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郡城南门外,一支约五百人的队伍肃然而立。玄色衣甲,森然兵戈,沉默中透出的铁血气息,远比数量更令人心悸。旗帜之上,并非任何官方符号,而是一幅简约的图案——群山环抱之中,一缕炊烟袅袅升起,正是“桃源”的标识。
陈知白一身轻甲,外罩锦袍,骑在马上,平静地眺望着那座硝烟未散、隐隐传来哭喊与金铁交鸣声的城池。他的【全知视角】早已如同无形的潮水,漫过城墙,将城内混乱的局势、双方疲惫不堪的状态、以及那核心的僵持点——郡守府,尽数“看”在眼中。
韩明策马立于侧后,低声道:“主公,城内消息确认,崔李联盟与郡守亲卫仍在郡守府周边对峙,双方伤亡皆重,已成强弩之末。城外几处营寨群龙无首,大多持观望态度。”
陈知白微微颔首,这一切都在预料之中。他此行带来的并非桃源城主力,而是五百最精锐的亲卫以及部分用于“展示”的新式装备。目的并非参与惨烈的巷战,而是来做那最后、也是最关键的“压垮骆驼的稻草”,或者说,是来“摘桃子”的。
“传令,打起旗号,缓速前进,至南门外一里处列阵。”陈知白下令,声音平淡却不容置疑,“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攻城。”
“是!”
黑色的队伍开始移动,如同一片低沉的乌云,带着无言的压迫感,逼近南门。
城头之上,负责守卫南门的是一名郡兵校尉,他早已被城内的乱局吓得心惊胆战,此刻看到城外突然出现这样一支装备精良、气势骇人的陌生军队,更是魂飞魄散。
“是……是桃源城的军队!他们怎么来了?!”校尉声音发颤,“快!快去禀报……禀报……”他一时竟不知该向谁禀报,郡守府被围,城内指挥系统早已瘫痪。
就在这时,一名身着崔家服饰的管事,在一名看似普通的郡兵小队长的掩护下,悄然登上了南门城楼,径直找到那名校尉,低语了几句,并出示了一枚崔家的信物和一份盖有陈知白印信的文书。
校尉看着文书,脸色变幻不定,最终一咬牙,对着左右心腹喝道:“打开城门!迎陈校尉入城!”
沉重的南门在吱呀声中缓缓开启,露出了门后混乱而惊恐的街道。这名校尉,早已在崔家的金银和陈知白的“大义”名分双重作用下,被暗中策反。
陈知白率军,兵不血刃,踏入安陵郡城。
城内的景象触目惊心。断壁残垣,烟火未熄,尸体横陈,百姓躲在家中瑟瑟发抖。零星的战斗仍在某些街巷发生,但当这支沉默而强大的黑色军队出现时,交战的双方都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们。
陈知白没有理会这些小规模的冲突,他的目标明确——郡守府。
队伍沿着主干道稳步推进,所过之处,无论是溃散的郡兵、还是惊愕的世家私兵,无不纷纷避让,无人敢撄其锋。那森严的军纪,那精良到令人发指的装备,尤其是部分士兵背负的造型奇特的劲弩和腰间明显更胜一筹的横刀,形成了一种无形的威慑力。
消息像风一样传开。
“桃源军入城了!”
“是陈校尉!陈校尉带兵来了!”
“他们往郡守府去了!”
困守郡守府的残兵听到这个消息,本就低落的士气瞬间崩溃,不少人面露绝望。而正在组织下一次进攻的崔李联盟一方,则是精神一振,但随即又感到一丝不安——陈知白在这个时候入城,意图何在?
很快,陈知白的队伍便抵达了郡守府外围。此刻的郡守府,被崔李联军层层包围,但府墙高大,亲卫抵抗顽强,一时难以攻克。
陈知白抬手,五百亲卫戛然而止,动作整齐划一,再次彰显了其训练有素。他策马向前几步,目光扫过狼藉的战场,最后落在郡守府那紧闭的大门和箭楼上。
他没有下令进攻,而是对身边的韩明示意。
韩明会意,运足中气,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战场:“城内诸军听令!陈校尉奉天讨逆,止乱安民!所有将士,即刻放下兵器,停止厮杀!违令者,以叛逆论处!”
声音在寂静的战场上回荡,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权威。
与此同时,陈知白带来的队伍中,数十名嗓门洪亮的士兵齐声高呼:
“放下兵器!停止厮杀!”
“陈校尉止乱安民!”
“抗命者格杀勿论!”
声浪一波高过一波,配合着那五百沉默如铁的黑色战兵,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心理攻势。
已经被血战折磨得筋疲力尽的郡守府亲卫,听着这呼喊,看着府外那支令人心悸的生力军,抵抗的意志如同冰雪般消融。不知是谁先扔下了手中的刀,紧接着,叮叮当当的兵器落地声在府墙上响成一片。
崔李联军的士兵们也面面相觑,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动作,看向各自的家主。
崔永年和李崇等人快步从后方赶来,面对端坐马上的陈知白,心情复杂。他们既希望陈知白来解围,又担心他为他人作嫁衣裳。
“陈校尉……”崔永年上前,刚想开口。
陈知白抬手止住了他,目光依旧看着郡守府:“崔公,李公,辛苦了。接下来的事,交给陈某吧。”
他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自信,让人无法反驳。
就在这时,郡守府的大门,从里面被缓缓打开了一条缝隙。一名浑身颤抖的管家探出头来,手里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郡守的印绶和一份文书。
“郡守……郡守大人……他……他自尽了……”管家声音带着哭腔,“愿……愿奉印绶,请……请陈校尉入主郡守府,安抚百姓……”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崔永年和李崇。他们豁出性命攻打了一日夜未能攻克的堡垒,竟然以这样一种方式,向城下那个兵不血刃的年轻人,敞开了大门。
陈知白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仿佛这一切早已在他的“视野”之中。他微微侧头,对赵天雄淡淡道:“天雄,带你的人进去,控制府库,清点文书,维持秩序。”
“是!”赵天雄领命,率一队精锐快步走向洞开的府门。
陈知白这才翻身下马,目光缓缓扫过在场所有的士兵、将领、世家代表,声音清晰地传遍四方:
“乱局已定,刀兵止息。自即日起,安陵郡之军政,由我陈知白,暂代!”
没有询问,没有商量,只有平静的宣告。
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身上,在那玄色衣甲上镀上一层金边。在他身后,是洞开的郡守府,是肃杀的五百亲卫,是残破但终于开始恢复寂静的郡城。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安陵郡,迎来了它新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