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悬浮于荒原之上的扭曲废墟,如同一个不属于此世的疤痕,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古老与破败。暗红色的祭坛在昏暗中静静矗立,其上干涸的痕迹不知是血迹还是某种未知的涂料,勾勒出诡异而扭曲的纹路,隐隐与婉儿额间那带着祝福金边的石纹产生一丝微弱的共鸣。
“彼岸渡口……”苏昊喃喃自语,看着那残破景象,只觉得自身渺小如尘埃。苏陨握剑的手更紧,他能感受到那废墟中残留的剑意(或者说某种类似的锋锐意念)早已超越了物质的范畴,直指法则根本。苏雨晴则敏锐地察觉到,那祭坛周围的土壤中,死寂之下竟隐藏着一丝极其微弱的、与婉儿祝福星辉同源但更加古老沉郁的生命气息。
婉儿怔怔地望着那座祭坛,左眼中的星河不由自主地加速流转,右眼则倒映出祭坛的影像,心底莫名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与熟悉感,仿佛有什么尘封的记忆即将破土而出。她下意识地靠近苏铭轩,小手轻轻抓住了他的衣袖。
苏铭轩感受到她的不安,反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目光却始终锁定着那片废墟,特别是祭坛上空那些极不稳定的空间褶皱。“失败的彼岸者,其执念与残存的力量化作了这片绝地,但也留下了一些……有趣的东西。”他顿了顿,对众人道,“跟紧我,此地空间错乱,法则崩坏,稍有差池便可能被放逐到未知时空。”
画舫缓缓驶入那片扭曲的空间范围。一进入其中,众人便感觉像是穿过了一层粘稠的水膜,外界的荒原景象瞬间模糊、拉长、变形,耳边响起了无数细碎、混乱、充满痛苦与不甘的低语,仿佛有万千亡魂在时空夹缝中哀嚎。
苏铭轩周身混沌领域微扩,将画舫牢牢护住,那些混乱的时空乱流与精神低语触及领域,便如同溪流汇入大海,被迅速同化、平息。他驾驭画舫,灵巧地穿梭在那些肉眼可见的空间裂缝与法则乱流之间,如同一位经验丰富的舵手航行于暗礁密布的海域。
越是靠近那座暗红祭坛,那股源自“彼岸”的苍茫意蕴便越是清晰。那是一种超越了生死、超越了时空、仿佛站在万物终局回望一切的孤寂与超然,同时也蕴含着失败者极致的怨怼与不甘。
就在画舫即将抵达祭坛正上方时,异变陡生!
祭坛周围那看似平静的灰褐色大地,猛然裂开无数道深不见底的缝隙!浓郁如墨的寂灭死气如同火山喷发般冲天而起,瞬间凝聚成数十条完全由寂灭法则构成的黑色触手,每一条触手上都布满了扭曲痛苦的人脸虚影,发出无声的嘶嚎,朝着画舫缠绕、绞杀而来!
与此同时,祭坛本身血光大盛,那干涸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流淌出粘稠的暗红色能量,在空中交织成一座覆盖了整个废墟区域的庞大阵法!阵法之中,无数怨魂厉啸,凝聚成一柄柄缠绕着寂灭雷霆的黑色长矛,矛尖直指画舫核心!
“冥骸寂灭大阵!”夏思凝(通过特殊手段远程观战或留有后手)的惊呼声仿佛在苏铭轩心神中响起,“他们竟然将阵法核心设在了这里!这是要将我们连同这渡口遗迹一同献祭,彻底引爆此地的寂灭本源!”
这埋伏,显然蓄谋已久!利用渡口遗迹本身的特殊性与执念残留作为掩护,布下绝杀之局!
“少爷!”婉儿感受到那毁天灭地的寂灭气息,小脸发白,但依旧坚定地站在苏铭轩身后,催动全身的星辉祝福之力,试图驱散那令人窒息的恶意。
苏昊、苏陨、苏雨晴三人更是如临大敌,全力运转功法,准备拼死一搏。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绝杀之局,苏铭轩却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那遮天蔽日的寂灭触手与雷霆长矛,语气带着一丝不耐:“等了这么久,就这点手段?”
他甚至没有离开船头,只是并指如剑,对着虚空,轻轻一划。
没有光华,没有巨响。
但就在他指尖划过的轨迹上,一条清晰的、仿佛由纯粹“无”构成的细线凭空出现。那细线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来,所过之处,无论是咆哮的寂灭触手,还是凝聚成形的雷霆长矛,亦或是那笼罩四方的血色大阵纹路,都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痕迹,瞬间断裂、消散、化为乌有!
不是摧毁,不是对抗,而是……“否定”其存在!
仿佛苏铭轩这一划,直接修改了此地的局部规则,定义了一条“此处不允许冥骸阵法及衍生攻击存在”的绝对指令!
那庞大的冥骸寂灭大阵,连一丝威能都未能完全释放,便如同沙滩上的城堡遇到了涨潮,悄无声息地瓦解崩溃。冲天而起的寂灭死气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迅速萎靡消散。祭坛上的血光也瞬间黯淡下去,恢复了死寂。
整个废墟区域,重归之前的扭曲与破败,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攻击只是一场幻觉。
苏昊三人目瞪口呆,连呼吸都忘了。他们知道铭轩哥强,但从未想过,竟是如此匪夷所思的强!这已经超出了力量对抗的范畴,近乎于……言出法随,定义现实!
婉儿也睁大了美眸,虽然她一直坚信少爷是最厉害的,但亲眼见到这般改天换地的手段,心中震撼依旧无以复加。
苏铭轩收回手指,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座暗红祭坛,此刻,随着冥骸阵法的破除,祭坛本身似乎产生了某种变化。坛体中央,一点微弱却纯粹无比的、蕴含着“渡”与“超脱”意蕴的灵光,正缓缓亮起,如同风中残烛,却顽强不息。
“看来,主人虽败,却也不愿自己的道统彻底被宵小玷污。”苏铭轩一步踏出,身影已然出现在祭坛之上。他低头看着那点灵光,又看了看跟上来的婉儿。
“丫头,过来。”苏铭轩朝婉儿招手。
婉儿依言走上祭坛,越是靠近那点灵光,她额间的石纹便越是灼热,体内的星辉之力与祝福之意也越发活跃。
苏铭轩引导着婉儿的手,轻轻触向那点灵光。
“感受它,这是那位失败者留下的,关于‘彼岸’的……最后一点真意。或许,能帮你找到你血脉源头的线索,也能让你明白,何为真正的超脱之路。”
在婉儿指尖触及灵光的刹那——
“嗡!”
整个祭坛剧烈一震,那点灵光骤然放大,将婉儿完全笼罩!无数破碎的画面、古老的信息、以及一股磅礴而悲怆的“渡”之意志,如同决堤的洪水,涌入她的识海!
渡口埋伏杀机现,指划虚无定坤乾。
灵光真意启前路,彼岸之秘血脉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