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叶国,多伦多郊外。
废弃的工业区在冬夜的寒风中如同巨兽的骸骨。锈蚀的钢铁骨架支撑着残破的厂房,破碎的玻璃窗如同空洞的眼窝,映照着远处城市模糊的光晕。空气中弥漫着铁锈、机油和冰雪的冰冷气息。死寂中,只有风穿过破洞的呜咽声,以及…隐约传来的、压抑到极致的、断断续续的啜泣。
一座巨大的、早已停用的地铁维修站深处。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吞噬着一切光线。只有角落里一盏应急灯,散发着昏黄摇曳、如同鬼火般的光晕,勉强勾勒出中央区域的景象。
赵雨晴被粗暴地绑在一张冰冷的金属椅子上,绳索深深勒进她单薄的衣物。她的脸上布满泪痕和淤青,嘴角淌着血丝,原本清秀的面容因恐惧和痛苦而扭曲。身体因寒冷和极致的恐惧而不停地颤抖,每一次啜泣都牵动着身上的伤痛。
她的面前,矗立着一座铁塔般的阴影——“屠夫”。
光头在昏黄灯光下泛着油光,满脸横肉如同刀刻斧凿,眼神如同冰封的荒原,没有任何人类的情感,只有纯粹到令人窒息的残忍。他手中把玩着一把造型狰狞、刃口带着细密锯齿的军用匕首,冰冷的金属在灯光下反射着死亡的光泽。刀刃轻轻划过赵雨晴惨白的脸颊,留下一道细微的血痕。
“哭?眼泪在这里不值钱,小老鼠。”屠夫的声音低沉嘶哑,如同砂纸摩擦铁皮,带着一种非人的质感。他俯下身,巨大的阴影将赵雨晴完全笼罩,浓重的汗味和血腥味扑面而来。“我只问一次:‘影梭’云盘的密钥,是什么?”
赵雨晴吓得浑身僵直,牙齿咯咯作响,喉咙里只能发出破碎的呜咽。
“我…我不知道…什么密钥…求求你…”她的声音微弱而颤抖,充满了绝望。
“wrong answer.”(错误的答案。)屠夫嘴角咧开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露出森白的牙齿。他手中的匕首猛地抬起,没有刺下,而是用厚重的刀柄,狠狠砸在赵雨晴的左小腿胫骨上!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在死寂的空间内骤然炸响!
“啊——!!!”赵雨晴爆发出凄厉到变形的惨叫!剧痛瞬间淹没了她所有的意识,身体在椅子上剧烈地抽搐、挣扎,涕泪横流!
屠夫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痛苦挣扎,如同欣赏一件拙劣的艺术品。“疼痛是钥匙,能打开最顽固的嘴。下一次,是你的手指。”他冰冷的匕首缓缓移向赵雨晴颤抖的、被绳索捆住的手。“一根…一根来。你有十次机会。告诉我密钥,或者…变成一堆碎肉。”
匕首冰冷的锋刃轻轻贴上赵雨晴的小拇指。极致的恐惧让她瞳孔放大到极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连惨叫都发不出来,只有身体不受控制地筛糠般抖动。
“三…”屠夫开始倒数,声音如同丧钟。
京城,“归巢”安全屋。
气氛压抑得如同凝固的铅块。战术分析室内,巨大的屏幕上分割着几个令人窒息的画面:枫叶国“护雏”小组最后传回的、赵雨晴公寓爆炸后的狼藉现场;多伦多警方混乱的封锁线;以及…“磐石”安全屋外,一辆刚刚抵达、运送补给物资的国安制式厢式货车正接受检查。
鬼手双眼布满血丝,死死盯着面前三个屏幕。一个屏幕上,复杂的算法正在疯狂分析“护雏”小组遇袭现场残留的弹道和爆炸物痕迹,试图逆向追踪“屠夫”的撤离路线。另一个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流正在扫描多伦多全市的交通监控、医院急诊记录、以及…所有已知与“黑水”或沃克议员有关的秘密据点。第三个屏幕则锁定着“磐石”安全屋那辆厢式货车,红外成像显示着车内装载的密封食品箱和饮用水桶。
“屠夫的路线…被刻意抹除了!反追踪手段极其专业!他像人间蒸发了一样!”鬼手的声音带着挫败和焦躁,“多伦多范围太大,这样找赵雨晴…大海捞针!”
“磐石那边,异常电磁信号又出现了两次!规律性很强!每次都在物资交接前后!”他指向第三个屏幕,“信号源就在安全屋内部!妈的,那‘鼹鼠’肯定在接收外部指令!说不定…灭口指令已经下达了!”
苏瑾站在凌风身侧,她的目光更多地落在凌风身上。他坐在椅子上,闭目凝神,缠着绷带的上半身随着呼吸微微起伏,脸色在屏幕幽光下显得更加苍白。肋下和腹部的伤口是新缝合的,强行运筹帷幄和巨大的压力如同无形的重锤,敲打着他虚弱的身体。苏瑾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克制着上前检查的冲动。
夜莺则将自己关在临时改造的微型实验室内。冰冷的白炽灯下,她的动作精准而稳定,如同最精密的仪器。烧杯、滴管、离心机…各种化学药剂在她手中调和、反应,最终萃取出几毫升散发着诡异幽蓝色荧光的粘稠液体。她小心地将液体注入一支特制的、带有微型注射泵的皮下植入胶囊中。这就是凌风要求的“礼物”——能让赵淮安在十分钟内陷入深度假死状态的神经麻痹复合剂“冥河低语”。副作用:未知。时间紧迫,她只能做到这一步。
“风哥,”鬼手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这样下去不行!赵雨晴随时会被折磨死!赵淮安那边…‘鼹鼠’随时会动手!我们两头落空!”
