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神清气爽地走进大殿,端坐龙椅。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陛下,”鸿胪寺卿唐俭出列奏道,“洛州缑氏人陈炜、法名玄奘,上表请求去外邦西行求法。”
“为什么要西行求法?此人是什么来历?”李世民问。
“启禀陛下,玄奘是东汉名臣陈寔的后代,曾祖父陈钦,曾任后魏上党太守;祖父陈康,以学优出仕北齐,任国子博士;父亲陈惠,曾做前朝江陵的县官。玄奘13岁时在洛阳净土寺出家。武德五年,玄奘于成都受具足戒。后游历各地,参访名师,讲经说法。他在上表中讲,多年来他深感异说纷纭,无从获解,想去异国求师解惑。”
“众卿以为如何?”李世民皱眉问。
“启奏陛下,” 太史令傅奕出列奏道:“臣以为,此玄奘深受佛教迷惑……西行求佛法,于国于民无利。”
尚书左仆射萧瑀出列奏道:“此言差矣,佛是圣人,传奕邸毁圣人,臣请陛下处置他。”
传奕没有理会萧瑀,继续讲:“佛教的神转移了民众对于陛下权威的臣服,浪费钱财,还使青壮年遁入空门,耗费国家的劳力,浪费土地和粮食。玄奘竟然要远去外国求法,臣反对!”
萧瑀与传奕唇枪舌战,在场的大臣对傅奕的言论大多持批评的态度。
听着傅奕对佛的指责,上官仪早己按捺不住,但今天在场的都是王公大臣,自己不过是一个才入朝廷的后生,人微言轻,所以一直强忍着,见傅奕越说越振振有词,俊美的脸上不禁有愤怒之色。
“佛教所提出的因果轮回善恶有报的教理经义,可以劝人向善,安抚人们的思想,有利于社会的安定”。翰林院编修敬播站了出来。
上官仪出列,“启禀陛下。微臣以为,陛下说的主题是讨论玄奘去天竺取经求法的问题,而不是讨论佛教的是是非非。玄奘去天竺正可以论证佛法上的一些疑惑,也可以把我天朝的文化传播到沿途的国家,这对国与国之间的交往是有好处的。况且我朝乃泱泱大国,无论是佛,还是道、儒,难道不可以都包容其中吗?”
“陛下,臣有不同看法。”许敬宗望了上官仪几眼,不紧不慢地走出来。“臣以为,直学士上官仪把讨论佛教与玄奘去天竺分离开是不对的。玄奘此时去天竺于国无利,请陛下三思。”
“陛下——”萧瑀又要发言,李世民摆摆手,阻止萧瑀继续争论下去。
“各位爱卿,今天我们只讨论玄奘去天竺的事。”李世民道,“玄奘去天竺求解疑惑本是一件好事,无可厚非。佛法在我国也有多年的历史,在民间有很厚的基础,有很多大师对佛法有高深的研究,玄奘也可以向本国的大师请教,为什么非去天竺呢?何况天竺千里迢迢,路途十分遥远,此一去生死难料。转告玄奘,朕很欣赏他孜孜以求的治学态度,就不必去那么遥远的地方了。”
“诸卿还有事需奏请吗?”
“启禀陛下,臣有本要奏。”青年武将郭广敬出列。
“讲——”
“启禀陛下,前些时间,臣听闻民间议论前隋江都宫兵变一事,一些百姓说当时的叛臣大都死了,是他们当背叛者应有的下场。但是有的人至今没有下落,有的还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臣请重查先隋江都宫兵变尚未受到惩处的叛贼,应将他们绳之以法。”
上官仪深深地看了看郭广敬。这位武将是华州华阴人,只比自己大几岁,身材高大,英气逼人,出生于显赫的郭氏家族,父亲郭弘道早年曾担任卫尉卿,受封郜国公。
郭广敬在朝会上提出惩处叛贼,上官仪吃惊之余又深受感动,无论郭广敬出自于什么目的,都是说出了上官仪想说的话。
通事舍人来济手持象牙笏板道:“陛下,臣以为,广敬所奏事关重大。宇文化及和一些肖小之辈弑杀炀帝,此等卖主的恶劣行径,天地不容。不仅是对前隋炀帝的彻底背叛,更是对‘忠义’二字的莫大亵渎。此类人渣不配立于人世,臣恳请陛下,彻查尚末受到惩处的叛匪。”
许敬宗道,“我朝百废待兴,当务之急在于稳定人心,聚集贤才,共图发展。若再启调查前隋一事,使如今归顺于朝的人昼夜不安,使隐逸山林之人再起异心,岂非明智之举。依臣之见,放下过去,既往不咎,方显陛下宽宏大量。”
房玄龄紧皱眉头,显然是深思熟虑了一番,“陛下,隐太子和巢刺王的不少旧部归顺我朝后,也在认认真真为朝廷做事,陛下对他们一直宽洪大量。如果再追究前隋旧人的事,世人会不会觉得过于严苛?如果他们已经改过自新,如果他们已经将功折罪,为什么还要对他们穷追不舍呢。”
李世民的目光扫过全场,“前朝之事,纷繁复杂,江都宫兵变的主犯大部分伏诛。剩余之人有的已降我朝,有的隐退山林。如今天下初定,百业待兴,朕希望我朝社会稳定,百姓安居乐业,四海升平。目前重查前隋江都宫兵变叛贼之事于治国安民无益。”
他略微停顿,“凡在我大唐之人,无论为官为民,只要忠君爱国,为我朝尽心竭力者,我们都应善待!”
“陛下英明——”
散朝后,上官仪走在王公重臣们的后面。
“韶游!”来济走到他身边,“不要灰心,今天才刚刚开始!”
“我明白。”上官仪的回答很坚定,他与来济对视一眼,彼此的眼神中都有信心和鼓励。
“韶游,怎么不高兴呢?”许敬宗满面笑容地走上来。“是不是因为陛下驳回了玄奘的上表?”
“陛下驳回玄奘上表是很正常的事,做臣子的怎么会不高兴?”
“到底是小年轻人,沉不住气啊!你高兴不高兴脸上明明白白写着呢,哈哈……”许敬宗道,“听说你在寺庙诵经念佛了很多年,难怪要为玄奘出头了?”
许敬宗大摇大摆地扬头走了。他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完,“小子,你还嫩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