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远郊废弃教堂地下室 \/ 副市长周正阳官邸书房
排水管道逃亡后4小时,清晨,薄雾弥漫。
废弃教堂的地下室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血腥味和陈年灰尘的气息。惨白的应急灯光下,临时手术台(由两张长条椅拼成)上铺着无菌单。魅影侧卧着,面具已被摘下,露出一张苍白得近乎透明、却异常精致的东方面孔。她双眸紧闭,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淡淡的阴影,呼吸微弱但平稳。夜莺正全神贯注地为她处理肩胛骨下的枪伤,动作快而精准。
“子弹取出来了。”夜莺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凝重,用镊子夹起一枚沾染着暗红血迹的变形弹头。她将弹头放入一个培养皿,快速进行成分扫描。“7.62mm特种狙击弹……等等!”扫描仪发出尖锐的提示音,夜莺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弹头涂层……检测到铊元素残留!浓度不高,但渗透性极强!”
“铊?!”一旁的凌风瞳孔骤缩!又是铊!从赵淮安被投毒,到此刻“血伯爵”的子弹!这个阴魂不散的剧毒元素,如同“鼹鼠”和其爪牙的标志,再次出现在最致命的地方!
“他在子弹上淬毒?!”鬼手的声音带着愤怒和后怕,“这个疯子!他想让魅影像老赵一样在痛苦中慢慢……”
“不完全是。”夜莺打断他,仔细分析着扫描数据,“涂层很薄,更像是……标记。一种独特的、难以清除的生物标记。配合他的基因定位仪……”她看向昏迷的魅影,眼中充满了忧虑,“血伯爵可能不需要再费心追踪了。魅影的血液里,现在有他特制的‘灯塔’。”
地下室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一个拥有痛觉延迟、恢复力可能超常的基因改造特工,体内却被注入了追踪毒剂!这简直是来自地狱的诅咒!
“能清除吗?”凌风的声音低沉。
“需要时间,特殊的螯合剂,还要对抗她本身可能存在的代谢异常。”夜莺摇头,“现在只能暂时压制扩散,优先处理贯穿伤和失血。”她快速为魅影缝合伤口,注射强效抗生素和特制的铊吸附剂。魅影的身体在药物作用下微微颤抖了一下,但依旧没有醒来,仿佛身体的伤痛与她深层的意识隔着一层厚厚的屏障。
角落的行军床上,铁壁半靠着,脸色依旧蜡黄,但眼神却如同淬火的钢铁。他胸腔的引流管重新接好,夜莺也为他处理了强行抠出芯片造成的撕裂伤。他看着手术台上的魅影,又看了看凌风手中那枚染血的微型数据芯片和鬼手正在拼命备份的U盘证据,拳头紧紧攥起,骨节发白。
“老大……”铁壁的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证据……必须送出去。我们……撑不了多久了。”他的目光扫过重伤昏迷的魅影、疲惫不堪的夜莺、设备几近全毁的鬼手,以及同样带伤的凌风。团队已到极限,而“血伯爵”的毒弹如同跗骨之蛆,“鼹鼠”的势力如同阴影般笼罩,周正阳更是位高权重。
“我知道。”凌风的声音同样沉重。铁证如山,指向副市长周正阳和深网巨鳄“blackSun”,但这块烧红的烙铁,他们此刻却无力安全地递出去。直接公开?瞬间会被周正阳的势力扑灭,证据会被污蔑为伪造。交给某个高层?谁敢保证不是下一个“鼹鼠”?陈锋?他值得信任吗?昨晚在数据中心,陈锋的人差点就堵住了魅影。
“或许……”鬼手突然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孤注一掷的光芒,“我们不需要‘送’出去……我们可以让证据自己‘说话’!用一种……他们无法阻止的方式!”
凌风和铁壁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还记得沃克在枫叶国提到的‘盛宴’吗?他转移的‘货物’?”鬼手语速加快,带着一丝兴奋,“还有‘血伯爵’这个疯子对血的病态执着?如果我们……制造一场‘死亡’呢?一场足够轰动、足够吸引所有目光、让周正阳和‘血伯爵’都不得不信的‘死亡’?把证据,像定时炸弹一样,埋在这场‘死亡’的中心!”
“假死?”夜莺缝合的手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对!”鬼手用力点头,“目标就是……魅影!”他指向手术台上昏迷的身影,“她是‘血伯爵’最渴望的‘祭品’,是‘塞壬计划’的叛逃者,她的‘死’,足以引爆所有势力的神经!如果我们能让‘血伯爵’‘亲手’杀了她,或者至少让他和所有人‘相信’她死了,在众目睽睽之下……然后,将关键证据巧妙地关联到她的‘尸体’或者‘死亡现场’……”
鬼手越说越快,思路逐渐清晰:“我们可以利用魅影的易容能力,制造一个替身或者死亡假象!利用夜莺的药剂学,模拟出铊中毒或者基因崩溃的死亡特征!利用铁壁老大的机械陷阱,制造一场足够混乱、足够逼真的‘刺杀’或‘意外’!最后,利用老大的心理博弈,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引向一个预设的‘终点’——在那里,证据会被自动触发,公之于众!”
