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老太太的屋子门又被敲响了,这次不是轻叩,是“砰砰”的砸门声,混着贾张氏尖利的骂:“王秀琴!你个丧良心的!躲在屋里当缩头乌龟?赶紧出来给我洗衣做饭!”
王秀琴正靠在炕上织小毛衣,听见声音,手里的棒针顿了顿,脸色发白。傻柱刚从厂里回来,把饭盒往桌上一摔,转身就想去开门,被王秀琴拉住了。
“别去。”她声音发颤,却透着坚定,“你越理她,她越得寸进尺。”
这已经是贾张氏连着第五天来闹了。自从王秀琴撂挑子不管后,她一个人带着小当、槐花和闷葫芦似的棒梗,日子过得鸡飞狗跳。早上要给仨孩子做饭,晚上回来还得缝补衣裳,累得腰都直不起来,怨气全撒在了王秀琴身上。
砸门声越来越响,院里的邻居都探出头来看热闹,却没人敢劝——贾张氏现在像个炮仗,一点就炸。
就在这时,易中海背着双手走了过来,他最近在院里的威信虽不如从前,但辈分摆在那儿,咳嗽一声:“贾张氏,差不多行了。秀琴怀着孕,经不起你这么闹。”
贾张氏见是他,气焰矮了半截,却依旧嘴硬:“老易,您评评理!她王秀琴占着我们贾家的房子,花着我们贾家的钱,现在怀了野种就想甩锅?门儿都没有!”
“你这话就不对了。”易中海皱起眉,“秀琴跟傻柱领了证,是合法夫妻。再说,那房子是龙老太太留给傻柱的,跟贾家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贾张氏跳脚,“她的工作!她在厂里的工作,是东旭用命换来的!当初东旭工伤去世,厂里照顾家属,才给她安排的活儿!现在她想撇清关系?把工作还回来!”
这话让院里的人都安静了。确实,王秀琴的工作是沾了贾东旭的光,这是老邻居都知道的事。
傻柱从屋里走出来,站在门口,脸色铁青:“工作的事好说!你要是能去,现在就跟秀琴去厂里办交接!我倒要看看,厂里要不要你这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
贾张氏被噎了一下。她年轻时没上过工,只会在家纳鞋底、骂大街,真让她去车间踩缝纫机,她哪能干得了?可话已说出,又拉不下脸,只能撒泼:“我不管!反正这工作是我们贾家的!她要么继续上班挣钱给我,要么就把工作让出来,给我找个能干的顶替!”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易中海沉声道:“都别嚷了!这样吧,晚上吃完饭,你们三家到我屋里来,把话说清楚。再这么闹下去,像什么样子?”
傻柱看了眼屋里的王秀琴,见她点头,便应了:“行,听易大爷的。”
贾张氏哼了一声,扭着腰回了屋,临走前还剜了傻柱一眼。
晚饭过后,易中海的屋子挤了满满一屋人。傻柱和王秀琴坐在炕沿,贾张氏坐在对面的板凳上,棒梗没跟来,不知道躲在屋里干什么。易中海的媳妇给每人倒了碗水,自己识趣地躲进了里屋。
“今天把你们叫来,就一个事。”易中海开门见山,“秀琴怀了孕,肯定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伺候你们一家。贾张氏你年纪也大了,带着三个孩子不容易。咱们得商量个章程,往后日子怎么过。”
贾张氏立刻接话:“我的要求简单!要么王秀琴继续管我们,要么把工作还回来,要么给我赡养费!她占着东旭的光这么多年,总不能白占!”
王秀琴放下水杯,声音平静:“工作我可以等棒梗长大,让厂里重新安排给贾家的人。但我怀了孕,傻柱一个人挣钱养家不容易,赡养费……我最多每个月给15块。”
“15块?你打发要饭的呢!”贾张氏尖叫,“仨孩子吃饭不要钱?棒梗上学不要钱?最少30!少一分都不行!”
“你狮子大开口!”傻柱忍不住了,“我在厂里一个月才挣多少钱?给你30,我们娘俩喝西北风去?”
“那是你们的事!”贾张氏梗着脖子,“谁让她非要嫁你这个穷鬼!”
