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羽田机场的入境通道漫长如时空隧道。铁壁走在最前，每一步都感觉有无数眼睛在注视。夜莺紧跟其后，她的生物监测手环显示基因稳定度正在缓慢下降——影舞者给的设备只能延缓，不能根治。
鬼手突然压低声音：“铁壁，三点钟方向，那个穿灰色西装看报纸的人——他在我们过海关后已经换了三种伪装了。”
铁壁没有直接转头，而是借助走廊玻璃的反光观察。确实，那个看似普通的商务人士举止过于完美，像是精心排练过的表演。
“不止一个。”魅影轻声补充，“左侧清洁工，右侧那对情侣，都是专业盯梢的。浅仓信在向我们展示他的掌控力。”
铁壁嘴角微扬：“那就让他看吧。鬼手，启动‘镜面’程序。”
鬼手在平板电脑上快速操作。瞬间，机场所有显示屏——航班信息板、广告屏、甚至部分旅客的手机——都短暂闪烁了一下，显示出一个诡异的樱花图案，然后恢复正常。
跟踪者们明显出现了瞬间的慌乱，彼此用隐蔽的方式交流着。铁壁小组利用这个间隙，迅速融入一群刚刚抵达的旅行团中，摆脱了监视。
“镜面程序只能干扰他们五分钟。”鬼手提醒道，“我们在日本的每一步都在对方预料之中。”
铁壁点头：“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要去做最预料之中的事——直接去找浅仓信。”
夜莺惊讶地看着他：“什么？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有时候最危险的策略就是最安全的。”铁壁拦下一辆出租车，用流利的日语报出一个地址：“港区六本木3-2-1”。
出租车驶入东京的霓虹灯海。夜幕下的东京仿佛一个巨大的电子迷宫，每一盏灯后面都可能藏着监视的眼睛。
“我们去哪？”夜莺终于忍不住问。
“一个老朋友的地方。”铁壁看向窗外，“如果日本还有谁能提供不受浅仓信控制的帮助，只有他了。”
出租车在一栋不起眼的旧式办公楼前停下。铁壁让其他人在车内等待，独自走进大楼。十分钟后他返回，手中多了一个电子钥匙卡。
“换车。”他简短下令，带领大家走向地下停车场。那里停着一辆看似普通的白色丰田，但内部经过全面改装，配备了高级防弹和电子对抗系统。
新车驶出停车场时，三辆黑色轿车立刻跟了上来。
“尾巴来了。”鬼手监测着后方，“要甩掉吗？”
“不必，让他们跟着。”铁壁平静地说，“正好需要有人给浅仓信报信。”
车子驶入东京湾畔的一个仓库区。铁壁停在一个写着“横滨水产”的仓库前，用钥匙卡打开侧门。
仓库内部别有洞天，看似堆积如山的海鲜货箱后面，隐藏着一个装备精良的安全屋。一个矮壮的中年男子正在等待他们，满脸不高兴。
“铁壁，你每次来日本都要给我惹麻烦。”男子用带关西口音的日语抱怨道，但眼中带着笑意，“这次又是什么级别的麻烦？”
“山本，这次是顶级麻烦。”铁壁与他拥抱，“这位是夜莺、鬼手、魅影。朋友们，这是山本，日本唯一能同时对抗黑白两道的‘影子商人’。”
山本打量着每个人，目光在夜莺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凤凰’家的女儿？你父亲还好吗？”
夜莺惊讶：“您认识我父亲？”
“老朋友了。”山本叹气，“当年我们三个——你父亲、我、还有浅仓——曾经一起发誓要改变这个世界。没想到如今...”
他摇摇头，转向铁壁：“直说吧，需要什么？”
“两件事。”铁壁开门见山，“第一，需要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进行治疗；第二，需要找到周锐。”
山本愣住了：“周锐？那个在青马大桥被你...”他做了个开枪的手势，“他不是已经...”
