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霞光漫进窗户时,周凯刚进家门,就闻到了炖肉的香气。秦淮茹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个搪瓷盆,里面的红烧肉颤巍巍的,油光裹着葱段,香得人直咽口水。
“回来啦?”她接过周凯的公文包,顺手递上块热毛巾,“今天炖了排骨,钢蛋铁蛋在里屋写作业呢,说等你回来才肯吃。”
周凯擦着脸,看她转身去厨房盛饭,脚步轻快得像踩在棉花上。这大半年,秦淮茹像是换了个人——以前总爱皱着眉盘算粮票,现在眉眼间总带着笑,说话嗓门都亮了几分。上周回秦家村,她穿着周凯给买的呢子外套,站在晒谷场上跟婶子们说话,腰杆挺得笔直,哪还有半分当年在四合院时的拘谨。
“钢蛋,铁蛋,吃饭了!”周凯掀开门帘,两个小子正趴在炕桌上画画,纸上歪歪扭扭画着辆卡车,车头上写着“爸爸”两个字。
“爸!你看我画的藤编安全帽!”铁蛋举着画纸,上面用红蜡笔涂了个圆顶,倒真有几分模样。周凯笑着揉了揉他的头,这才想起——连孩子都知道秦家村的藤编坊,知道爸爸的工作能让村里的叔叔阿姨过上好日子。
饭桌上,秦淮茹给周凯夹了块排骨,忽然说:“下月初回村一趟吧?妈说新收的小米下来了,让咱捎点回来。”她顿了顿,眼里闪着光,“上次回去,二婶子还跟我说,她家三丫考上县里的中学了,学费就是编安全帽挣的,非要给我磕个头,吓得我赶紧跑了。”
周凯笑了。他知道秦淮茹的骄傲——以前回村,也没这样受欢迎啊,如今每次回去,村口的老槐树底下都等着一群人,婶子们拉着她的手问城里的新鲜事,姑娘们围着她看新做的衣裳,连村小学的老师都特意来谢她,说秦家村的孩子上学再不用光着脚了。
“行,回去看看。”周凯给她碗里添了勺汤,“顺便看看藤编坊的新设备用得顺不顺手。”
夜里躺在床上,秦淮茹翻了个身,忽然叹了口气:“有时候我总觉得像做梦。以前在四合院,连块红糖都得跟傻柱蹭,哪想过能让全村人跟着沾光……”
周凯搂过她的肩膀,心里五味杂陈。是啊,他改变了秦淮茹的命运,也让秦家村的日子亮堂起来,可有些事,似乎终究逃不过原来的轨迹。
二、偷鸡案的余波
“周处,听说了吗?许干事家的鸡被偷了!”第二天一上班,老张就凑到办公室,神神秘秘地说,“昨儿夜里丢的,一整只老母鸡,说是准备给娄晓娥补身子的。”
周凯正在核对采购单,笔尖顿了顿:“查出来是谁了?”
“还能有谁?”老张撇撇嘴,“院里的人都说是王秀琴家的棒梗干的——有人看见他半夜在许家门口转悠,手里还攥着把柴刀。”
周凯心里沉了沉。王秀琴是贾东旭的遗孀,带着三个孩子过活,日子过得紧巴。贾东旭走后,她性子更闷了,在仓库上班时总低着头,午饭就啃个干窝窝头。周凯知道她家不容易,上个月还让后勤处给她多发了两斤粮票,没想到……
“许大茂闹得厉害,非说要报保卫科。”老张接着说,“结果傻柱站出来了,说鸡是他偷的,还把自己的工资掏出来赔了许大茂。”
周凯放下笔,走到窗边。傻柱还是那个傻柱,总爱揽着别人的麻烦。他想起原剧里的情节——棒梗偷鸡给妹妹们吃,傻柱替他顶罪,一来二去,倒成了院里的“老好人”。没想到换了个时空,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
中午去食堂吃饭,正好碰见傻柱在洗碗,袖口卷得老高,胳膊上还沾着点油污。“周处,吃饭呢?”他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像是啥都没发生过。
“听说你赔了许大茂一只鸡?”周凯坐在他对面,递过去两个白面馒头。
傻柱挠了挠头,嘿嘿笑:“嗨,多大点事。许大茂那小气鬼,一只鸡嚷嚷得全厂都知道,我替他掏了钱,省得他再折腾。”
“真是你偷的?”
傻柱的脸一下子红了,低下头小声说:“不是……是棒梗。那小子也是可怜,三个妹妹饿得直哭,他才动了歪心思。我小时候跟我妹过活,也偷过别人家的红薯……”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王秀琴一个人带着仨娃,不容易,真报了保卫科,娃这辈子就毁了。”
周凯没再追问。他看着傻柱啃着馒头,心里忽然明白——有些善良,跟时代无关,跟身份无关,是刻在骨子里的。傻柱或许鲁莽,或许爱占小便宜,但在护着弱小这件事上,他比谁都拎得清。
下午去仓库巡查,正好碰见王秀琴在搬箱子,背影像座弯着的弓。周凯走过去搭了把手,她吓了一跳,抬头看见是他,脸“腾”地红了,结结巴巴地说:“周……周处……”
“家里还好吗?”周凯接过箱子,轻轻放在地上。
王秀琴的眼圈一下子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棒梗……棒梗他不懂事,给您添麻烦了……”
“孩子还小,慢慢教。”周凯从口袋里掏出五斤粮票,塞到她手里,“拿着,给孩子们买点吃的。以后有难处,直接去找我,别让孩子再犯傻。”
王秀琴捏着粮票,手止不住地抖,嘴唇动了半天,才挤出句“谢谢周处”,转身时,肩膀一抽一抽的。
周凯站在仓库门口,看着窗外的厂房。他知道,自己改变不了所有事——贾东旭还是走了,王秀琴依旧过得辛苦,棒梗还是犯了错,傻柱也还是那个爱替人顶罪的傻柱。可至少,他能让王秀琴多两斤粮票,能让棒梗不被送进保卫科,能让傻柱的善良不至于被人当成傻子。
这就够了。
傍晚回家,秦淮茹正在给钢蛋铁蛋讲故事,见他进来,笑着说:“今天碰到秦京茹,说赵磊想跟你学学,也帮他们村找点活干。”
周凯脱了外套,坐在炕边:“让他先去学学编安全帽,回头我跟李厂长说说,把厂里的拖把订单也包给他们村。”
秦淮茹凑过来,给他捏着肩膀:“你呀,总想着帮别人。”
周凯握住她的手,看着窗外的月光——月光洒在秦家村的方向,也洒在四合院的屋顶上。他改变了能改变的,接受了不能改变的,这或许就是穿越的意义:不是要扭转所有命运,而是在力所能及的地方,多添一份暖,多留一份善。
至于那些躲不开的惯性,就让它随风吹吧。重要的是,他和身边的人,都在踏踏实实地往前过,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