凌风缓缓睁开眼睛。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绝望,只有燃烧到极致的冰冷火焰。他刚要开口——
“嘀嗒!”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提示音,在鬼手的主控台上响起!并非来自任何监控设备,而是来自…安全屋物理隔离的内部通讯线路!一个完全陌生的、被强行接入的加密信号源!
“谁?!”鬼手骇然,手指瞬间悬在紧急切断按钮上!
凌风眼神一凝,抬手示意鬼手不要动。
主屏幕上,一个视频窗口被强制弹出。
画面依旧昏暗,但背景不再是私人会所,而是一个充满冰冷科技感的金属房间。魅影的脸出现在画面中,这次她没有戴口罩和帽子,露出一张清丽却异常苍白的脸,眼神疲惫,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焦灼。她的嘴角残留着未干的血迹,左肩处的灰色紧身衣被撕裂,露出下面一片触目惊心的青紫色淤伤——正是凌风战术笔重创的位置!
“判官,”魅影的声音透过变声器,依旧沙哑,却少了之前的戏谑,多了几分急促和凝重,“没时间废话!想救赵雨晴,听我说!”
她没给凌风任何回应的时间,语速飞快:
“‘屠夫’的巢穴,在多伦多东郊废弃的‘深红地铁’维修站!具体坐标:43.6532°N, 79.3832°w!他手上有重火力,陷阱遍布!‘护雏’小组的残存人员被挡在外围,进不去!”
“赵雨晴撑不了多久!‘屠夫’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他下一个目标是你!沃克死前把你的名字刻在了他的猎杀名单上!”
“想救人,必须立刻行动!远程支援没用!‘屠夫’屏蔽了整个维修站区域!只有一支精干的突袭小队,配合我的内部引导,才有机会!”
她顿了一下,眼神锐利地盯着屏幕,仿佛要穿透镜头看到凌风:“我给你们提供实时内部监控画面和陷阱分布图!作为交换…”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决绝,“…帮我解决掉跟着我的‘尾巴’!三个‘清洁工’,就在我安全屋外面!解决他们,图纸立刻传你!”
话音未落,魅影那边的画面猛地一阵剧烈晃动!爆炸声和密集的枪声透过麦克风隐约传来!魅影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她猛地向旁边扑倒!
轰!
她刚才所在的金属墙壁被数发子弹洞穿!火花四溅!
“快点决定!判官!赵雨晴的时间…和我的命…都在你手上!”魅影在画面边缘翻滚躲避,声音带着喘息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
“坐标确认!确实是废弃的‘深红地铁’维修站!”鬼手几乎在魅影报出坐标的同时就完成了定位,卫星图和3d结构模型瞬间铺满另一个屏幕!“内部结构复杂如迷宫!信号屏蔽区覆盖范围极大!她没撒谎!”
“尾巴呢?”凌风的声音冷硬如铁。
“捕捉到了!”鬼手调出另一个窗口,上面是魅影提供的实时坐标附近的卫星热感俯瞰图!三个快速移动、呈战术队形逼近某个建筑的红外光点清晰可见!“位置:西郊某废弃工厂!距离我们…十五分钟车程!”
枫叶国维修站内。
屠夫的倒数如同死神的脚步。
“二…”
匕首的锋刃已经微微陷入赵雨晴小拇指的皮肤,一丝鲜血渗出。
赵雨晴的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扩散,大脑一片空白。死亡的阴影如同冰冷的巨手,扼住了她的喉咙。她甚至能闻到匕首上淡淡的铁锈味和屠夫身上那股令人作呕的气息。
“一…”
屠夫的嘴角咧开残忍的弧度,手腕开始发力!
“坐标收到。尾巴位置锁定。”凌风冰冷的声音在分析室内响起,如同斩断一切的利刃。“鬼手,联系外围‘铁壁’小队,坐标发送过去。授权:最高优先级清除!不留活口!”
“苏瑾,准备最高级别医疗急救包,目标赵雨晴可能遭受严重创伤。”
“夜莺,‘冥河低语’完成没有?”
夜莺无声地出现在门口,手中托着那枚散发着幽蓝微光的皮下植入胶囊,如同托着一滴来自地狱的露珠。
“完成。”
“带上它。”凌风缓缓站起身,动作牵动了伤口,带来一阵撕裂般的痛楚,但他腰背挺直如枪。“我们去‘磐石’。”
他的目光扫过屏幕上魅影那边激烈的交火画面,最后定格在赵雨晴公寓爆炸的废墟照片上。
“至于‘屠夫’…”凌风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穿透骨髓的寒意,“告诉‘护雏’小组残部,原地待命,封锁外围。‘铁壁’解决完尾巴,立刻前往维修站坐标待机。”
“我们解决完‘磐石’的问题…”他拿起桌面上魅影留下的那枚九尾狐火漆印,指腹摩挲着那妖异的图腾,眼神锐利如刀锋,“…亲自去会会这位‘屠夫’。”
“归巢”安全屋厚重的合金门无声滑开。凛冽的寒风灌入,卷起地上的尘埃。凌风率先走出,黑色的羊绒大衣下摆被风吹起。苏瑾提着沉重的医疗箱紧随其后。夜莺如同影子,无声跟上。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战术腰带上一枚冰冷的、新安装的皮下注射器。
魅影提供的废弃工厂坐标上空,一架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无人机如同幽灵般掠过。机腹下,微型导弹发射巢缓缓开启。而万里之外的多伦多废弃地铁站深处,屠夫的匕首,即将切断赵雨晴的手指。
时间,如同绷紧到极限的弓弦。塞壬的歌声(魅影的呼救)在风暴中响起,引诱着水手(凌风)驶向未知的暗礁(“磐石”与“屠夫”)。每一步抉择,都牵动着生死的天平。