假死计划!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计划雏形,在绝望的深渊边缘,被鬼手勾勒出来!融合易容、药剂、机械和心理博弈,将魅影作为诱饵和引爆点,将致命的证据藏在众目睽睽之下的“死亡”之中!
凌风眼中精光爆射!这个计划的雏形,瞬间点燃了他脑海中无数的战术火花!风险巨大,但收益同样惊人!如果成功,不仅能甩掉“血伯爵”这条疯狗,更能将周正阳和“鼹鼠”暴露在阳光下!
“需要详细的计划,完美的执行,还有……运气。”凌风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激动,“最重要的是,魅影必须同意,并且有能力参与。”他看向手术台上那张苍白而安静的脸。这个计划的核心,是这个刚刚为团队承受了致命一枪、身份成谜的“塞壬-7号”。
与此同时,副市长周正阳的官邸书房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厚重的天鹅绒窗帘隔绝了清晨的微光,只有书桌上的一盏台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
周正阳背对着门口,站在巨大的红木书柜前,手指颤抖地抚摸着一幅价值连城的古画,眼神却空洞而阴鸷。金悦府车库的爆炸、第三数据中心触发的“深潜者”警报、以及他安插在公安系统的眼线传来的“蜂巢”据点被反器材武器袭击的消息……如同一把把重锤,狠狠砸在他的神经上。判官团队不仅没死,反而拿到了要命的东西!而且行动越来越疯狂!
“废物!一群废物!”他猛地将手中的一个紫砂茶壶狠狠摔在地上,名贵的碎片和茶水四溅!“连几个丧家之犬都解决不了!‘血伯爵’呢?他到底在干什么?!”
“副市长,请息怒。”一个穿着黑色西装、如同影子般站在角落的中年男子低声开口,他是周正阳的心腹管家兼“鼹鼠”的联络人,“‘血伯爵’传回消息,他已成功标记了其中一个关键目标魅影,正在等待最佳时机完成‘仪式’。至于判官团队……他们藏得很深,但陈锋那边,似乎有所动作了。”
“陈锋?”周正阳猛地转身,眼中闪过一丝忌惮。这个油盐不进、只认死理的特勤组长,一直是他心头的一根刺。“他查到什么了?”
“目前还不明确。但他今早突然调阅了第三数据中心昨晚‘深潜者’警报的原始日志,还申请了赵淮安情妇柳芸的尸检报告复件。”管家语气凝重,“他像条闻到血腥味的鲨鱼。”
周正阳的脸色更加阴沉。陈锋的介入,让局面变得更加复杂和危险。
就在这时,书房外传来管家的通报声:“副市长,国安特勤三组组长陈锋,说有紧急公务需要向您汇报。”
周正阳和角落里的管家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疑。说曹操曹操到?
“请他进来。”周正阳深吸一口气,瞬间换上了一副沉稳威严的面具,坐回宽大的书桌后。
陈锋大步走进书房,身姿笔挺如标枪,眼神锐利如鹰隼。他敬了个礼,目光毫不避讳地直视周正阳:“副市长,打扰了。关于昨晚金悦府车库爆炸案和第三数据中心的未授权访问警报,有重要线索需要向您汇报,并申请扩大调查权限。”
“哦?陈组长效率很高啊。”周正阳脸上带着公式化的微笑,手指却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说说看,什么线索需要直接汇报到我这里?”
陈锋的目光扫过书桌上摔碎的茶壶残片和未干的水渍,又迅速回到周正阳脸上,语气平静却带着无形的压力:“我们在爆炸现场一名死者柳芸的随身物品中,发现了一枚不属于她的、带有特殊香味的金属纽扣。经初步比对,其气味成分与您上个月出席慈善晚宴时佩戴的袖扣香薰配方高度吻合。另外,数据中心被访问的加密档案,指向赵淮安特工。而赵淮安特工在不久前,遭遇了急性铊中毒,投毒手法与……五年前一桩悬案高度相似。”
陈锋顿了顿,目光如同实质般刺向周正阳:“副市长,您觉得,这两件事之间,会有什么关联吗?或者说,您是否知道,谁会对赵淮安特工,以及他可能掌握的某些……‘旧事’,如此忌惮,不惜动用国际杀手和内部灭口?”
书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昏黄的灯光下,周正阳脸上的笑容僵硬无比,敲击桌面的手指也停了下来。他看着陈锋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那堵看似坚不可摧的危墙,已经开始从内部,出现了一道致命的裂痕。
废弃教堂的地下室,应急灯的光芒在魅影苍白的脸上跳跃。她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眸子,如同浸在寒潭中的黑曜石,清澈、冰冷,却映照出围在她身边的、那一张张疲惫却写满决绝的脸庞。
凌风将鬼手提出的“假死计划”雏形,以及当前面临的绝境,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她。
魅影静静地听着,肩上的剧痛被延迟的神经阻隔在感知之外。她的目光扫过凌风手中的证据芯片,扫过铁壁紧握的拳头,扫过夜莺担忧的眼神,最后落在鬼手屏幕上那粗糙却充满爆炸力的计划框架上。
沉默持续了几秒。然后,她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一个简单的动作,却如同在燃烧的余烬中,投入了一颗炽热的火种。
假死的序幕,在铊影的低语和官邸的暗流中,悄然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