“我们有理由相信他还活着，或者在某种意义上‘存在’。”铁壁调出鬼手截获的基因数据，“这是24小时前采集的活体基因样本，匹配度99.7%。”
山本仔细查看数据，脸色越来越凝重：“这确实是周锐的基因标记。但如果这是真的...”他抬头看向铁壁，“你面对的可能是你从未想象过的技术。”
他引导众人来到安全屋深处的一个医疗室：“这里有你们需要的设备。至于周锐...”山本操作控制台，调出一个地图，“根据这个基因样本的原始信号溯源，最后出现在这里——东京国立遗传学研究所的地下七层。”
鬼手倒吸一口凉气：“地下七层？那儿的安保级别比首相府还高！”
“正因为如此，才可能是真的。”山本严肃地说，“但我必须警告你们，这可能是个比澳门更精妙的陷阱。”
夜莺已经开始连接医疗设备：“无论是不是陷阱，我们都没有选择。我的稳定度已经下降到72%，小雨的时间更少。”
治疗过程复杂而精细。夜莺和小雨被安置在特殊的医疗舱中，通过基因共振技术稳定她们的“凤凰因子”。设备运行时发出幽幽蓝光，将整个房间映得如同科幻电影场景。
铁壁守在门外，通过监控观察整个过程。魅影悄无声息地来到他身边。
“有件事你需要知道。”她轻声说，“在山本提到周锐时，鬼手的生理指标有微小波动——瞳孔放大0.3秒，皮肤电导率上升。”
铁壁眼神一凛：“你怀疑鬼手？”
“我怀疑所有人，包括我自己。”魅影平静地说，“在镜像迷宫中，唯一能相信的只有数据。”
一小时后，医疗舱发出完成的提示音。夜莺和小雨的状况明显好转，基因稳定度回升到85%的安全线以上。
但就在大家稍松一口气时，安全屋的警报突然响起。
“有人突破了外围防御！”山本看着监控画面，“不是警察，不是军队...是‘他们’。”
监控画面上，一群穿着黑色作战服的人员正在快速接近。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些人看起来就像是铁壁团队成员的扭曲镜像——面容相似但略有不同，动作同步却有着微小的延迟。
“镜像战士...”铁壁握紧武器，“山本，有后路吗？”
“当然，做我们这行的永远有plan b。”山本按下隐蔽按钮，一堵墙缓缓移开，露出后面的通道，“通往地下排水系统，可以直达三个街区外。”
铁壁迅速做出决定：“鬼手、魅影，带夜莺和小雨先走。我和山本断后。”
鬼手想说什么，但铁壁的眼神让他把话咽了回去。小队分成两组，迅速撤离。
铁壁和山本利用安全屋的防御系统暂时阻挡了进攻者。看着监控画面上那些似曾相识的面孔，铁壁感到一种莫名的心悸。
“山本，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铁壁突然开口，“当年你、夜莺父亲、浅仓信，到底为什么分道扬镳？”
山本苦笑：“理念不同。夜莺父亲想用基因技术治病救人，浅仓想创造‘更优秀的人类’，而我...我只想赚钱。”他停顿了一下，“但最深层次的原因，是我们发现了那个秘密。”
“什么秘密？”
“我们都不是‘原版’。”山本的声音低沉下来，“还记得大学时那次严重事故吗？我们三个其实都已经...是复制品。浅仓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认为自己应该是完美的‘造物主’，而不是被制造的产品。”
铁壁震惊得说不出话。这时，最后一个防御门被突破，镜像战士涌了进来。铁壁和山本边战边退，向撤离通道移动。
就在即将进入通道时，一个镜像战士突然摘下面具，露出一张铁壁再熟悉不过的脸——周锐。
“铁壁，好久不见。”‘周锐’微笑着，声音和语气与本人毫无二致，“或者我该说，我的老朋友？”
铁壁瞬间失神，山本猛地拉他一把，子弹擦肩而过。
“别被迷惑！”山本大喊，“那是基因复制和脑波模仿技术的结合体！”
他们退入通道，山本按下关闭闸门的按钮。在闸门落下前的瞬间，‘周锐’喊道：“想知道真相吗？来找我，在一切开始的地方！”
闸门轰然关闭。铁壁靠在墙上，呼吸急促。
“那是...什么？”他问山本，声音颤抖。
山本面色凝重：“最糟糕的情况。浅仓不仅复制了基因，还找到了方法上传和下载记忆与人格。那个‘周锐’可能真的认为自己就是本人。”
铁壁感到一阵反胃。如果连人的意识和记忆都能复制，那么什么是真实？谁才是真正的自己？
通过曲折的地下通道，他们与其他人会合。夜莺立即注意到铁壁的状态不对：“发生了什么？”
铁壁简单描述了见到‘周锐’的情况。所有人都沉默了，每个人都在思考这个可怕技术的含义。
鬼手突然说：“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影舞者能预判我们所有行动。如果他能够访问本体的记忆...”
话没说完，但 implication 显而易见——他们中可能有人已经被复制甚至替换，而自己都不知道。
铁壁看着团队每个成员，突然问了一个问题：“鬼手，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里？”
鬼手愣了一下：“新疆，喀什的安全屋，当时我正被东突分子追杀。”
“魅影？”
“南海，那艘伪装的间谍船上。”
“夜莺？”
“北京总部，陈将军的办公室。”夜莺回答，但补充了一个细节，“你当时穿着蓝色衬衫，袖口有颗扣子快掉了。”
铁壁微微点头，最后看向山本：“山本，我们第一次交易是什么？”
山本笑了：“冲绳，那批‘丢失’的美军武器。你扮成送货员，我扮成收货的极道成员。”
每个人都答对了，但这并不能完全消除疑虑——如果记忆可以被复制，这些测试就没有意义。
“只有一个方法知道真相。”铁壁最终说，“去国立遗传学研究所，找到答案。”
“但那明显是陷阱！”鬼手反对。
“也许是，”铁壁看向远方，“但有时候，只有跳进陷阱才能抓到设陷阱的人。”
他拿出手机，发出了一条简短的信息：“明日拜访，期待茶会。——铁壁”
几乎瞬间，回复来了：“茶已备好，静候光临。——浅仓信”
决战前夕的东京之夜，格外漫长。在城市的某个角落，两个面容相似的人正在对话。
“他上钩了。”
“很好。明天一切都会结束，新的世界将开始。”
“别忘了你的承诺。”
“当然，‘影舞者’。你将会得到你应得的——一个全新的身份，一个全新的人生。”
笑声在黑暗中回荡，如同镜像迷宫中的无数回声，真假难辨。
铁壁站在安全屋的窗前，望着东京的夜景。手机响起，是鹰眼发来的加密信息：“小雨安全，稳定度85%。另：发现有趣情报，周锐有一孪生弟弟，幼年夭折，但无死亡证明。”
铁壁盯着这条信息，久久不语。
镜像迷宫的真相，可能比想象的更加离奇。而明天，一切都将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