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凯在食堂检查卫生时,老远就听见许大茂工作的方向传来摔东西的声响,接着是娄晓娥尖利的哭喊:“许大茂你个没良心的!当初怎么跟我保证的?现在敢在外头勾搭野女人!”
旁边择菜的大婶压低声音说:“周处,许干事家又吵起来了——听说娄晓娥知道他勾搭王秀秀的事,正把他的酒瓶子往办公室扔呢。”
周凯点点头,手里的搪瓷盘在案台上磕出轻响。他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许大茂那性子,三天不惹事就浑身难受,勾搭王秀秀时怕是早忘了自己是有家室的人。
“娄晓娥也是个烈性子。”大婶叹了口气,“上次许大茂跟放映队的姑娘多说了两句话,她就把他的皮夹克剪了个口子,这次怕是得闹翻天。”
周凯没接话,转身往仓库走。许大茂和娄晓娥的争吵,在厂里早已不是新鲜事。刚结婚那会儿,两人还能装装恩爱,时间一长,许大茂的投机和娄晓娥的骄傲就像油和水,怎么也融不到一块去。
路过保卫科时,正撞见许大茂捂着头跑出来,额角还带着道红印,娄晓娥拎着扫帚在后面追,嘴里骂着:“你给我站住!今天非让你爸妈评评理不可!”
许大茂看见周凯,像是见了救星,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周处!你快劝劝她!我跟王秀秀就是聊了几句,啥都没干啊!”
娄晓娥也停了下来,胸脯剧烈起伏,眼圈通红:“聊了几句?聊到让她跟你去百货大楼买雪花膏?聊到让她半夜往你办公室送鸡蛋?许大茂,你当我是傻子吗?”
周围很快围了一群看热闹的人,有人指指点点,有人捂着嘴笑。周凯皱了皱眉,把两人往保卫科里拉:“有话进去说,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保卫科的办公室里,娄晓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眼泪掉了下来:“周处,您是知道的,我当初跟他,家里人就不同意。他跟我保证过,会好好过日子,结果呢?结婚才一年,就在外头勾三搭四!”
许大茂急得直跺脚:“我那是跟王秀秀开玩笑呢!她一个乡下姑娘,哪能跟你比?我就是看她可怜,给她买了块糖,你至于吗?”
“可怜?”娄晓娥冷笑,“可怜到让你瞒着我偷偷见她?可怜到让她给你织毛衣?许大茂,你当我瞎吗?”
周凯坐在一旁,看着两人唇枪舌剑,忽然觉得有些无趣。这争吵跟以前无数次一样,翻来覆去都是“你骗我”“我没有”,像盘嚼烂的剩饭,毫无新意。
他想起原剧里的情节——娄晓娥后来跟傻柱走得很近,甚至在许大茂犯错时,是傻柱偷偷帮了她。不知道这一世,自己这只“蝴蝶”扇动的翅膀,会不会改变些什么。
“周处,您倒是说句公道话啊!”许大茂见周凯不说话,忍不住催促。
周凯抬眼看向他:“公道话?你勾搭王秀秀是事实,被娄晓娥发现也是事实。这事不管怎么说,都是你不对。”他又看向娄晓娥,“但过日子,吵解决不了问题。要么好好跟他谈,要么就找李厂长评理,在厂里闹成这样,对你俩都没好处。”
娄晓娥抹了把眼泪,没说话,但眼里的火气明显消了些。许大茂也耷拉着脑袋,不再辩解。
周凯站起身:“你们自己好好想想吧。再闹下去,影响了厂里的秩序,谁都担待不起。”
走出保卫科,阳光有些刺眼。周凯往后勤处走,远远看见傻柱蹲在食堂门口抽烟,脚边扔着好几个烟蒂。
“还在这儿蹲着呢?”周凯踢了踢他的鞋。
傻柱抬起头,眼里带着红血丝:“周处,听说许大茂跟娄晓娥吵架了?”
“嗯,为了王秀秀的事。”
傻柱忽然笑了,笑得有些古怪:“活该!让他撬我墙角,遭报应了吧!”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周处,你说……娄晓娥会不会跟他离婚?”
