽的嫁衣,头戴璀璨的凤冠,脸上洋溢着幸福灿烂的的笑容。
此时,上官仪的身影在晨光与喜庆的氛围中显得格外耀眼,却也格外遥远。
琼华的脸色苍白,眼中直冒金花,不知什么时候,她被摩那扶到一旁坐下了。她一直理不清自己对上官仪的情感,此刻亲眼见到他成为别人的新郎,心中的波涛还是不由自主地翻涌起来。
上官仪在队伍中也思绪纷呈,在河南与琼华朝夕相处的情景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但是,理智很快战胜了现实。他明白,自己今日成亲,将与阿旗共度余生。对琼华的那份说不清楚的情愫只能深埋心底。
望着那渐行渐远的喜轿,琼华不禁也想起了自己与上官仪在一起的朝朝暮暮,那些曾经共同度过的美好时光,那些未曾说出口的深情与遗憾,只能永存心中。
骆清看到了琼华,虽然是惊鸿一瞥,琼华落寞的神态已尽收眼底。他真心真意祝福韶游和杨正旗喜结良缘?自己没有看错,他们两人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而琼华,时间会带走一切,她和韶游的过往很快会成为过去。她回到长安了,我会走进她的心中。
喜轿已经看不见了,琼华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努力将心中的波澜平复下去。
“阿姐,你怎么样?”摩那很担心的问。阿姐对上官仪的心思,他是完全看在眼里的。
“没什么,我们进去吧!”琼华看了看平康坊的大门。
主仆二人牵着马,走进平康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