“你……”傻柱气得想拍桌子,被易中海拦住了。
“贾张氏,你也讲讲道理。”易中海沉下脸,“15块不少了,普通工人一家一个月的嚼用也就这么多。再说,傻柱也不是外人,他愿意再添5块,加起来20,够你和孩子的基本开销了。”
贾张氏眼珠子转了转。她其实没指望要到30块,心里的底线是15块。傻柱愿意多添5块,倒是意外之喜。她瞥了眼王秀琴,见她低着头没反对,又想起自己藏在炕洞里的存款——那是贾东旭的抚恤金,这些年省吃俭用攒了七八百块,实在不够还能贴补点,便松了口:“20就20!但我有条件!”
“你说。”傻柱耐着性子。
“王秀琴的钱,得给到棒梗能上班挣钱为止!”贾张氏掰着手指头,“傻柱的钱,得给到我闭眼那天!还有,小当和槐花……”
“小当和槐花是贾家的人,自然归你管。”王秀琴打断她,语气冷得像冰,“从今天起,我跟贾家再无瓜葛。他们是你的孙女,你自己看着办。”
这话像一把刀,彻底斩断了最后一丝情分。贾张氏看着王秀琴决绝的脸,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叹了口气。她突然觉得累了,折腾了这么久,到底图什么呢?儿子没了,儿媳妇成了别人家的,现在连孙女都要自己一把屎一把尿地带……
“行吧。”她声音蔫了下去,“就按易大爷说的办。写个字据,免得往后反悔。”
易中海让媳妇找出纸笔,当场写了字据:王秀琴每月付15元赡养费,至贾棒梗参加工作止;何雨柱(傻柱)每月付5元赡养费,至贾张氏去世止。三方签字画押,易中海作为见证人也签了名。
拿着那张薄薄的纸,贾张氏站起身,没再骂骂咧咧,脚步蹒跚地往家走。路过自家门口时,看见棒梗站在门后,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她心里一酸,却什么也没说,推门进了屋。
屋里,小当和槐花已经睡了,脸上还挂着泪痕。贾张氏坐在炕沿,摸出炕洞里的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沓用手绢包着的钱,整整齐齐。这是她的底气,也是她的念想——等棒梗长大了,用这笔钱给他娶媳妇,日子总能好起来吧?
可看着钱,她又忍不住叹气。好好的一个家,怎么就过成了这样?东旭要是还在,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傻柱和王秀琴走在回屋的路上,月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委屈你了。”傻柱低声说,“让你每个月出钱。”
“不委屈。”王秀琴摇摇头,靠在他肩上,“出了钱,就清净了。往后,咱们就踏踏实实过自己的日子。”
她心里清楚,这20块钱买的不是赡养,是彻底的自由。从此,贾张氏的哭闹、棒梗的怨毒,都与她无关了。她只要护住肚子里的孩子,守住身边这个男人,就够了。
易中海站在门口,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月色里,轻轻叹了口气。他当了一辈子“和事佬”,总想着让院里人亲如一家,可到头来,该散的还是散了。或许,这样也好,清清楚楚,总比藏着掖着生怨怼强。
第二天,王秀琴就去给贾张氏送了钱贾张氏拿着第一个月到手的20块钱,去供销社割了斤肉,给孩子们包了顿饺子,棒梗没吃多少,小当和槐花却吃得满嘴是油。
龙老太太的屋子里,王秀琴依旧安心养胎,傻柱每天变着法给她做营养餐。偶尔从窗户里看见贾张氏带着棒梗出去,看见小当槐花在院里玩耍,王秀琴的眼神很平静,像在看陌生人。
一笔赡养费,像一道分水岭,把过去和现在彻底隔开。95号院的风波暂时平息了,只是那道看不见的裂痕,怕是再也补不上了。
而周凯听说这事时,正在给秦淮茹讲厂里的趣事。秦淮茹听完,轻轻叹了口气:“秀琴也是没办法。”
“嗯,”周凯点点头,给她剥了个橘子,“这样挺好,清清楚楚,谁也不欠谁的。”
他知道,王秀琴的决绝不是无情,是在那个年代里,一个女人保护自己小家的最好方式。至于贾张氏和棒梗的未来,那是他们自己的路,旁人干涉不得。
日子像流水,带走了恩怨,也带来了新的希望。王秀琴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傻柱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仿佛那笔每月支出的5块钱,和院里偶尔传来的哭闹声,都成了无关紧要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