周凯心里一动。这小子,还在惦记娄晓娥?
“你想多了。”周凯没好气地说,“人家是夫妻,吵两句很正常。再说,娄晓娥就算跟许大茂离了,也轮不到你。”
傻柱的脸一下子红了,挠了挠头:“我就是随便问问……”
周凯没再理他。他算是看明白了,傻柱这心里,怕是还没断了对“体面人”的念想。王秀琴太普通,王秀秀太土气,只有娄晓娥这样留洋归来、家世体面的,才能勾着他的魂。可他不想想,人家娄晓娥就算真离婚了,又怎么会看上他这个食堂大师傅?
回到办公室,老张正在整理秦家村的藤编订单,见他进来,笑着说:“周处,刚才听许大茂媳妇的表哥说,娄家最近不太顺,她爸被单位找去谈话了,说是‘思想有问题’。”
周凯拿起订单的手顿了顿。他知道娄晓娥的父亲是大资本家,在这个节骨眼上,资本家这几个字本身就是麻烦。难怪娄晓娥最近脾气这么躁,怕是家里的事也让她焦头烂额。
“许大茂知道这事吗?”
“估计不知道。”老张撇撇嘴,“他还天天琢磨着怎么哄娄晓娥呢,哪关心这些。说起来,许大茂这性子,真要是娄家倒了,他第一个得跑。”
周凯没说话。他想起原剧里,许大茂后来确实在娄家落难时落井下石,转头就跟娄晓娥划清界限。这一世,就算没有他这只蝴蝶,许大茂的本性怕是也难改。
那娄晓娥呢?她会不会像原剧里那样,在绝望时跟傻柱走近?
周凯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的天空。天上的云聚了又散,像极了院里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傻柱的执念,许大茂的算计,娄晓娥的挣扎,王秀琴的无奈……这些人就像被无形的线牵着,在各自的轨道上打转,偶尔碰撞出火花,却终究逃不过命运的底色。
“周处,秦家村的电报,说这个月的安全帽多编了五十顶,问咱要不要。”老张递过来一张泛黄的电报。
周凯接过电报,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却透着股实在劲儿。“让他们送来,按市价算。”他拿起笔,在订单上添了一行字,“再给村里寄二十斤红糖,让婶子们补补身子。”
比起院里那些鸡飞狗跳的事,秦家村的藤条和红糖,显然更让他安心。
傍晚回家,秦淮茹正在给钢蛋铁蛋缝棉衣,见他进来,笑着说:“今天听厂里的人说,许大茂跟他媳妇吵得厉害,连厂长都知道了。”
“嗯。”周凯脱下外套,坐在炕边帮孩子们削铅笔,“过几天就消停了。”
“你说他们俩,好好的日子不过,折腾啥。”秦淮茹叹了口气,“当初许大茂为了娶娄晓娥,跟他爸妈都闹翻了,现在又……”
“人各有命。”周凯把削好的铅笔递给钢蛋,“有些人就是这样,得到了不知道珍惜,失去了才后悔,可世上哪有那么多后悔药。”
他想起傻柱蹲在食堂门口的样子,想起娄晓娥通红的眼圈,想起许大茂慌张的脸。这些人,明明都握着一手不算差的牌,却偏偏打得稀烂。
窗外的月光亮了起来,照亮了家属院的小路。周凯看着屋里的灯光,听着孩子们的笑声,忽然觉得无比清醒。
院里的热闹再精彩,也只是别人的戏。他能做的,就是守好自己的小日子,护好身边的人。至于傻柱和娄晓娥会不会走到一起,许大茂最终会不会自食恶果,都随他们去吧。
毕竟,这世上的事,本就不是谁能说了算的。安安静静当个看客,偶尔为台上的人捏把汗,转头继续过自己的日子,就已经很好了。
周凯拿起秦淮茹缝了一半的棉衣,学着她的样子穿针引线。针脚歪歪扭扭的,却带着一股踏实的暖意。管它外面怎么吵,家里的这盏灯亮着,就什么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