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天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抽去脊梁的巨兽,凝固在通道尽头,链锯戟沉重的戟尖抵着地面,发出最后一声无力的摩擦声。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骤然消失,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死寂。
判官强忍着左肩撕裂般的剧痛和过度透支带来的眩晕,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急促喘息。铁壁则单膝跪地,液压拳套支着地面,口鼻间的鲜血滴落在合金地板上,绽开一朵朵刺目的红梅。鹰眼从隐匿处走出,狙击步枪依旧警惕地指向通道深处。魅影通过通讯器传来的声音也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颤抖:“目标刑天,生命信号及芯片活动……确认终止。”
他们成功了。以铁壁重伤、判官几乎虚脱的代价,突破了这最后的、也是最强的守护者。前方,那扇象征着最终权限、厚达半米的合金大门,已然洞开(刑天倒下时,似乎触发了某种机制,或者只是巧合,门锁发出了轻微的“咔哒”声)。
然而,还没等他们稍微喘息,一股极其细微、却带着不祥意味的低沉嗡鸣,便从大门后的主控室方向隐隐传来。同时,通道内原本稳定的应急照明灯光,开始以一种令人心烦意乱的频率急速闪烁,忽明忽暗,仿佛整个地下堡垒的心脏正在濒临衰竭。
“不对劲!”判官心中一凛,一种巨大的危机感瞬间攫住了他。
几乎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鬼手惊恐失措、近乎破音的叫喊,如同冰锥般刺穿了所有人的通讯器:
“警报!最高级别警报!赵立勋启动了‘焚城协议’最终序列!他疯了!他要把一切都拖下水!”
“什么协议?!”判官厉声追问,心脏猛地沉了下去。
鬼手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愤怒而剧烈颤抖着,语速快得如同机枪扫射:
“是……是覆盖全国多个战略节点的终极毁灭指令!第一目标——向三峡大坝关键闸控系统发送伪装过的导弹袭击诱导信号!虽然不是直接发射导弹,但足以触发其最高级防御反应和可能的误判,引发灾难性后果!第二目标——同步引爆东南沿海三处已被他暗中控制的、储存着剧毒工业原料的特大型化工厂地下仓库!毒气泄漏量足以在季风作用下,覆盖数个经济发达省份!!”
三峡大坝!沿海化工厂!
这两个目标,任何一个出事,都将是震惊世界、遗祸无穷的惊天灾难!赵立勋这是要在自己覆灭之前,拉着整个国家的命脉和无数无辜民众陪葬!其心之毒,其行之恶,已然超出了人类的范畴!
“阻止他!!”铁壁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挣扎着想要站起,却又因伤势过重而踉跄了一下。
“倒计时……十分钟!”鬼手的声音带着绝望,“协议指令已经发出,处于预激活状态,十分钟后,如果没有最高权限指令中止,信号将会强制发射,化工厂引爆程序也将同步启动!”
十分钟!六百秒!这是悬挂于亿万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落下的时间!
“能远程中断吗?或者强行接管控制系统?”判官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如同淬火的钢铁。
“不行!‘焚城协议’是独立于常规指挥系统的最高危机预案,拥有独立的物理线路和能量源!而且……而且指令的最终确认和发送,需要三重生物特征验证!”鬼手的声音充满了无力感,“必须是赵立勋本人!他的动态虹膜扫描、他的掌静脉三维图谱,以及……最关键的、几乎无法伪造的——他实时的、特定的脑电波活跃频率!眼、手、脑,三者缺一不可,必须在控制台前同步完成!”
眼!手!脑!
三重生物锁!这意味着,除非赵立勋自己主动放弃,或者……在物理上控制住他,强迫他完成中止操作(这几乎不可能,脑电波无法强迫),否则,几乎无法阻止这场浩劫!
判官的拳头死死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们千辛万苦,付出惨重代价才抵达这里,面对的却不是束手就擒的敌人,而是一个启动了最终自毁程序、拉着所有人一起殉葬的疯子!
“也就是说,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十分钟内,冲进主控室,在他完成最终确认前……制服他?”鹰眼的声音冰冷,说出了那个最直接、也最残酷的答案。
制服一个身处最后堡垒、明知必死、已经疯狂的副总参谋长?在十分钟内?
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主控室内部结构!防御力量!”判官没有时间犹豫,立刻追问。
鬼手快速调取着之前通过各种手段(包括魅影的早期渗透和后续技术破解)获取的、关于“磐石”指挥中心主控室的零碎资料。
“主控室内部空间约两百平米,除了核心控制台,还有独立的休息区和紧急逃生通道(但已被赵立勋从内部锁死)。防御力量……根据最后的情报,除了赵立勋本人,只剩下他的绝对心腹,负责堡垒运行的李卫东。但李卫东本身就是格斗高手,而且……主控室内极有可能还存在我们未知的、最后的自动防御系统!”
未知的防御系统!时间仅剩九分多钟!
每一秒,都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每个人的神经上。
“判官!怎么办?”铁壁喘着粗气问道,他的眼神虽然疲惫,却依旧坚定。只要判官下令,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也会用最后的力气撞过去。
判官的目光扫过伤痕累累的铁壁,看了看脸色凝重的鹰眼,又透过那扇敞开的合金大门,望向后面幽深未知的主控室通道。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计算着所有的可能性,评估着每一个风险。赵立勋是军人出身,虽然身居高位,但基本的军事素养和身体素质仍在。李卫东更是个不容小觑的对手。再加上未知的防御系统,以及那悬在头顶、不断减少的倒计时……
这几乎是一个死局。
但,他们没有退路。
判官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带着硝烟、血腥和决绝的味道。他缓缓站直身体,尽管左肩的伤口因这个动作而传来一阵剧烈的抽搐,但他的眼神,却如同出鞘的绝世凶刃,冰冷,锋利,不带丝毫犹豫。
“铁壁,还能动吗?”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能!”铁壁低吼一声,用液压拳套支撑着,顽强地站了起来,尽管身体还在微微摇晃。
“鹰眼,占据制高点,提供视野和火力支援,优先清除任何出现的自动防御单元。”
“明白!”
“魅影,尝试干扰主控室内可能存在的内部通讯和监控,为我们创造机会。”
“正在尝试,干扰强度可能有限。”
判官最后看了一眼计时器——8分47秒。
他抬起未受伤的右手,捡起地上刑天掉落的那柄沉重的链锯戟,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一股沉甸甸的杀戮气息。这柄凶器,或许将成为破开最后障碍的钥匙。
“行动。”
没有豪言壮语,只有两个字。
下一刻,三道身影,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如同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地冲入了那扇象征着最终疯狂与毁灭的合金大门之后!
自毁的序曲已然奏响,十分钟的倒计时,是命运的读秒。地心熔炉的最核心,最终的对决,即将在分秒之间,决定无数人的生死与国运的走向。而那三重生物验证,如同三道无法逾越的天堑,横亘在生存与毁灭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